29、十四未笄

29、十四未笄

王则没想到朱善凡居然要自己掏银子帮吴家还债,顿时就不乐意了。

“大人,这是团山堡里的官银,给不得!再说了,你真的要为这吴家还债?你大可不必花银子去多管闲事,你已经做了该做的事情。”

“老王,就当我借的,你从我的饷银和月粮里扣除便是!”朱善凡哪管那么多,直接上手就往王则身上掏。

朱善凡心知,如果自己真的放任不管,只是逞一时之气,等他们离开了开州屯,恐怕这吴家一家三口不仅仅只是没了房子住,吴家女儿会被卖去勾栏,剩下两位老人见失去了土地、房子和一双儿女,转头就会上吊自杀了。这种惨剧,他绝不允许发生。

“就你那点饷银和月粮,我看还是算了吧!这里是二十两,大人拿好,回头你多杀些鞑子,抢多几匹战马回来,就算是还我银子了。”

朱善凡厚着脸皮,找王则要来了二十两银子,王则虽然并不乐意,明知有去无回,可眼见可怜兮兮的吴家三口,于心不忍,只好掏出二十两银子出来。

朱善凡哈哈一笑,大步来到那吴家三口面前,把银子塞到吴七老人手中并叮嘱道:“老人家,来,这些银子是我给你的,你当着我的面把银子还给这帮混蛋。在我的见证之下,你欠陈家的债务算是两清了,假如哪天他们还敢找你的麻烦,我定然要他们生不如死。”

朱善凡担心陈家歹毒阴险,如果由他把银两交给陈家的人,担心陈家这伙人转头翻脸不认,说不是那吴七老头还的,那可真是白忙活气死人。于是他索性把银两交给白老头,然后在他这位官员的见证之下,把双方债务一笔勾销。

“朱大人,这可万万使不得,你们帮了我教训这帮恶徒,现在还要拿银子替我还债,这可不行、这可不行!”吴七见状,连连摆手拒绝。

他吴家虽然穷困,可骨气还是有的。更何况,这事情原本就和面前的这位朱大人无关,对方已经替他伸冤出气,现在他哪还敢去收人家的银子?

“老人家,拿好!”朱善凡打定主意帮人帮到底,他硬是把银子塞到了老人手中,接着又抬手指着陈伍长喊话道:“姓陈的,你给我滚过来!”

“大人、大人!小的······小的听候大人差遣!”陈伍长早已经见识过了朱善凡的厉害,此刻一听在叫自己,当即吓得连滚带爬来到朱善凡面前。

“可有吴家欠款的收据?”朱善凡朝陈伍长问道。

“有有有!可我······可我没收到账,可不能给你。”陈伍长战战兢兢,护住刚拿出了的那摞借据,生怕对方抢了。

“小妹妹,去拿你家的笔墨纸砚来!”朱善凡又吩咐吴家的女娃娃吴小小道。

“好嘞!”长得一脸瘦削的吴小小,虽然因为缺少营养身上显得发育不良,微卷的头发因为缺少护理显得杂乱干枯和散乱,不过仔细一瞧样子倒也长得俊俏,红扑扑的脸颊,水灵灵的大眼睛,眼珠子活像两颗水晶葡萄,她笑起来,机灵得很。

听到恩人使唤自己,吴小小连忙抹去眼泪,小步快跑就钻进了屋里。她此刻的心情,犹如从谷底一跃飞升到了山顶,从地狱冲出来到天堂,正因为恩人的出手,这才让她免于陷入勾栏烟花之地,免于被卖了之后脏了身子,从此堕落深渊。她打心底里,感激恩人。

“恩人,笔墨纸砚都齐了!”吴小小怯怯上前,害羞地望向眼前那高大英伟而俊朗的恩人形象,战战兢兢地双手递上给到朱善凡手里。

“小妹妹,谢了!瞧你那么瘦弱,记得平日里多吃几口饭,小孩长身体就得多吃。”朱善凡接过东西,微微一笑拍了拍吴小小的小脑袋,转头就对那几名抱头蹲在地上的陈府恶兵吼道:“你们几个,去搬张桌子来!”

