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本能与笑容
“嗯……”
兰艾儿感觉脑袋有些发胀，尤其是前额传来了强烈的阵痛感，她想要睁开双眼，眼皮却沉重无比。
周围的环境好像有些潮湿，不像是她平时所在的地方，兰艾儿艰难地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自己的皮肤被什么刺挠了一下，自己好像是躺在一处干草堆上。
“发生，什么了……”
兰艾儿努力地回想自己在昏迷之前在干什么，当时好像是正午，她听说凯米撒在审讯犯人，感觉大伤初愈的他也是怪幸苦的，于是就想过去给他送些饭菜。
然后……
兰艾儿只是依稀地记得，她当时才到监狱的门口，监狱的大门就轰然一声炸开了。
兰艾儿终于在这时疲惫且困难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她好像听到了微弱的气息声，但等到他环顾四周时才察觉到，自己听到的并不是微弱的气息声，而是虚弱的气息声。
一个强壮黝黑的男人就蹲坐在她的对面，留着一头雷鬼头，但是这个男人此刻的注意力并不在兰艾儿的身上，他的双眼正紧张且敏锐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他们现在好像正在一个被舍弃的窄小且破旧的就棚屋里面，周围很暗，但是看着男人的脸，兰艾儿依稀有些脸熟，她总感觉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回想了很久，兰艾儿终于记起，这个男人，是当时皇宫火灾的始作俑者，“炎拳”莱恩·帕拉什，她经常听起无名和凯米撒谈及过他。
但是不知为什么，看到这张脸，兰艾儿竟没有感到害怕，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帕拉什，竟发现帕拉什的一只手正捂着自己的侧腹，鲜血甚至还从他的指缝间不断溢出，这也许就是帕拉什气息比较虚弱的原因。
“你的……”
这时，帕拉什才注意到身旁的少女醒过来了，可能是因为伤势让他的反射神经比以往慢了些，还有可能是这个莫名的少女身上竟不带一丝杀气，甚至连畏惧都没有。
帕拉什立刻上前，捂住了兰艾儿的嘴，片刻之后，棚屋外面响起了卫兵焦急的声音：“可恶！怎么一会儿儿就没影了？继续找！”
在卫兵的声音消失了几分钟之后，帕拉什才将捂住兰艾儿嘴的手给松开了。
将兰艾儿松开之后，帕拉什什么话都没有说，他只是退了回去，也没有想要管自己眼前的这个少女的想法，放任她好奇但认真地盯着自己，手依旧捂着自己的伤口，然后闭上双眼，靠在了墙上，打算休息。
“你受伤了哦。”
但是就在帕拉什想要忽视自己伤口的剧痛然后好好休息的时候，这位少女指着帕拉什的伤口，很认真地打搅了他。
帕拉什有些不耐烦地睁开了双眼，瞥了眼自己眼前的这位蓝发少女，在这么暗的地方，她的双眼却明亮得可怕，总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不要打搅我。”帕拉什冷冷地抛下了那么一句话，便又要阖上双眼。
“你看上去像是那种经常会受伤的人呢，我有一些同伴，也像你一样，经常会受伤，我觉得，你不能放任这些伤口不管。”
“难道，以前的你要是受伤了，也是像现在这样，任凭这样的伤口在你的身上腐烂、结疤的吗？”
兰艾儿一字一句地说着，她很认真。
但是帕拉什总感觉这话让他听上去厌烦，他皱了皱眉头，想要回避这样的话题：“这只是个失误，我确实受过很多伤，但是受的伤多了，就不会再受伤了，请不要再把注意力集中在我的伤口上了，你现在也可以离开了，不用管我。”
这道伤口其实并不是一个失误，当时，监狱那奇怪的现象，让那些被关在监狱中压抑已久的暴徒疯狂了起来，他们冲出了监狱，只要是挡在他们前面的家伙，他们都将其视为自己的敌人。
当时，帕拉什给这个少女挡了一刀子。
其实帕拉什并不理解自己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到现在也没能理解，他当时只是看见有一个娇弱的少女昏倒在了地上，而这少女的面庞又多多少少给了他一种熟悉感，于是乎，他便这么做了，像是本能一样，然后将这个少女带出了险境，带到了这里。
没错，仅仅只是一个本能，不过这个本能现在让帕拉什非常后悔，因为现在这个少女正让他很困扰，而且现在他记起来了，他对这少女的面庞比较熟悉，仅仅只是因为她曾是自己暴行的一个受害者罢了，刺杀哈劳斯国王的时候。
“不行，我要给你治疗！”
兰艾儿的面前是一个强壮且可怕的杀手，尽管是一个受伤的杀手，但是要将兰艾儿杀死，依旧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但是兰艾儿没有害怕，强大在她的面前，是没有用的，因为她只看到了伤口。
