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蝴蝶振翅之日

神界。

此刻,所有在场神祇的脸色都异常难看。

时空乱流要将神界卷走,此事仿佛已成定局,怎叫他们不慌张?

更何况,金龙王还有异动之像,那唐神王不得不将情绪之神霍雨浩留在此处支撑神界,自己孤身前去查看金龙王的情况。

眼看着唐神王走远,情绪之神的眼底闪过一丝异样。

蝶神唐舞桐此刻就站在他的身边,和大家一起抵抗着时空乱流。霍雨浩扭头看向她。

她总是那么精致、漂亮,像一个被人精心雕琢过的瓷娃娃,所有的行为与思考模式都是按照雕刻者的想法来塑造的。

有这么完美的妻子,也拥有了父母家庭,还有在神界身居高位的岳父岳母,按理说情绪之神该很满足于现在的生活才对。

可是,时间一长,他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

此刻,在时空乱流面前,在无数位面交错碰撞的此刻,他好像想起来了——

自己忘记了年少时亲人逝去的痛苦,忘记了恩师伊老的死,忘记了乾坤问情谷老师遗物的破碎和千百次的虐杀,忘记了自己在天梦捕获冰帝那天,自己在心中许下的誓言。

我要这天,再遮不了我眼;我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

注意到情绪之神不对劲的唐舞桐走过来,柔声问:“老公,你怎么了?脸色好差。我们必须得坚持到爸爸回来,如果你无法独自支撑的话,用上浩桐神力也可以。”

浩桐神力!霍雨浩听到这个词时,心中的悲戚达到了巅峰。事到如今,恐怕只有他还会喊这神力原本的名字。

脸色苍白的情绪之神对身边的蝶神摇了摇头,张开了额头上的命运之眼。

“我没事,舞桐。”他说,“只不过,你相信有我们走向另一个结局的世界线吗?”

唐舞桐一惊。不仅因为这句话的内容,更因为霍雨浩说这话的语气很平和,却也多了一份明显的疏离。自从二人升上神界后,她一直受着霍雨浩细致入微的照顾,哪里被他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而此时的霍雨浩,已经无暇顾及她的情绪了。他看到了一样东西——他的命运之眼看向的位置,存在着另一个斗罗大陆的世界线。

按照神界的说法,每个位面的发展都有许多种可能,但未来一旦确定,其他可能性就会坍缩,然后逐渐消失。显然,他看到的世界线是一個坍缩的斗罗大陆。

因为他已成神,走到如今这种地步,所以那种可能性被抹杀了。

尽管不知道那个位面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但此刻的霍雨浩决定赌一把。这被冰清玉洁唐神王安排的一生,他不愿再继续下去了。

他要用命运之眼,引动那条坍缩的世界线。一旦那个世界线在命运之力下复苏,它将会覆写如今已成定局的世界,唤醒那个还没有来得及改变命运,就被全盘否定的自己!

“来吧。”他低声说。

下一刻,他头上的命运之眼光芒大盛。引动一条世界线并不容易,他立刻点燃了自己的神魂,用全部的神力向那个位置催动而去。

唐舞桐惊恐地叫起来:“你在干什么!没有你的力量维持,神界会……!”

霍雨浩却笑了,笑得很释然。

“舞桐。不,冬儿,秋儿,我们都重来一次吧,这一次,好好来。”

“如果真的能有下一次,我们不要再……”

他的后半句话,被淹没在神界崩塌的声音中。

神界在时空乱流中毁灭了,这却不是结束,而是全新的开始。因为,那被引动的世界线,正在霍雨浩的命运之力影响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覆写,开始了。

……

……

星斗大森林。

一个黑发,瘦弱的少年正靠在一棵树上,似乎才刚刚转醒。他的头发上,眼睫毛上和瘦削的肩膀上都落有细碎的冰渣,似乎刚刚和什么冰属性魂兽接触过,但他的身边躺着的却是一只十年的风狒狒。

是的,这少年正是刚刚融合了天梦冰蚕的霍雨浩。

按理来说,他接受了如此庞大的力量,一时之间不该转醒,要昏迷到贝贝与唐雅赶来才对。可是,他却仿佛被一阵强悍的魂力波动提前叫醒了。

这股魂力波动让他头痛异常。他只能勉强地感受到,释放它的人十分强大,以及这魂力的性质与自己十分接近,但比自己的力量更精纯百倍。

此刻的霍雨浩哪里能窥见神祇与神界的故事,他只能判断,恐怕又有强大的魂兽接近这里。

尽管浑身疼痛,他也强撑着立刻起身,不能再在这里逗留了!

但是,他还没往外走几步,就立刻被一股巨大的冲力再度撞在树上。树叶簌簌落下,他的后背与树根来了个亲密接触,疼得他直接皱起了眉。

本能让霍雨浩想要伸手去抓腰间的白虎匕,手臂却被什么东西一爪按住,动弹不得。

“人类。”一个近在咫尺的女声响起。

“居然是人类,那条蚕莫非为了逃命,已经给你献祭了?”

