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无法选择的选择
“李科长这是在考我吗？”庄晓蔓嫣然一笑，定定地看着李故说道。
“毕竟我可是你未来的上司，对自己的下属的了解自然是越深入越好了，你说对吧？”
庄晓蔓摆出一副伤脑筋的样子，“有李科长这么一个可怕的上司，晓蔓的好日子可算是要要到头了。”
李故则眉毛一挑，“怎么，难道在你眼里我比李锋更难应付？”
这次，庄晓蔓很聪明的没有回答，只是回应了一个不置可否的微笑，便将目光看向了即将要离港的那两条船上。
“想要混入日本人的补给船队从水路逃出上海的话，就需要满足两个条件：第一，要能够在补给船队完全经过口岸之前出港，第二，还需要能够与补给船队进行接触，这样才有混入补给船队的可能。而第一点从那张表格上来看，两条船都是满足的，但是隶属法国的那条期租船走的却是国际航线，而大通公司的老板则一向与日本人来往甚密，所以这一次他的船之所以会赶在这个当口出港，一定是想借此机会大捞一笔，如果我是‘乌鸦’，在得知了这样的情报之下，就一定会在大通的船上做些文章。不知晓蔓这个答案，可还合格？”
“条理清晰，逻辑通顺，还算是一次不错的推断！”李故笑着回应道。
“能够得到未来上司的夸奖，晓蔓也是高兴得很呢！只是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当然是按正常的程序走了！别忘了，保护上海的商业秩序也是我们警备处的职责所在呢！”说完李故便一马当先大步流星地向大通轮渡公司的货运码头走去。
……
“你就是这个码头仓库的负责人？”只是看着面前这个还不等自己问话便已经十分局促不安的家伙，李故便已确定这里面一定有鬼了，但表面上却还是尽量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问道。
“回回……回长官的话，我就是这个仓库的负负……负责人，刘刘……刘四！”
李故则好言安慰道：“我们今天不过是简单地做个调查，例行公事而已，用不着这么紧张。”
“报报……报告长官，小小……小的不是紧紧……紧张，而是小小……小的打打……打小说话就就……就不利索。”
听到这李故不禁觉得好笑，忍不住在心中腹诽：这大通也真够可以的，竟然找这么一位来当仓库的负责人，真想看看他在清点和汇报库存时候的样子……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像大通这样掌握着多条贸易渠道的大公司怎么会让一个有口疾的人来担任这个如此需要口才的重要职务呢？
想到这，李故便敏锐地察觉到，周围那些搬运工人虽然表面上都在正常工作，可实际上却只是在做做样子罢了。不仅如此，打从一开始那个刘四在说话的时候就不自觉地往身后的仓库深处里瞟，而就在李故用眼角的余光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时候，却发猛然发现两个黑黝黝的枪口已然在暗中对准了自己和身边庄晓蔓！
“小心！”千钧一发之际，李故也来不及细想，大喝了一声便奋力将庄晓蔓推了出去，而与此同时对方手中的枪也响了。
尽管半空中的李故已经在第一时间做出了规避动作，但是其中一发子弹还是命中了他的左肩，巨大的冲击使得他的身子猛地一颤，随之而来的剧痛更是让他闷哼了一声差点背过气去。
“你怎么样？”被推出去之后第一时间便掏出了配枪的庄晓蔓，一边开枪还击一边迅速地将李故拖到一处相对安全的掩体后面急声问道。
“还……死不了，不过……这被子弹打中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说着李故单手费力地解下自己的腰上的皮带，紧紧地将伤口附近紧紧地绑了起来。
“看不出来，像李科长这样男人，竟然也会怕疼！”又放倒了一个人之后，庄晓蔓一边更换着弹夹一边调侃道。
“我……也是人，当然也……会感觉到疼……”说着“啪啪”两枪也放倒了一个，“只不过……要是就这么死了……未免也太……憋屈了。”
刚刚俯下身子躲过一轮射击的庄晓蔓听到这话便忍不住说道：“李科长这是在怪晓蔓么？毕竟刚刚你要是更理智一些选择不顾及晓蔓的话，应该早就已经轻松突围了吧！”
“当我看到他们把枪口……对准你的时候，就已经……没得选择了。我可没有……扔下女人独自逃命的习惯！”
“想不到你还挺大男子主义的！不过这样下去可不行，我们撑不了多久的。”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不管是什么样的处境……都要让头脑保持清醒……这样才能多想一种办法！”说着李故便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朝着天花板连开了三枪，终于击中了一个正准备行吊出库的吊网主钢索，随后网中那些带有易燃标志的木箱便一下子全都掉了下来，里面的货物也散落了一地。
“你这是……”庄晓蔓的话还没说完，便在看到李故手中的一小瓶打火机用的煤油之后，瞬间猜到了他的想法，于是赶忙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浇上煤油点燃之后奋力扔了过去，顺利地在双方之间造出了一道火墙。
而正是由于这道火墙的突然出现，使得对方不敢再贸然上前，这才让二人有了难得的喘息机会。
“反应倒是……挺快的！不过这也只是……缓兵之计，撑不了多久的。枪里的子弹已经所剩不多，接下来……才是最艰难的，你要……坚持到……补给船队经过……让他们听到枪声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杀了我！”
庄晓蔓看着因为血液不断流失而已经开始有些意识模糊的李故，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但还是向他点了点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李故的眼前只剩下了一片黑暗。
随着枪声、惨叫声时不时地在耳边响起。
空气中那混杂了燃烧过后的焦糊味道的浓烈血腥味也渐渐充斥了整个鼻腔。
紧接着嘴巴也因失血过多没了知觉。
而即便如此，李故却自始至终都能够真切地感受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直到最后也没有放开的怀抱。
“或许，若是真的就这样死去的话，也不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