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失手被擒

耿朝忠带着一身酒气回到了邹正养伤的地方。

“见到了吗?”

看到耿朝忠回来,邹正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露出期待的眼神。

“见到了,他让你好好养伤,不用担心任务的事情。等你伤好了,我会安排人把你送回去。”

耿朝忠边说话边坐到了邹正的床前,仔细观察着邹正的伤势。

不得不说,席一鸣这个江湖郎中还真有一套,经过几天的疗养,邹正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

“我不想回去,我的任务还没完成。”邹正摇摇头。

“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这是命令!再说,你已经露了相,再呆下去,不仅容易暴露,还会连累到我。这点你明白吗?!”耿朝忠语气严厉,面色严肃的看着邹正。

邹正沉默不语——两位战友义无反顾的为国捐躯,而自己却仍然苟且偷生,这让他的心里十分的不自在。

“如果你只是因为自责而留下来,那你就错了。”耿朝忠观察着邹正的表情,继续说道:

“还有,你们已经刺杀了几个日本商人,也算立下了功劳。安全的回去,对士气也是一种鼓舞。你也不想你死去战友的功劳没有任何见证吧?!这回回去,你把他们的丰功伟绩昭告组织内部,赡养照顾好他们的家人,这才是你应该做的。”

邹正抬起头。

耿朝忠的话说到了他的心里。

“好,我回去。”

邹正终于点头了。

耿朝忠面色缓和下来,脸上也露出笑容,他点点头,说道:

“你这次回去,如果能见到复兴社的邓先生,请问问他,济南火车站一位姓耿的家伙,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

邹正有点纳闷,实在搞不懂耿朝忠这个哑谜一般的嘱咐有什么意义。不过他还是点头应承道:

“行,不过邓先生是校长面前的红人,我不一定能够见得着。”

“见得着,一定见得着,你是复兴社初出茅庐第一功,只要活着回去,就一定能见得着!说不定,运气好的话,你还能见上校长呢!”

耿朝忠呵呵笑着拍拍邹正的肩膀。

校长?

邹正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虽然他是黄埔五期的学生,但是也就在毕业典礼的时候远远的见过校长一面,如果真的能见到校长本人,那可是莫大的荣耀啊!

邹正感激的看着耿朝忠,连声称谢。

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但是不代表他傻——事实上,能被挑选来东北执行任务的黄埔生,无不是军校里的精英。

他明白,耿朝忠让他回去,绝对是为他着想——既保住了命,又能在长官面前露脸,这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其实两人的年岁差不多,但是耿朝忠久经历练,看上去倒比邹正这个纯粹的军人老练很多。再加上,这个邹正为人朴实,也很对耿朝忠的脾气——毕竟都是军人出身,先天性的两人就容易相处,再加上耿朝忠刻意交好,两人的关系再度拉近,简直可以说无话不谈!

耿朝忠明白,邹正这次回去,于情于理都会受到嘉奖,毕竟他是复兴社成立以来第一个活着回去还立下功劳的人,这个意义可算是非同小可。如果这个邹正运气好又会来事,一定能够得到重用。

所以自己也是提前下点功夫。

再说了,自己对邹正可是实打实的救命之恩,只要邹正回去把自己的事情简单这么一说,复兴社的高层一定会对自己产生好感。

这样,也能冲淡自己身上党调科这层不好的形象。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黄埔军校里的掌故,耿朝忠看着天色变晚,站起身来说道:

“好了,还是老规矩,每天晚上我给你送菜,你可千万忍着了别出去,虽说日本人在奉天不能公开搜捕你,但是被东北军看到了,你也不好过。我先走了,时机成熟了我会派人把你送走。”

邹正连连点头,现在他对耿朝忠可以说是无条件信任,耿朝忠让他做什么,绝对没有二话!

耿朝忠走出邹正的安全屋,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右臂。

邹正一直在养伤,自己何尝不是呢?!

旅顺口关东厅特高课。

“复兴社?”

佐藤正男拿着手里的密信,又仔细的阅读了几遍,然后递给了身边的副官,吩咐道:

“给土肥原老师送过去。“

刚把信递出去,佐藤又改变了主意,拿回了信,站起身来说道:

“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土肥原就住在旅顺口海边的一座别墅里。

自从回到旅顺以后,土肥原足不出户,开始撰写他的最新大作:

并且告诉自己的几个得意弟子,如无重大事情,不要来找他。

佐藤也摸不准复兴社这件事情算不算重大情报,不过还是抱着希望,驱车赶往了土肥原贤二的住所。

土肥原身着和服接见了穿着军装的佐藤正男,在仔细的翻阅了佐藤拿来的情报之后,一大一小两只三角眼里开始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佐藤,看南京的意思,是要在guodang内部,重新建立一个guodang!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信号,显示蒋中正要在集权的道路上迈出一大步,也意味着中原大战后,南京政府内部的党同伐异会更加剧烈!”

“党中之党?”佐藤睁大了眼睛。

“没错,蒋中正对党内派系林立的局面早有不满,但是却一直没有太好的办法。原因就在于他的资历在党内来说严重不足,完全依赖于他的军事实力。

而军事实力虽然强硬,却只能让政治对手做到口服,却不能让对手心服。所以,他现在要重新建立一个足够坚强,足够纯粹的guodang,由内而外的进一步掌控权力。

这个新的党派,要在意识形态和处事风格上堪为表率,要与迟钝的老派guodang划清界限,还要将民族主义的大旗举得更高!

佐藤,你的这个情报非常重要!这会让我的这篇奏折更有说服力,也会让文官政府和军队更加重视南京政府的潜力,加快我们吞并满蒙的步伐!”