霍雨浩看向把自己按住的这头魂兽。

它一身水晶般梦幻的淡金色毛皮,有着狮子的身形,龙的利爪,双眸金中一点红。而最为特殊的是,它额头上还有第三只眼,那眼则是完全的血红色。此刻,这红色的眼珠正盯着霍雨浩,让他打了个寒战。

这又是一只自己完全惹不起的魂兽!

刚刚天梦哥的出现就已经吓得他不轻了,这只又是多少年的修为?霍雨浩可不敢相信每只魂兽都能像天梦哥一样对他好心好意。

精神之海里,天梦冰蚕显然也陷入无措中,难道自己刚刚挑选好的人就要被魂兽吃掉了吗?不应该啊!他确认自己逃跑时隐藏得已经很好了,怎么还会有强大的魂兽跟来?

见霍雨浩不说话,三眼的大猫歪了歪头,把鼻尖凑近上来,像要把人吃了似的。它鼻尖呼出的气都滚烫异常,这让精神之海里的天梦一声哀嚎:

“这家伙怎么还有火属性!雨浩小朋友,就当哥倒霉,咱哥俩今天就都玩完在这儿了。”

霍雨浩紧张地闭了闭眼,也在精神之海里诉起苦来:“天梦哥,我还不想被吃掉,我的仇还没报……你也别喊了,快帮我想想办法!”

正在一人一蚕无措时,三眼大猫倒是似乎从霍雨浩的身上发现了什么,它那只红色的眼睛眨了眨,看起来有些意外。

“精神系?”它问。

“是。”霍雨浩立刻回答。只要能交流,一切都好说。

“嗯……奇怪。好奇怪。”大猫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身上这个……”

此刻的大猫,不,三眼金猊,内心正十分迷茫。

她本来也不该出现在这里,就连那条大蚕的逃跑她都没有兴趣追逐,毕竟她的食物只是光明属性的魂兽,而那条蚕浑身上下除了冰元素就只有精神力,食之无味。

但就在不久前,一股强大的命运之力猛地在这条蚕逃遁的方向波动开来,这让她异常惊讶。她身为帝皇瑞兽,对气运与命运之力的感受最为强烈,于是在帝天和赤王还在搜寻天梦冰蚕的位置时,她却一个箭步朝着那方向窜了出去。

人类,这股命运之力居然来自一个人类。

更何况,那股命运之力中的精神力,与眼前这个人类男孩的精神力性质非常类似。可是这家伙看起来这么弱,真的承载了那么强悍的命运之力吗?

她的脑海中开始产生了别的想法。

她已经活了一万多年,眼见星斗大森林自万年前那几个人类瞬间成神飞升之后就越发衰弱,正是需要气运的时候。

“我不吃你。”三眼金猊说,“不过,这有一个前提。”

“请说!”霍雨浩赶忙说。

就在刚刚,天梦已经提出临时附身霍雨浩来脱险的方案了,但是那么做,其他凶兽就会立刻找到天梦的位置,是下下策。

“你要留在星斗大森林。”她说。

“这……”霍雨浩犹豫了片刻。“这位……魂兽前辈,我没有别的选择吗?”

“你要和我讲条件?”

“不,”霍雨浩摇摇头,“如果只有这一条活路,我也没有办法。但是,我在人类世界还有必须做的事……我还没有给我的妈妈报仇。”

三眼金猊抖了抖身上的毛皮,似乎对这话不太在意:

“这算什么事?等你在星斗修炼到七八环再出去报仇,不也一样吗?还更方便。”

霍雨浩似乎被说动了。而天梦冰蚕急忙在他精神之海里说:

“不行啊,雨浩,别忘了伱体内还有哥呢!这星斗大森林里的凶兽,除了眼前这位,各个都想要哥的命,你觉得他们如果发现哥在你体内,你会怎么样?修为低点的凶兽可能发觉不了你魂技的来源,那帝天还能不知道吗?”

这话让霍雨浩一个激灵,他差点就忘了天梦哥为什么非要变成自己的智慧魂环不可。

天梦马上接着说:“再争取一下吧,你要是在这森林里修炼几十年到七八环,不和人交流,只和魂兽交流,等你出关也就和魂兽没区别了,只是有个人形而已!我看这姑娘还是好说话的,而且她需要你,肯定不希望你死了。”

“你就语气软一点,大丈夫能屈能伸……”

“你在听谁说话?”三眼大猫看着一脸放空,实则在和精神之海里的家伙交流的霍雨浩。

“什么都没有!”霍雨浩说,“我是想,既然你需要我留在星斗大森林,应该有原因吧……不然我应该已经变成你们魂兽的午餐了。那这个原因,能不能用我定时回到星斗大森林来解决呢?”

大猫愣了愣:“似乎也可以。但是你这么弱,去人类世界也不好活下来吧?不如留在星斗大森林安全。”

霍雨浩苦笑道:“都说我弱了,你是怎么觉得我在星斗大森林会安全的?刚刚我差一点就被那只狒狒杀了……而且,我会努力变强的。”

眼前这只漂亮的金色魂兽似乎陷入了思考。不过,她没有想太久,就抬起头来,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她说:

“那你稍等一下,我有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