“是是是!”几名恶兵吓得慌不择路,又钻入屋子七手八脚摆出了一张破旧的方桌。

“恩人是觉得我还小?可我已经十四了呀······”吴小小愣了楞,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十四岁的女子,已是将笄之年,《礼记·内则》说了:女子……十有五年而笄。

不一会,笔墨纸砚齐备,桌子也有了,王则按照吩咐,刷刷几下就把吴家和陈府的欠款情况说明和账务了结的事宜写得简练而清晰,做了一张欠款结清证明。

“老人家,你把银两给他!”朱善凡指了指对方。

“好!”吴七颤颤巍巍地将银两交给了对方。

“你,还不赶紧接过银两!快,把借据也交出来!”朱善凡抬手就朝那陈伍长猛砸一拳,厉声呵斥起来.

“是是是······”

陈伍长接过银两,交出借据,然后按照指引在欠款结清证明上签上名字、摁下手印。

吴七也长吁了一口气签名摁上手印,心中的大石这才放了下来。

事情了结了,陈伍长收到了欠款,于是赶紧告辞离开。

“滚蛋吧!别再让我见着你了!记住,再敢找吴家的麻烦,我弄死你们!”临走的时候,陈伍长又挨了朱善凡的一拳,吓得屁滚尿流赶紧逃回了城里。

吴七这时候,带着老婆和女儿,齐齐“扑通、扑通、扑通”跪倒在地上,对着眼前的大恩人朱善凡连连叩头拜谢道:“多谢朱大人出手相助,您可是我们吴家的大恩人,我老吴实在是无以回报!将来有机会,我们吴家一定要为大人建一座生祠,每天早晚供奉,初一十五全家跪拜······”

“不不不······什么生祠,我可不需要人家帮我立生祠,我不求回报,只是看不惯世间不平事罢了!老人家,将来有什么难处,可以来团山堡找我!我们还赶着要去宁远,就此别过!老王,快走快走!”朱善凡被这个架势吓了一跳,赶紧跨上坐骑,转头招呼王则他们赶紧走。

“谢大人!”

“我全家感激不尽!”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在吴家一家三口的千恩万谢之下,朱善凡带着王则他们一溜烟地就跑了。

“朱大人是好官呀!咱们了结了欠款的事情,接下来,怎么个才能找到活路,那还得靠自己了!”吴七叹气道。

吴七心中也满是忐忑,他们家的欠债虽然还清了,军户清勾的事情也一笔勾销了,可就是赖以生存的田地却没了,将来的日子会很苦。

“爹,开州屯咱们活不下去了,干脆就去团山堡吧?恩人不是说,有难处就去团山堡······咱们可以投奔恩人呀!”这时候,吴小小却提醒道。

“团山堡?对对对!行,咱们连夜走!”吴七连连点头,开州屯是待不下去了。

···

黄昏时分,锦州城下,朱善凡和王则一行六人,牵着马进入了锦州城,准备在锦州休息一夜,第二天吃过午饭再继续接下来的路程。

锦州为辽西走廊交通要冲,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公元911-926年辽太祖耶律阿保机“以汉俘建锦州”,锦州之名始于此时。

现在这座明锦州城,建于大明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以旧城址重筑,周5里许,高2丈余。成化十二年(1476年),展界扩城,南北展45丈,东西展95丈。到了弘治十七年(1504),又继续加建,加建之后使锦州城的形状犹如一个大盘,故俗称盘城。锦州城有东、南、西、北四门,分别称宁远、永安、广顺、镇北四门。

对明朝而言,辽西走廊是连接辽东与中原的咽喉,进可攻,退可守,而锦州则是辽西走廊最重要的其中一处防守要地,进可攻,退可守,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