土肥原贤二滔滔不绝的诉说着自己的分析,在他看来,军事是为政治服务的,而情报同样是为政治服务,有的情报可能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实际上产生的作用更为深远!

佐藤仔细的聆听着老师的教导,不时的点头,直到土肥原贤二的演讲告一段落以后,才谨慎的问道:

“老师,中原乱战正酣,蒋中正和阎锡山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我们何不趁此时机并吞东北,南京一定无力阻挡!”

“这件事情,我何尝不知?!只是那群懦弱的文官们,一直都在阻碍我们脚步,拒不向满洲增兵,仅凭我们在满洲的三万多兵力,想要击败东北军接近四十万的大军,谈何容易?”

土肥原贤二摇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中原大战,蒋中正和阎锡山无暇他顾,正是大日本帝国吞并东北的最好时机,可那些鼠目寸光的文官政府,竟然拒绝向满洲增兵,眼看着时机一步步消失,这让东条英机,土肥原贤二一干少壮派简直要把钢牙咬碎!

“难道就真的没机会了吗?”

佐藤的心里也十分不甘——满洲如此大的地盘,简直就是一块肥肉,一旦吞下去,自己的权力也势必水涨船高,而不再局限在大连金州旅顺这一隅之地,佐藤也很着急啊!

“也不是没有机会。”土肥原的眼睛里闪着幽幽的光。

“最后的机会,是中原大战临近结束,东北军势必入关抢占胜利果实,到那时,留在东北的兵力势必会削弱,我们的机会就来了!但那种情况,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一旦错过,帝国八纮一宇的大业,势必要再推迟二十年!”

土肥原贤二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佐藤:

“佐藤君,你手里掌握的这枚棋子非同小可,一定要善加利用。复兴社这个神秘的组织,直到现在我们在南京政府内部的精英情报人员都一无所知,而你竟然能得到相对详尽的情报,你一定要重视起来,给与这个人最大力的支持,争取让他打入到复兴社内部,这对我们帝国的未来至关重要,你明白吗?!”

“嗨,学生明白!”

佐藤兴奋的点头。

无心插柳柳成荫,没想到,自己无意中得到的这个伊达之助,竟然有这么大的功效!

他决定,亲自前往奉天,面见伊达之助!

正当佐藤打定主意,准备前往奉天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佐藤课长,有重要情报!”

门外副官的声音传来。

佐藤面色一沉——自己的这个副官一直都很妥帖,没想到今天竟然这么鲁莽,居然敢不请自到,打扰自己和老师的会面!

“进来!”

土肥原却不以为意,替佐藤做了决定。

“八嘎!什么重要情报,难道你不知道我正在拜见我的老师吗?!”

佐藤勃然大怒,冲着副官怒吼。

“报告佐藤课长,刚刚收到电报,我们在奉天抓获了将要逃跑的复兴社成员,我们初步判断,此人的身份非常重要!”

副官没有理会佐藤的怒吼,而是一字一顿的向佐藤汇报情报——他很明白,只要这个情报一说出口,佐藤一定会转怒为喜!

果然,佐藤的脸瞬间由怒气冲天变为了喜笑颜开!

“八嘎!你说的是真的?!”

虽然佐藤的话语依然是在骂人,但谁都听的出来,他的心情十分愉快。

“是的,早川仟吉长官亲自坐镇,将正要搬家的对手一举抓获,我们还在他的身上搜到了正要拉响的手雷!就差一步,手雷就要baozha了!”

副官继续说道。

“哈哈哈,tianhuang保佑!”佐藤满脸笑容的看向土肥原:

“老师,您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奉天?!”

“哦?”

土肥原的圆脸上也露出微笑。

是的,他对这个新成立的复兴社很感兴趣,现在居然抓到了一名重要成员,简直就是意外之意!

“当然,我们去看看,这些复兴社的新朋友,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他没有犹豫,马上答应了下来。

奉天。

满铁附属地的一间日本商人豪宅里,一名身着长衫的中国人被五花大绑的捆在椅子上,原本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一片凌乱,脸上的眼镜早已不知去向,脸上虽然看不到伤痕,但是满身的污浊泥泞表明,他在被抓捕之前,经过了剧烈的搏斗。

“说吧!严重一严老板,你的真实身份。”

早川仟吉坐在这个名叫严重一的人对面,脸上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神情。

整整两个星期了!

就在自己将要放弃的时候,这个人竟然在某一天的晚上偷偷的溜出了原本租住的房屋,幸好,早有准备的特高课提前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安下了盯梢的人手,就在他自以为安全的时候,将他一举成擒!

“想不到吧?严先生,我们根本没有在你的周围布下什么暗哨,而是直接分析了你的逃跑路线,你以为,只要逃出了满铁附属地,就能够高枕无忧?实话告诉你,你能离开的每一条路线上,都有我们的暗哨!

严先生啊严先生,你知不知道,为了抓到你,我们动用了多少人力?!

整整三十名特高课的精英!

你足以自豪了!”

严重一,也就是曲乐恒,依旧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

没什么可后悔的。

自从来到了奉天,他就已经做好了以身殉国的心理准备。

只是,自己还是太稚嫩了啊!

尽管在党调科呆了不短的时间,尽管在南京接受了一段时间的训练,但是说到底,自己仍然只是一个纯粹的军人。

直到现在,他仍然想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马脚。

身份?

不应该,每年来东北的皮货商人,总有几个生面孔,再说了,这么短的时间里,日本人怎么就能这么肯定自己?

是有人出卖了自己?

是耿朝忠吗?

不应该啊?如果是他,何必等那么久,那天两人的见面,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

也许自己只是运气不好罢了!

曲乐恒不由得摇头苦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