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张松出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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娑多加罗尼汉语不错,这话不用通译翻译也能听得明白,不由面露怒意,道:“大人这话有些无礼。”

张松冷哼一声,道:“将军目前如坐悬崖边上,只须轻轻一推,将军就会坠崖丧命。面临如此危状,将军还不自知,依我看将军虚名在外,能力不过尔尔。”

娑多加罗尼不屑地说道:“使者不需危言耸听,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

张松道:“将军不用不服气,且听我给你分析。将军与大齐人隔河相恃,如今虽未交战,但以将军判断,若是交战,谁占上风?”

娑多加罗尼迟疑一下,道:“贵国兵力稍逊,但是战斗力并不弱于我军,若有水军配合,我军要落下风。”

张松昂首说道:“贵军不是落于下风,而是必败无疑。将军不过河而攻,是怕被水军劫了后路,对也不对?”

娑多加罗尼之所以不敢过河,就是因为担心水军逆水而上,切断粮草物资供应,这时也不讳言,点头道:“不错。”

张松道:“你军与我军相恃又不战,知情者知道将军无取胜把握,不敢轻易渡河。身毒王会如何看?身毒王会以为你暗通我军,所以才不出力。”

娑多加罗尼闻言色变,尚未来得及说话,张松接着说道:“娑迦陀兵败被囚,后被人救出,领兵投了我军。贵国国王囚了你弟弟,又派人来夺你兵权,启用王室子弟,忌惮他姓将领。将军如今手握重兵,若与我军作战,一旦失败,下场会和娑迦陀一样,即使得胜,又如何斗得过身毒合国兵马?我说此来为救将军性命,可有什么不对?”

说到这里,娑多加罗尼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张松接着说道:“你在此按兵不动,又骂走次相,贵国国王必定心疑,以为将军拥兵自重,有自立之心,表面不言,心中能不忌恨?所以我说将军处境堪忧,只需我军稍微动一下手脚,将军再无立椎之地。”

张松说完,起身施礼道:“在下本以为将军是英才,如今一看颇为失望,告辞。”

张松此行,大多时候都是他在说,娑多加罗尼在听,现在起身要走,弄得娑多加罗尼有些摸不着头脑。娑多加罗尼不是笨人,他的消息虽然不如大齐人灵通,但是上次骂走扎木,就知身毒王不会就此罢休。娑多加罗尼按兵不动,整肃军队内部,心中打着主意就是要坐山看虎斗,等大齐与身毒斗得两败俱伤时,他好坐地起价。

张松身为使者前来,娑多加罗尼以礼相待,便是明白张松是为劝降而来,张松一句劝降的话也不说,现在转身就走,当下打乱了娑多加罗尼的计划。娑多加罗尼也非庸才,稍微停顿一下,哈哈大笑道:“长史大人何必着急?既来之则安之,留下吃过午饭再走。”

张松趁势坐了下来,再也不聊两**政事务,只说些两国风俗习惯,劝降的话一句也不说,似乎就是为吃这顿午饭。娑多加罗尼最后忍耐不住,主动问道:“娑迦陀现状如何?”

张松道:“公谨将军委任娑迦陀为南州兵曹辖下水军司马。”

大齐军队职官名称多沿自前朝,司马这个职务可大可小,类似现在的副职。大齐水军也设司马,相当于现在的海军副司令员,是高级将领。南州水军司马就是凌统的副将,营将副职待遇,类似现在的副师长。娑迦陀原先是身毒水军主将,现在投降只担任营司马,大出娑多加罗尼意料之外。娑多加罗尼面露疑惑之色,皱眉道:“娑迦陀安排是否有些低了?”

张松摇摇头道:“大齐军队升迁,是靠军功或能力,不是靠资历。大军军中人才济济,比娑迦陀能力高的不计其数,娑迦陀安排此职,不是有些低了,而是有些高了。凌统只是营将,以一营水军击败娑迦陀三万水军,娑迦陀现为凌统副将,自己也服气得很。”

娑多加罗尼原先心理预期很高,在这两国战局胶着之时,以为大齐为了吸引身毒降将,必会重用娑迦陀,没想到娑迦陀竟会安排如此低的职务。娑多加罗尼皱眉想了一会,道:“长史大人这次过来,娑迦陀将军没有让你捎来口信?”

张松略微迟疑一下,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娑多加罗尼,道:“差点忘了这事。”

娑多加罗尼打开信看完,脸上忽露喜色,道:“家小皆被贵军接到占城了?”

