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行将破碎的肥皂泡

“当我们发现这个世界会从维度上出现塌陷时，神迹厅便对我们自己在维度理论方面的研究水准做了全面评估。遗憾的是，我们离找到规避这种灾难的方式还十分遥远。”

“目前我们能够做出相对确定猜测的一点，只有离开我们现有的维度进入高维空间，并远离这个即将死亡的漩涡星系，去寻找新的栖居地。”

“为什么一定要进入高维空间？”洛天羽有些疑惑道，“虽然我们的漩涡星系周边是荒凉宇宙，但以我们目前的技术水准，依然可以建造上千年生态循环的大型殖民船。”

神迹厅厅长与身边的那位老者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话，我需要你以身为天环信徒的信仰与联盟军人的荣耀发誓，不得向今天不在场的人员透露半个字。我将代表教宗冕下见证这个誓言，它将受到天环教会与联盟政府的双重认可。”

即便是拥有极高权威的神迹厅厅长，这也不是她随随便便能说出的话。洛天羽眉头微微一跳，看向田蜜。她的眼神有些惶急，但更多的是一种恐惧——

掀开了世界安稳平和的表面，看到隐藏其下黑暗深渊般真实的恐惧。

她向自己微微地摇头。

洛天羽心里微微地痛了一下。这大概就是她一直以来寝食难安的最深层原因？她无法告诉自己，自己也无法真正地令她安心。他在她摇头的瞬间就理解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知道了这个秘密之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但他还是想让她有一个能够倾诉心中恐惧与不安的地方，在他的怀抱里，在他的耳边。

他对她露出了一个坚定的微笑，站起身面对神迹厅厅长，单手在胸前扣出环形。

“我以天环信徒的信仰与联盟军人的荣耀发誓，我将对接下来您告诉我的事情誓死守密，必不向今天不在场的人员透露任何信息。”

他郑重地颂念道。

“我代表教宗冕下见证这个誓言。它将如天环永恒，直到你的生命尽头。”神迹厅厅长也起身肃立，双手在胸前合出环形。

双方再次落座后，神迹厅厅长示意了一下身边就坐的那位长者。

“先容我介绍一下吧。这位是佛罗伦斯女皇国星空奥秘殿首席星空智者，阿克萨巴恩阁下。”

洛天羽一下愣住了。这名字属于女皇国顶尖的宇宙学科研究机构，联盟居然会让不久前还是仇敌的女皇国首脑级研究人员参与到这种高度机密的项目中来？

虽然这位长者确实是女皇国的主要构成种族，但在这三百年间，随着战争你来我往地进行，双方的种族都通过各种方式融入了对方的社会体系，而联盟的种族平等政策也让这个种族慢慢地进入了社会高层。所以洛天羽压根没往女皇国那方面想。

“你在我们那边很出名。”首席星空智者微笑道，“当然，是恶名。毕竟某种程度上你是导致王室声望崩坏，促成帝国分裂的那根导火索。”

这个场合下洛天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义正辞严地反驳好像也不是正确的场合，只能保持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不过我们作为将生命献给真理的人，对政治本就不甚关心。而且同我们现在面临的共同危机来看，战争反而是不值一提的小矛盾了。”首席星空智者没有多说，只是笑了笑停下了话头。

“回到正题。刚才你问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向漩涡之外的荒凉宇宙前进？”

“因为我们的世界……是一张纸上的肥皂泡。”

“纸上的……肥皂泡？”洛天羽露出了沉思的表情。神迹厅厅长没有接着解释，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慢慢地，洛天羽的脸上失去了血色。

神迹厅厅长的形容其实非常浅显易懂，即使不是相关专业的人在经过前面的一系列事件后，都能很快地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我们星系的周边……是二维平面？”他努力维持着自己的情绪，但语尾还是微微地带了一丝颤音。

“我很想说不是，孩子。”神迹厅厅长微微低下了头，叹息道，“但现实便是如此残酷。”

“联盟向我们告知这一事项后，女皇派出了秘密特使，在‘世界尽头’确认了这个事实。之后我们双方都组织了探索舰队，从不同的数个方向向超越我们已知范围的荒凉宇宙进行探索。但最后我们都遇到了二维化的边界，没有例外。”首席星空智者说道。

“所以我们无路可逃，我们这片宇宙中所有的生灵都被困死在了这个肥皂泡的世界里。”

“而现在，这个肥皂泡要破了。”

“所以你们寄希望于天环之兽……祂是我们这个宇宙里唯一能够在不同维度间穿越的存在！”洛天羽恍然大悟，“大教长在我的船上是想呼唤祂的回应，祈求祂再拯救我们一次！”

“不仅如此，我们在荒凉宇宙边境的观测站曾经观测到祂的信号出现在理论上的二维边界之外，这才是我们对祂报以希望的原因。”神迹厅厅长补充道，“而您的夫人则提出了一个验证这个想法的计划。你向祂发射的那枚炮弹中，包裹着我们从‘世界尽头’采集到的一片二维化物品的样本。通过那片样本和祂的接触，我们可以判断出两者是否拥有同样或相似的特性。”

“感谢命运，最后还是给我们留了一条活路。”

“那枚炮弹在祂身前消失的时候，我们探测到了维度变化的信息特征，与我们放置的样本拥有的信息特征几乎完全一致。”

“但祂似乎没有回应我们。”洛天羽回忆起最后见到大教长时他灰暗的眼瞳颜色，似乎很是失望。

“教宗冕下与联盟政府的专项工作组仍然在尽最大努力与祂联系。哪怕还有一丝希望，我们都不会放弃努力。”

“情况我大致上了解了。”洛天羽微微点头，“那您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留在这里，等待它的下一轮扩张到来。我们已经在上一次收集到了它扩张时的部分特征，判断它的扩张会周期性地出现两次爆发。而现在我们需要知道这种扩张的周期及强度是否遵循同样的规律。这样我们才能做出精确的判断，预测末日到来的时间。”神迹厅厅长说道。

“保持在安全距离？”

“如果可以，我们希望尽可能地靠近。”

“就像寒冬山岳号那样？”洛天羽微微抬了抬眉头。“是的，就像他们那样。我们的技术能力不足以在远距离上细致地探索二维化边界，必须接近到边界面5光年的距离内。”

“所以最坏的情况下，我们要进行一次在黑洞引力场上的冲浪？”洛天羽想了想这句话中包含的意思，脸色微微变了。

黑洞急剧扩张的范围同样是5光年，这也意味着他们将在黑洞扩张的一瞬间直面二维化的边界面。而他们必须随时保持高度警觉，在极小的反应时间内做出毫无容错率的操纵。这相当于是火山口上走钢丝的行为，只要一个不小心，他们也会和寒冬山岳号一样，成为一张令人看了就san值狂掉的平面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