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选择

准确的说，那是一个少年。

大概十一二岁的模样，穿着一身淡金色的衣服，眉清目秀，粉雕玉琢。

他安静的躺在那里，但似乎是在熟睡，呼吸平稳悠长，长长的睫毛偶尔间颤动一下，样子十分可爱。

道缘看着那少年，微微皱眉说道：“前辈，你是在跟我开玩笑？”

那身影冷笑道：“亏你还说自小和他在一起生活，如今人就在眼前你却根本认不出，真是可笑。”

说实话，这少年模样生的可爱，隐隐给自己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道缘倒是十分喜欢，但要说他是金儿……

“前辈是说，他就是金儿？”

“不然呢？”

道缘缓缓摇头：“晚辈见识浅薄，还是无法相信。”

“哼，人族一直都是多疑的性格，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既然这样，反正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那就干脆叫他来跟你说，也好叫你死心。”

一团光芒自那身影的掌心出现，飘向熟睡中的少年，落在其额头之上，很快就消失不见。

“乖孩子，醒来吧。”

片刻后，那少年深深吸了口气，像是贪睡的孩子般伸了个懒腰，慢慢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

少年的脸上带着一丝茫然，先是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略微活动了一下，又看着身边那道身影，叫道：“祖爷爷。”

这声音带着一丝稚意，倒是清脆好听。

“呵呵，乖。”那身影笑意盈盈，十分欣慰。

道缘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心说这明明是一对祖慈孙孝的场景，跟金儿有何关系？

正惊讶时，少年的目光终于看了过来，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顿时一亮，跳起身大笑着跑过来，一把抱住道缘的手臂，带着依恋的语气喊道：“哥哥，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

看着轻轻摇晃自己手臂的少年，道缘的脑袋彻底短路。

那少年仰着小脸，就这么笑眯眯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好半天，道缘才回过神，试探的问道：“金儿？”

少年闻言大喜，使劲点头，继而对着那身影说道：“祖爷爷，我就说哥哥会认出我来吧，这次可是你输啦。”

“切，先前我就已经告诉了他，但他还是用了这么半天才认出你来，明明是我赢了。”

少年撒娇道：“我不管，反正哥哥已经认出了我，就是我赢了。你是老人家，老人家说话要算数，不许抵赖。”

那身影闻言，有些无奈的苦笑摇头，溺爱之情溢于言表。

“你真的是金儿？”道缘看着那双纯净的眼睛，熟悉的感觉渐渐升起。

“是啊。”少年站起身，飞快的转了一圈，说道：“祖爷爷用无上神通帮我化形，现在我终于可以和哥哥一样，也可以说话啦！”

看着他手舞足蹈的样子，道缘大喜：“原来，这就是你化形后的样子，嗯，很好看，就像富贵人家的小少爷。”

他知道龙族的实力达到一定境界后可以化成、人形，但以金儿原本的情况，至少短时间内不行，如今有此造化，道缘实在替他高兴。

“对了，你叫这位前辈祖爷爷，那他岂非是……”

道缘终于想了起来，震惊的看向那道身影，心说难道书肆老板说的那个传闻是真的？

“不错，我们两个乃是同族，所以，我才会用龙族秘法帮他化形。嘿嘿……小子，你现在相信我老人家的话了吧。”

见他承认，道缘不敢怠慢，急忙恭敬施礼道：“原来是龙族前辈，晚辈失礼。”

“算啦，我不在乎这些。”

那道身影摆摆手，接着说道：“现在事情你已经知道，我再问一次，你还是想带他一起离开？”

道缘看向金儿，道：“适才我和前辈商谈你去留的问题，但我没想到你已经换了样子，而且你们之间，竟然是这种关系……”

说到此处，他沉吟片刻：“那么，到底是留在前辈身边，还是跟我离开，金儿，这件事还得你自己选择。”

已经变成少年的金儿怔怔的看着道缘：“哥哥，你不要金儿了么？”

“傻孩子，不是那样的。”

道缘爱怜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和声说道：“以前，我本以为你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师父把你交托给我，我自然就要照顾你，但如今，你已经找到了最亲近的族人，如果你想留在前辈身边，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你从小陪我一起长大，我当然舍不得你，但前辈的话不错，外面的世界风雨险恶，我要为你的安全考虑，否则，那就太自私了。”

道缘很认真的看着他：“选择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事情，现在，就是你自己做决定的时候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道缘心中五味杂陈，如果金儿能跟自己一起离开，他当然高兴。

自从下山以来，金儿一直把他当做依靠，但其实，他何尝不是把金儿当做依靠。

他们都是孤儿，同病相怜，正是这种互相依靠，才会让他们在孤寂冷清的日子里，内心充满了温暖和希望。

金儿呆呆的站在那里，小脸上尽是难过的表情。

当祖爷爷救醒他，告诉他前因后果，并且不惜耗费很大代价帮他化形之时，金儿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那种血脉相连的至亲温情，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温暖而安心的感觉。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自己并非孤零零的一个人。

原来，还有人会这么为自己不求回报的付出。

原来，有家人的感觉是这样美好。

在金儿心里，道缘当然也是他的家人，他很想和道缘一起，就这样留在祖爷爷身边，无忧无虑，永远开心快乐下去。

但金儿知道，道缘不会、也不能留在这里，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父母大仇未报，妖族内忧外患，还有当日柔儿殷切的期盼……

这一切，他都必须去完成。

思忖良久，金儿眼中的犹豫和挣扎渐渐消失。

“祖爷爷，孙儿决定跟哥哥一起出去。”

“啊……为什么？”

那身影显然没想到金儿会选择离开，而且还这么快决定，焦急说道：“乖孙儿，你现在还很弱小，更不知江湖险恶，这小子的实力根本不足以保护你，不如就留在祖爷爷身边，等实力足够强大的时候再出去可好？”

金儿闻言，跪下磕头说道：“我知道您老人家是为了我好，金儿也很想留下陪祖爷爷聊天解闷，但正如之前您所说，族人们是不得已才离开了这片大陆，无论他们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如何，都肯定很想再回到这里，毕竟，这是曾经的家，自小生长的地方。”

“您说过，现在大陆上也许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但您和我不同，我想，他们之所以留下我，不是想让我长大以后去找他们，而是想，当大陆真正太平的那一天，借助咱们龙族强大的神魂感应能力，找到坐标再回到这里。”。

“祖爷爷的教导孙儿不敢忘记，既然您没了肉身无法离开，又曾经发过誓言守护家园，那么，就让孙儿去外面的世界里磨炼成长，好为他日族人们回家做准备。”

金儿俯下身子，以额触地：“为了帮我疗伤和化形，您付出了很多，但孙儿却不能留在身边侍奉，还请您老人家原谅孙儿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