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8章 内讧

行刑军士下手有分寸，军棍往背部招呼，这种打法让受刑者非常痛苦，往往将人打得皮开肉绽，但都是皮肉伤，不至于伤及筋骨。二十军棍很快打完，陈到一声不吭地爬起来，背依然挺得笔直，浑然没有挨军棍后应有的痛苦神情，跟没事人似的。要不是白色内衣上浸出的斑斑血渍，以及额头满满的汗珠，搞不好会让人误会行刑军士放水。

挨完军棍，自有白毦兵赶紧为陈到治伤，只要伤口处理得当，两三天便会结痂并逐渐痊愈。不过，挨完军棍的陈到起码好几天不宜动武，而且为避免伤口感染，衣甲暂时也没办法穿，陈到索性赤裸上身在据点内晃悠。

陈到胸怀坦荡，自领军棍时也没藏着掖着怕丢人，就在空地上进行。

于是乎，他挨军棍时一大堆賨人在旁边看热闹，交头结耳私下议论着，神情多是骇然、不解和震惊。谁都知道白毦兵是王牌，陈到更是军中楷模，楷模居然公开受罚，着实让人难以理解，一个个惊得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但賨人心大，最后看到向来军容整肃的陈到裸上身，顿时象发现了新大陆，纷纷呼哨调笑起来，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都不会皱眉头的王级猛将，楞是被賨人的调笑搞得浑身不自在……

好在很快鱼不智派人召他进见，陈到暂时得以摆脱被调侃的窘境。

看到陈到背上棍伤，鱼不智和徐庶对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浮现出一抹苦涩笑意，但这是陈到自己的选择，木已成舟，两人也不好有过多表示。简单问过伤情，便告诉陈到，领地打算放弃飞地，让白毦兵提前做好准备。

“准备弃守？”陈到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言相询。

“是的，”鱼不智道：“州府和朝廷都不愿接手，只能放弃。”

陈到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可我方主动弃守，主公恐会招致非议……”

陈到基础智力值高达78点，并非纯粹的武夫，再加上跟徐庶私交很好，眼界识见非普通将领可及。此番千里驰援飞军，意外打下高原飞地，陈到就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口碑是把双刃剑，为国开疆拓土获得了赞誉如潮，那么放弃攻占的异族据点势必面对漫天痛斥和诋毁，即便是迫不得已弃守，照样免不了遭致严厉抨击，口诛笔伐是一定的，搞不好还可能被政敌利用，借这件事大做文章，让逐鹿领成为千夫所指的罪人。

一旦讨伐之火燎原，受伤最重的就是鱼不智。

鱼不智的诸侯身份、逐鹿领过往对外战绩，以及在历次战役或阵营任务的优异表现，使得他长久以来在NPC世界拥有良好声誉，但这些荣誉和战绩未必能让世人冷静思考逐鹿领为何弃守飞地，反而可能成为愤怒和不满蔓延的助燃剂。就好比逃兵，抛弃战友逃命令人不耻，但也得看是谁逃，人们通常会对懦弱的人相对更加宽容，搞不好还有人为其行动寻找合理性，可若是英雄人物当逃兵，可以想见会被世人喷得怀疑人生……

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居然弃守国土，真是天大的讽刺……

亏大家以前还觉得那厮是个人物，没想到……

声誉来之不易，陈到很担心鱼不智没搞清楚状况，仓促间便做出决定。

“我知道，”鱼不智明白弃守意味着什么，也将利弊得失考虑得很清楚，淡笑道：“虚名而已，不值得将士们拿性命拼。”

陈到向来不是话多之人，只是此事实在太过严重，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话刚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纯属多此一举，徐庶也在呢，即便领主忽视了朝野间可能的反应，徐庶也会从旁提醒，既然徐庶没出言反对，说明两人在这个问题上立场一致，更不需要他来提醒。

陈到不再说什么，默然退下，着手安排撤离事宜。

羌人正陆续向这片区域集结，逐鹿领既决定弃守飞地，晚走不如早走，可贾珠下落不明，王平率飞军外出搜救并尝试突破可能，在尘埃落定之前，逐鹿领不能失去在高原地区的唯一据点，必须继续在飞地盘踞一段时间。

准备撤军的命令，很快也传达给賨人。

佣兵拿钱打仗，賨人大多对守不守飞地无所谓，想到不久就可以回去，欢喜之情溢于言表。青谷部落是逐鹿领附庸势力，对领地事务上心程度明显不同，专门跑来找鱼不智确认命令，询问为何放弃高原据点，得知是因为益州府不肯接手，领地又没有余力在高原与羌人死磕，度节也没有办法，叹了口气，悻悻而回。

飞军离开第二天，高原飞地再次遭到攻击。

与白马羌的三天约定还没到，羌人却卷土重来，白毦和賨人颇为不满，认为羌人不守信用。鱼不智和徐庶却是好整以暇，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出，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兴致勃勃地交流着。

“果然来了。”

“嗯嗯。”

“白马羌上千人质性命在我们手上，还敢攻，这些人跟白马羌有仇吧？”

“就算以前没仇，以后肯定有了。”

“来的人少了点，稀稀拉拉两千多人就来拜码头，太看不起我们了吧？”

“看旗号不属于早期那些部落，新来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可以体谅。”

……

两千多羌人白天大刺刺来犯，飞地守军颇为无语，真不拿村长当干部？感觉受到羞辱的守军义愤填膺，决定以实际行动反羞辱对手。白毦兵没动，出去千余賨人迎战，兵力相当于进攻方的一半，充分彰显出最强佣兵底气。

只要对賨人战史稍有了解，都不难发现賨人面对羌人时底气尤其充足，祖辈用一次次辉煌战绩奠定了对羌人的心理优势，对上羌人战力自动提升。出战賨人没有辜负袍泽期望，重重门板阵，将来犯敌军打得落花流水。

来犯羌人大败而逃，后方羌人冷眼旁观，浑然没有伸出援手的意思。

鱼不智幸灾乐祸：“内讧了！”

“嗯。”徐庶点头。

白马羌跟附近部落关系不错，在族人被俘，交易条件可接受的情况下，附近部落念旧情，看在白马羌面子上愿暂停干戈。但远方部落未必吃这套，甚至不排除有人见白马羌实力大损企图吞并，故意搞事情想间接害死人质，进一步削弱白马羌，进攻高原飞地是最具正当性的害队友手段。只要来攻，进攻部落与白马羌的矛盾便会爆发，不内讧才是怪事。

战斗结束，几名羌人空手走向高原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