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再下手

栗支对田蚡的回答很满意,起身便要告辞,田蚡却将栗支拦住:“栗管家且慢走,田某还有一事想请栗管家转告栗兄,今日田某入宫探望家姐,却发现栗夫人似是对家姐有所误会,如今咱们两家同心合力共谋薄家,可不要起了内讧哇,若是家姐确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栗夫人能以大局为重,勿要计较。”

栗支刚刚走出门,田恬就跑到院子里掏出小雀雀朝着栗支的方向撒起尿来,边晃悠着撒尿边嘟囔:“怎不派你去做诱饵,怎不让你坐在车里,怎不让你赶车,尽出得馊主意,我田家的人都金贵着呢,哪能白白涉险。就冲你这般损人利己,哪天本少爷心情不好了,招呼你喝一顿童子尿,哼。”

田蚡瞧瞧田恬义愤填膺的小模样仰头大笑:“哪能什么便宜都被你占去了,栗支又不是傻子,哪能白白损耗自家实力养肥了你。”

田恬抖抖身子打理好衣裳,愤懑道:“道理我都懂,只是咱田家本就人少,主仆加一起不过十人左右,个个都有些感情了,如今硬要送环儿与忠伯入险境,我可是狠不下这个心。”

田蚡不以为然:“惊还是有的,险却不会,若按栗支所说,薄家的目标在你,若是真的出了事,他二人弃车奔逃就是了,薄家还能舍本逐末去追他二人不成,等到他们发现车里没人,栗家暗伏的丁壮也就到了,哪有什么危险可言。”

田恬想了想又道:“爹,栗家不可尽信呐,如若真随着他们栗家走,若是他们栗家故意拖延,或是另有祸心,那咱们可真是束手无策了。”

田蚡哈哈笑了笑:“你啊你,关心则乱。你放心,你急,栗卿更急。栗卿报仇心切,能被栗支劝着隐忍这么久已经然很不易了,只要薄家稍露马脚,就算是栗支死命拦着,栗卿也不会再忍了。”

郭亮身前置着两个大碗,一缸淡酒,还有一陶盆蒸熟的虾蟹,三五个佐酒小菜。郭亮捉起一只螃蟹拧下两只大钳子,又将八条蟹腿卸下,将整个蟹身子丢在籍福身前,自举起一碗酒一饮而尽,又用剪刀将蟹螯剪做两段,用最小的那条蟹腿尖挖出蟹螯肉,边吃边对籍福道:“先生也吃,俺郭亮大老粗一个,没什么喜好,唯独爱吃海物,尤其是这螃蟹,如今正是螃蟹肥美之时,蟹肉鲜滑肥美,蟹黄都流油,实在是美味至极,先生不可不尝尝。”

籍福见郭亮吃得满嘴流油,腹中顿生饥饿感,轻咳两声左右晃晃坐直了身子,伸手捉起身前的螃蟹正要掰开,却被马伶伶一巴掌拍在手上,籍福被马伶伶冷不丁一巴掌吓得手一抖胆一缩,手中那无腿无螯的螃蟹掉到地上滚了几圈,正对着籍福缓缓稳住,一双死不瞑目的小眼睛正对着籍福,似在嘲笑籍福活得憋屈,还不如一只煮熟了的螃蟹快意。

郭亮怒视马伶伶一眼,一口咬碎一只蟹脚,指着盆里的一只螃蟹指桑骂槐道:“先生别看这螃蟹平时看着威武,一双大螯挺唬人的,其实啊,它也就是吓唬吓唬人,咱真要收拾它也不过就是一巴掌的事儿,你只要将它打服了、打怕了,再将它吓唬人的大螯掰了,你再看它,比虾都老实,比鱼都胆怯。籍福先生,这螃蟹如今已然属于你了,你用不着怕它,该怎么拆就怎么拆,你挺大一个老爷们还能让螃蟹欺负了?”

马伶伶没理会郭亮,走到地上的那只螃蟹身边一脚将那螃蟹踩碎,脚下又用力拧了拧,盯着籍福哼哼冷笑,籍福吓了个哆嗦,把盆往郭亮身前一推:“我不喜吃螃蟹,你都吃了吧,不用管我。”

郭亮受薄合嘱咐招揽籍福,已说出了只要籍福倾心相投,便可以马伶伶相赠的话,却一直未得籍福表态,还道消息出了岔子,这籍福并非是个好色之人。如今见籍福被马伶伶欺负得死死的,才知非是籍福不好色,实是马伶伶太凶悍,籍福不敢要。

郭亮仰头又饮下一碗酒,抹抹嘴巴打个嗝,冲马伶伶嚷道:“主人有意将你赠与籍福先生,让你跟着个有本事的读书人,那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你倒好,不但不知感激,反如此刁难先生,真是不识抬举。”

郭亮说完一把揽过籍福:“女娃子嘛,总是面皮薄一些,先生莫要与她一般见识,待到慢慢的熟稔了,她也就不再欺负您了,再说了,先生如今也没个安身之所,也难过马伶伶犹豫不决。”

郭亮给籍福端起一碗酒递到籍福手里:“不过无妨,我家主人早知先生困顿,已然备好了华屋美厦,只待先生屈身相就了。”

籍福股伤结痂,还未痊愈,不敢饮酒,端着酒正要婉拒,门外便传来敲门声:“郭爷、郭爷在吗?”

郭亮从盆里掏出一只大虾,拔头去尾朝嘴里一丢,没好气地吼道:“你郭爷爷酒兴正盛,没大事儿不要烦我,去休去休。”

门外人听得郭亮确在屋内,敲得更急了:“郭爷少饮,主人传话,有事要问郭爷。”

郭亮闻言站起身,对籍福歉声道:“俺原打算与先生痛饮一番,说些掏心窝子的话,谁料离不得我的事儿太多,先生且先饮着,待俺答对了主人,再来与先生续饮。”

郭亮走到马伶伶身旁时暗暗朝马伶伶使了个眼色,马伶伶鼻子一挺小嘴一翘轻哼一声,扬着脑袋全当没看见,郭亮暗暗摇摇头推门出去了。

郭亮走后,马伶伶抓着籍福的脖领子向上一提。籍福早已坐得不适,接着马伶伶的手劲儿顺势起身,轻轻揉揉屁股。马伶伶将地上的虾蟹盆子与酒缸酒碗收拾掉,又将郭亮吐出的虾蟹壳扔出屋,笑眯眯的对籍福道:“该上药了,你是自己把裤子脱了,还是我给你脱?”

籍福陪着小心谄笑连连:“我都结痂了,不用上药了吧。”

“别废话,要不你自己趴下,要不我把你打趴下,自己选吧。”

薄合一改往日惬意悠然的模样,面露迟疑地问郭亮:“栗卿什么时候这么能忍了,儿子死了都不报仇,栗田两家这几天这么消停,莫不是咱们暴露了?”

郭亮挠挠大脑袋嘿嘿笑道:“栗卿其实反击过了,前些日子他派了几个人去夜袭田家,不过那几人不甚牢靠,反被田家捉了,栗芳下葬那天,田蚡还带着那几个刺客去恶心栗卿,因那天没闹出什么大乱子,俺就没向主人禀报。虽然这几天栗田两家相安无事,俺估摸着其实这两家已然憋出了火气,正准备大干一场呢吧。”

薄合斜倚了身子对郭亮道:“不能让他们准备下去,他们准备得越多,就越是收放自如,一定要让他们乱起来,只要一乱,再要收手就难了,咱们才能浑水摸鱼,坐享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