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零章 说客

尔笙的笑靥如花一样绽放,这是她这几天来听到的唯一的好消息。

“等会儿,会有个人来找你,如果他说要带你走,你告诉他,你不想去。”耿朝忠开口道。

“有人来接我?”尔笙露出诧异的神色。

“是你父亲的一位故交,他在天津工作,和你父亲是二十年前的老朋友。”耿朝忠解释道。

“他不会是?”尔笙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

“不是,”耿朝忠摇摇头,“你父亲还是有几个朋友的,这位李先生是通过报纸看到你父亲身亡的消息,这才找到了这里,他愿意带你到天津工作和生活。”

“哦,明白了。”尔笙的眼睛里露出黯然之色,她又想起了父亲。

“其实,如果你愿意,去天津散散心也好,那里评书的,相声的,都比北平正宗,还有泥人张这些玩意儿,去几天,散散心也好。”耿朝忠说道。

“是啊,天津挺好玩的,小时候我跟爸爸去过一次,”尔笙露出回忆的表情,不过马上她又摇了摇头道:“还是不去了,我就在北平,哪儿都不去。”

耿朝忠心里不能不有所触动,正要开口说话,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算算时间,应该是李青山到了。

打开门,一个微胖中年男人拿着一蓝鲜果站在门外,手上还捧了一束白花,满脸沉痛的站在门前,正是李青山。

“来了,请进请进!”耿朝忠赶紧把他迎进门来,看了尔笙一眼,简单介绍了一下,然后告辞道:“既然是故旧,那你们先聊几句,我有事先出去了。”

这是早就和李青山商量好的,有些话,自己在场,他不方便说。

等耿朝忠出了门,李青山这才放下了手中素花,打量了尔笙几眼,这才感叹道:“几十年不见,连可桢的女儿都这么大了!”

“我见过你,我的父亲也见过你,就在不久之前。”尔笙突然打断了李青山的话。

“你见过我?”李青山满脸狐疑的抬起头。

“三周前,你去过我家,就是我先生提亲的那一日,2月7号。”尔笙很肯定的回答。

李青山惊讶的看了赵尔笙一眼,自己那天去赵公馆,以老友的名义做客,只是走的时候远远的看到二楼窗口好像有人,没想到,竟然被赵尔笙注意到了,也怪,怪自己的体型太过特殊,任何人扫一眼都能留下点印象。

“你为什么要撒谎?”赵尔笙清澈的目光怔怔的看住了李青山,“是不是,你和我父亲是同一类人?”

李青山的表情已经不再惊讶——这个姑娘具有敏锐的观察力,自己是小看了他,他顿了顿,坦诚开口:

“不错,你很聪明,不愧是可桢的女儿。不过,我除了在见你父亲一面的这件事上撒谎以外,别的事情并没有撒谎,我可以给你看样东西。”

李青山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到了赵尔笙的手里,尔笙迟疑着,迟疑要不要打开。

“看看,只是一张照片,没什么大不了的。”李青山示意道。

尔笙还是打开了信封——她之所以犹豫,是怕给耿朝忠惹上麻烦,不过转念一想,恐怕耿朝忠身上的麻烦事已经够多了,也不在乎这一件两件的。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发黄的老照片,照片的边角甚至都已经有点发脆,相片上也隐隐有了裂纹,似乎一碰就要粉碎掉,而照片里的,则是七八个手拿各式乐器的年轻人。

“中间的那个是我,最左边的那个是你父亲。”李青山指了指照片。

无需指出,尔笙已经认出了照片上的人,那时的父亲,风华正茂,大约只是二十出头年纪,眉眼俊朗,一股子锐气仿佛要从纸面上跃出,而其余几个人,一看也都是傲气逼人之辈。

只不过,最中间那个人.......

尔笙抬起头,看了看对面这个矮胖男人,又看了看照片上那个虽然个子不高,但长相却颇为精神的年轻人,仔细寻找着两人之间的共同点。

“岁月是把杀猪刀啊!”李青山呵呵感叹了一句,“我现在老了也胖了,也不招人待见了,以前的我,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可是很受学校里女同学欢迎的.......”

就他?

尔笙有用怀疑的目光看了李青山一眼,她严重认为,李青山的女同学们不是眼睛近视就是索性瞎了。

不过,她总算是相信眼前这个人是父亲的同窗了——因为,她在李青山右眼角找到了一颗痣,这几乎是两个人唯一能对上号的地方。

“呵呵,”李青山显然也发现了这点,他看了看尔笙,笑道:“现在相信我不是假的了吧!这回我来,一是为公,一是为私。为公,是必须照料好烈士的遗属;为私,可桢也是我的老朋友,我无论如何也得尽一份力。所以呢,我想请尔笙你做个决断。”

“什么决断?”

虽然早就知道李青山的问题,但尔笙仍然不由得张口问道。

眼前这个人,显然习惯了掌控一切,他无时无刻不在控制着整个谈话的走向,即使是一个礼物和一个笑话,那也是他早就准备好的。

“跟我去天津,或者,去广州、香港也可以,现在那边,有很多我们的人。”李青山回答。

“我不想去,我在北平挺好的,我也不想加入你们组织。”尔笙一口回绝。

“你在北平,会引起国民党特务的骚扰,甚至日本人的跟踪,你在这里依然很危险。如果不是因为你是一个尚未毕业的学生,恐怕早就有日本人找过来了。”李青山似乎早有预料,劝谏道。

“你指的是我先生?”尔笙指了指外面。

“不是,你父亲生前跟我说过,你先生,姑且他算是你先生吧!他虽然是个特务,但还算有良心,但你要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果他的上司命令他做什么,他是无法拒绝的,你明白吗?”李青山说道。

“首先,他确实是我先生,不是什么姑且算是,”尔笙纠正了一下李青山的“语病”,“第二,我的父亲虽然是你们的人,但我并不是,你们无权干涉我的自由。”

“你说的都对,”李青山忽的笑了,“所以我也只是建议,更重要的,是如果你呆在这里,会给你的先生带来危险,你明白吗?”

“危险?”尔笙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