帕拉什感到有些惊讶，这一辈子，这似乎是头一次有人对他的态度能够如此强硬，之前，哪怕是那些交给他工作的老板，也都不敢正眼看他，而现在，眼前的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竟然如此执意，却不是让他去杀人，仅仅只是让他接受治疗。
兰艾儿已经从地面找到了一块较锋利的石头，在地面上画起了魔法阵。
“你难道不知道吗？”帕拉什捂着自己的伤口，看着兰艾儿在地上认真地刻画着，问向了她，他觉得可能是兰艾儿对自己的脸没有什么印象了。
“嗯？知道什么啊？”
“我是个杀手，我们以前见过面，当时我差点把你杀了，还有你的同伴。”
“即便如此，你还要治疗我吗？”
兰艾儿看向了帕拉什，看了很久，脑袋才歪了歪，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你受伤了啊，当然要治疗啊。”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帕拉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句话，帕拉什只会在自己接到任务或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才会杀人，他是不会轻易地杀人的，因为他是杀手，他知道命有多重要，他只是不理解眼前这个少女的行动。
“你现在不是还没有杀我吗？而且虽然我记不太清了，但我现在能安全地在这里，应该就是你救了我吧？”兰艾儿脸上的笑容温和且自然，帕拉什甚至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笑容，作为自小就以一个雇佣兵为身份生活的人，他的记忆里不存在这样的笑容。
很少有人会对他笑，因为所有人只会害怕他、警戒他、忌惮他。
帕拉什捂着伤口，他只是不希望兰艾儿误会了自己，他不需要这位少女的救援与施舍，他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我当时只是看你眼熟，在人群当中昏倒了，顺便……”
“哪怕是顺便的，那也说明你是一个好人呢！”帕拉什的话还没有说完，兰艾儿就笃信地点着头，朝帕拉什笑了笑，一边完成了自己治疗魔法阵的收尾。
“好了，不要乱动啊……”兰艾儿认真地将双手置于帕拉什伤口的上空，闭上双眼，随后，魔法阵散发出了淡淡的绿光。
帕拉什有些不理解，他不理解为什么这少女完全不害怕他，也不猜疑他，只顾忌着他的伤口。
他不希望自己的大脑因为仅仅的不理解而陷入混乱，于是他闭上了双眼，也许他只能欠下这个少女一个认清了，放任兰艾儿治疗他的伤口。
帕拉什能感受到自己侧骨的伤口在慢慢愈合，疼痛也在慢慢减弱、消失，帕拉什对治愈魔法不了解，也没有学过治愈类的技能，但他感觉得出来，这貌似是一个很低级的治愈魔法。
过了很长时间，帕拉什侧腹的疼痛感才彻底消失了，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但是帕拉什才睁开双眼，他就被吓了一跳，被本能吓了一跳。
眼前的少女表情依旧很认真地盯着帕拉什伤口的那块部分，但她的耳朵变成了精灵长耳，而她的脸上，显现出了瑟里精灵的花印。
恐惧与惊吓的本能过了之后，杀手与自保的本能再一次涌了上来，帕拉什的右手迅速燃起了火焰，手掌对准了兰艾儿。
“别过来！”
兰艾儿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也被帕拉什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被带着火焰的手掌逼到了角落，直到她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对、对不起！”
率先道歉的，是兰艾儿。
“对不起，我、我还是吓到你了……”
帕拉什有些懵了，他不明白，这个少女没有求饶，没有反击，仅仅只是道歉，仅仅只是在为吓到了他而道歉。
双方沉默了很久，最后，帕拉什将自己手掌的火焰收回去了，他也退了回去，什么话都没有说，也没有管眼前这个少女瑟里精灵的样貌。
兰艾儿看帕拉什没了动静，只能闭上双眼，努力地让自己的样貌恢复正常，随后笨拙地站了起来。
“那个……先生，你的伤已经差不多了，我、我得去找我的同伴们了。”说着，兰艾儿还微微朝帕拉什鞠了个躬，之后便向外跑去。
“等等。”
“嗯？”
帕拉什还是叫住了兰艾儿，尽管他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义务要叫住她，就连兰艾儿也感到有些意外。
“你真的要回去吗？你的同伴，应该是革命军那些人吧？”
“对啊？怎么了？”
“革命军现在，很有可能已经被占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