张松环视一下四周,欲言又止。娑多加罗尼笑道:“帐中皆是我心腹亲信,长史大人有话请明言。”

张松摇了摇头,固执地说道:“这话不能守着众人说。”

娑多加罗尼也不固执,挥手让众人出帐,帐内只余两人时,道:“长史大人有话请讲。”

张松道:“将军家小皆已接到占城,诸人家小却都在身毒境内。将军若是有所行动,没有后顾之忧,你的部下呢?凡事不患贫而患不均,这些话守着你的部下如何讲?会造成什么影响?”

张松人长得丑,但是才智不凡,话说到这里,无论辩才、城府还是才能,已让娑多加罗尼另眼相看。娑多加罗尼脸色肃然,郑重施了一礼,道:“请大人指教。”

张松因为娑多加罗尼嘲笑他,未按原定计划进行,不料错有错着。先以娑迦陀为例,压下娑多加罗尼的期望值,又以退为进,不急不缓,占据谈判的主导地位。这时因为家小一事出言提点,换来娑多加罗尼改颜以待。张松见状,心情顿时大好,笑道:“我琢磨过你们身毒外姓将领,若论品德与能力,以你为最,冯耶那次之,娑迦陀最差。娑迦陀长于管理水军,但身毒水军比起大齐水军,相差不是一星半点,娑迦陀能在水军谋个差事,已属公谨大人高看一眼。你还有冯耶那情况不同,一是麾下兵马众多,可以影响身毒战事;二是兵马习惯当地气候,稍加训练,就可当成主力使用;三是大齐南疆兵马异族人多,无论出于什么需要,都要启用部分异族将领。你与冯耶那若投大齐,估计至少也是营将,日后若是建立军功,可以升为军司马甚至军将,就踏入大齐顶级将领的行列了。”

张松因为丑陋,十分在意别人的言谈,对别人说话时也十分注意。此时说服娑多加罗尼,未提一个降字,就像一个知心朋友,帮助娑多加罗尼规划未来。其实娑多加罗尼等将,皆是五旬上下,征平身毒以后,再出几年力,就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若是统领十万大军来降,娑多加罗尼至少安排营将实职,享受军司马待遇,若是以后建立军功,告老时肯定会享受军将待遇。

张松这番言谈说的很实在,并未存半点机心,既未刻意夸张,又未故意压制,让娑多加罗尼感觉张松此人可交。娑多加罗尼却不知张松在他身上下了许多工夫,赶来的路上拿着他的资料琢磨了很多时间,从娑多加罗尼的出身、升迁、处事以及亲朋圈子,研究娑多加罗尼的喜好、性情等等。张松这番工夫算是没有白费,这几句话下来,就让娑多加罗尼生出遇到知己的感觉。

娑多加罗尼盘算一会,道:“传闻贵国皇帝陛下对异族甚是苛刻,日后会如何对待我等身毒人?”

张松笑道:“身毒与大齐并无旧怨,近年大齐建立南州,两国边境相连,摩擦渐多,这才引发这次战事。身毒人口众多,我想陛下不可能皆贬身毒人为奴。若是投奔最早的部队,肯定是平民身份,其家人也会因此受惠。至于顽抗到底的部族,下场怕是十分悲惨。”

娑多加罗尼又问道:“平民身份的官兵与奴兵有何区别?”

张松道:“奴兵没有军饷,立下军功先赎身份,再立军功才能升迁,日常吃喝用度基本一样。”

娑多加罗尼叹息道:“当兵者有军饷,可能只有富裕的大齐才有这样的制度。部下官兵若是领到饷银,定会欢声雷动,军心很快就会归附。只是贵国水军袭扰沿海,不少军属被掳为奴隶,得想法寻回才好。再则,官兵家属在身毒境内者,最好设法接出安置,以安官兵之心。”

娑多加罗尼这话一句投降的言语也没有,字里行间却开始以降将身份考虑。张松知晓此行大功告成,内心十分兴奋,表面却不动声色,道:“这十万官兵大多出身何地?若是来处集中就好办多了,只需引兵杀过去,占了附近区域,不是达到保护军属的目的了吗?”

娑多加罗尼回头望着悬挂在墙上的地图,道:“一半士兵来自沿海地区,这些士兵只需帮其寻回家人,很快就会归心。还有四分之一是东南人,也就是我的防区之内,家乡没有遭到战乱。其余士兵来自四面八方,要想面面俱到,却是十分艰难。”

张松闭目心思一会,道:“只有派人潜回各地通知,让其家人就近投奔大齐境内或大齐控制区,这事应能解决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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