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九节 装备送达

其实从严格的角度上讲‘卓洛的指甲’并不算真正的类装置,而应该称之为‘怨恨武器’。因为它本质上并非是由恶魔学研究设计的,而是猎魔人卓洛为了复仇而自我完成的工具。它的恶魔科技比较少,而增加了大量来自卓洛本人的怨念,从而形成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半生命’形态。

说是半生命,是因为它并不具备生命的三要素。而因为卓洛在制造它时采用了大量来自恶魔的血液与毛发,从而具备了一部分生命的意识。它就好像一个没有自我思维又渴求血腥的胚胎,从里到外都充满了对生命的仇恨。

使用这样的武器,本身就是一种恐怖,以及负罪。

昏暗的灯光下,陈岩的手指抚摸在‘卓洛的指甲’上,脑海中却响起数不清的哀嚎与怒吼。恍惚间他的眼膜变得暗红,就仿佛沉浸在血海中一样。不知不觉中他的右手已然悄悄探入了拳套之内。但下一刻他的左手就用力的插了下去。

嗤的一声闷响,锋利的指尖毫不留情的将右手钉在了桌面上,流淌出大量的鲜血,与此同时陈岩的眼睛也恢复过来,目光复杂的望了一眼桌上的拳套。

“真是……那些家伙,难道就不知道给我点冗余度吗?”陈岩暗自腹诽道。

很明显,那些修复这个类装置的混蛋准备看他的好戏。

要知道类装置不是一件简单的武器,作为猎魔人能力的延伸以及魔纹的凝聚。类装置往往伴随着一个猎魔人的一生,说是‘伙伴’也不为过。而对类装置的维修和发展也需要考虑其主人的能力的。有一个不成为的规矩,就是在对一个认主的类装置进行改造之时,任何时候都要给类装置的使用者留下一个冗余度,以避免原主人无法适应突然性的改变和危险。

毕竟类装置和主人的联系过深,突然发生的异变很可能危及主人的生命,或者削弱。

但眼下陈岩面对的情况很显然没有考虑这一点。

陈岩当然不相信这是那些猎魔技师没考虑到的结果,那么答案只有一个,就是他们打算看陈岩的笑话。而哪怕被陈岩投诉他们也可以用尽力发掘武器性能为理由。笑话陈岩无法驾驭自己的类装置。

“该死,我什么时候得罪他们了?”揉了揉眉心,陈岩有些头疼的想到。

他到不是真怪那些技师,因为从某种角度上讲冗余度也是‘安全锁’,是以牺牲类装置性能为代价的。如果减少冗余度将会极大的提升类装置的性能。而如果剔除这些冗余度,那么类装置的威力也将大大提升。

可问题在于,又有多少人愿意以牺牲性命为代价去接受?

“大概……也只有我这样的疯子吧……”陈岩牵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双手同时探入了两只手套内。下一刻,鲜血与风暴就遮蔽了他的双眼,将他带入一个恐怖与死亡的世界…………

而在另一边,玛莎也刚刚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将娇小的身体扔到了床上。这次冒险她基本没怎么出手,倒不是特别疲劳,只是内心却觉得很累。那个突然出现的魔人让她感觉到一丝难以遏制的恐惧,就仿佛被剥去了防护,赤果果暴露在野兽面前的时候。那种无法抵抗的无力感让玛莎非常难过。

平心而论,玛莎其实并不畏惧战斗。而她平日里的表现更可以用嗜血和残暴来形容。当那狰狞的尖刺手套沾满敌人的血肉,所有人都要为这个女孩而臣服。可很少人知道,其实玛莎的内心却并非那么坚强的。她的残暴只是伪装。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吓阻那些试图染指她的疯子,让她不被贪欲与野心所伤害。

只可惜,这样的心理对那个魔人毫无作用。从高速公路上第一眼看到那个魔人开始,玛莎就知道那是一个不属于人间的怪物。而他看向自己的眼光同样是赤果果的。让玛莎觉得自己就好像是那个树上的果实。

黑暗中,玛莎双臂抱腿的蜷缩在阴影下,目光望着房间中唯一亮着的一盏灯火。

有点冷,好想……有堆火。

等等,那是什么?

朦胧间,玛莎看到了桌上的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水晶球,在唯一的灯火下闪闪发光。

玛莎右手一伸,那水晶球就掠入了她的掌心,传出冰凉的感觉。也许因为脱离的光线直射的关系,水晶球的颜色已然不那么闪亮,露出一半明亮一半黑暗的色彩。玛莎的眼睛亮了下,将精神探入了那个水晶球中。然后她的嘴角就微微勾了起来。

有意思,原来……光明也可以这样温暖吗?

这其实是个很怪异的想法,因为哪怕是个普通人都知道光明给与温暖是常识。可在玛莎这里却并非如此,在她短暂却又冰冷的生涯中,光明从来都不是一个可以依靠的对象。那每一次冠冕堂皇的家族会议,每一次阳光下的正义之言,对她只有一次又一次残忍的伤害。从家族中人人喜爱的天之骄子到人人唾弃的垃圾,其实只有一墙之隔。

那个时候,是黑暗,只有黑暗,默默包容了她,就仿佛那无尽的夜色。也只有在夜晚无人之时,玛莎才能感觉到一丝安全。

而眼下,她终于体会到另一种味道了……光的味道。

类装置“光明避难所”……那在黑暗中摇摆不定的灵魂啊,如果冰冷是你们习惯的味道,那么你是否勇气接受另一种接近?心灵的港湾从不对外来者关闭窗口,区别只在于你是否愿意走来。

无声无息中,一道白色的魔纹渐渐融入了玛莎的手臂,一点点淹没在她的影子魔纹之中。尽管那光明微弱的几不可查,但相信在未来的某一天,玛莎会感觉到它的意义。

如果,她不会拒绝。

如果,她懂得相信。

“这很难,真的,真的很难。”

床角的阴影中,玛莎默默的看着手中的水晶球,然后一点点五指合拢。“我不会,相信。”

“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