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年关已过

刘石这句话,在场的人都不笨,马上便明白了,何陆只点了点头,却不说话,看他还想说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村中情形已是十万火急了,开春所有人都要下地务农,却还要要留下两百名真正精锐的将士维持岗哨,这些人必须是为人和武艺俱佳,能担当得起的人,也将是第一批全军有内功,能拉开我们长弓的军士!”

何陆肯迪地说:“放心,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但行伍之中,相处日久,两百个靠谱的人我还是能挑选出来的,这事我绝对会用心去办。”

刘石点点头说:“为了方便开荒,桂兰已经将春季种植的重点编成了口诀,全部写在了这些纸上,你且拿这些字条过去,接下来的读书识字,重点就是这些。”

他突然又说:“另外我听说已经有人对我们传授武艺的说法有所怀疑,除了这些以外,你也隔两天教授大家认识几个筋脉穴位,也为以后修炼内功做准备,毕竟咱们军中早晚要人人都要有内功在身的!”

何陆点头应道:“何陆明白。”

刘石接着说:“村中不能只有我这个村长,以后何陆便是耕战军将军!陆友七为副将军兼顾粮官,安定军心并管理后勤,也是责任重大!两位今天要更加辛苦了!”

何陆与陆友七一同应道:“不辱使命!”

“陆家族人所事甚多,无论文书、医师和匠人都较为关键,故陆芳妤主事陆家族人,今年诸事已有经验,来年便又陆二叔自行安排,如何?”

陆二叔连忙说道:“村长这话就不对了,宗族之人区别开来,只会携私自重,自封于村子之外,以后必然生乱,其中诸事还是一并受大家安排才对!”

刘石听了说道:“既然陆二叔如此通情达理,那刘石就更没有不通人情的说法,陆芳妤英气过人,不亚须眉,以后就做管辖村中巾帼英雄;二叔见多识广,便主管村中匠人的各种物资和人手安排,也是个极重要的位置,还请不要推辞。”

陆二叔笑道:“我老儿不过走过几年江湖,算什么见多识广,村长的本事天下无双,凡事只问过你了便做,绝不会差,保证手下不出错误便了,那姑娘我能做主,她肯定不会推却的!”

刘石说:“那便谢过陆二叔了,这边李老、王老和赵老他们依然负责田地的安排,李桂兰那脑子我们却比不得,以后村中许多新事物怕都要经她手,将来咱们再遇到那些聪明灵活的人,以后有什么新事物需要开发,就由她来带头如何?”

陆二叔也叹道:“这小姑娘当真是天赋异禀,人不能比,不是在你这里,这身本事肯定是要被埋没的,世间人才个个都能遇到你这般伯乐该多好!”

何陆说:“二叔说的确实不错,但世间被埋没的人才何其多,咱们尽己所能也就独善其身,保住身边这些人不受其害便难能可贵了。”

陆二叔说:“说的也是,老儿这便先行告退了。”

目送他也离去以后,陆友七朝刘石笑道:“不错嘛,看来老刘你一直忧心的陆家宗族,这算是彻底搞定了啊。”

何陆说:“二叔和芳妤都是明事理的人,老实讲我就从来没担心过他们的宗族。现在就剩我们了,谈正事吧。”

陆友七说:“这一趟我去了那边许多州县,这大金攻打了数月的京城,竟然对那边的民生无甚影响,这场面金人九成有探子探知了,来年只怕就要更加肆无忌惮,四处攻打了。”

刘石叹道:“真是人间百态,堂堂大宋能搞成现在这样也是教人叹为观止。我们这件事却无论如何都急不得,需要步步稳扎,可是现在看来,时间是越来越少了。”

何陆说:“确实如此,而且完颜仲的军马全没在此,不管他回不回去,金人肯定会惦记着咱们这里的,如今的天气金人不来攻打,难保开春以后能放任咱们自如啊。”

刘石说道:“真是如此,那也是无可奈何的。如你所说,在有一批军心在民,民心拥军的绝对精锐队伍以前,就是去取了那批岁币招兵买马,充其量也只能做到绿林豪杰的地步,稍有些起色后便会无法收拾,眼下无论如何也要顺原路走下去。”

何陆叹道:“天道无常,这些大事哪里是我们能说得准的!事已至此了,多想无益,一步一步来吧,做好手上的事情吧。”

刘石说:“好的,天色已晚,你们先去休息吧。”

山中的冬夜寒气更加森然,着实难挡,哪怕这气势过人的耕战村里,也是人人都窝在室内,没有半个人出来。

村前的山坡上却站了两个人。

曹德旺显然有些无法抵御这逼人的寒气,浑身都止不住在颤抖,但是牙关咬紧,而抖动不止的右手,却紧紧握着他一直带着的那杆铁枪,安静地等待刘石开口,想知道为何这个点把自己叫了出来。

“曹将军,你是如何当上这御前步军统治的?”刘石先不着急切入正题,反而是一副拉家常的语气。

“祖上曾是杨家军的参将,跟着立了不少功劳,后来兵将分开就调到京城里,沾染了些杨家将不齿的风气,就因此在汴京里扎了根了,这军官位置,也就代代传了下来。”曹德旺语气有些古怪,好像藏有某种难掩的感情。

“世袭继承的武官那,世代武将,不知道手头可会一两手精深的武艺?”刘石语气平淡地继续问下去。

“世代武将,家传绝学不学也得学,那时候纨绔玩心重。我爹就是为了教好我功夫被气死的,唉,现在想来,还是被我气死好,否则看到今天的情形,他死也不肯瞑目了。”

话中无尽的凄凉之意,就是刘石也感慨万千,随后刘石便问:“曹将军,山风凄厉,月光如炬,正是练功演武的大好时机,何不就乘此良景使上一路,让我等草民开开眼界?”

曹德旺笑道:“村长说笑了,不过自我爹死后,我这路枪法倒是花了几年苦功,练到八九不离十了,起码不辱没祖上的名号!只是当年祖上就没学到全套杨家枪,这官家领兵的路子,也做得禁军教头!”

他是最后才被刘石收留的禁军,身上也有几分内力,受寒灾伤冻也轻些,调养了两天已经完全活了过来。

话一说完,丝毫不顾自己已被天地间遇水成冰的寒气冻得麻木,拉开架势,呼一声一枪刺出,就在苍白的月光下,一气不歇将他家传的七十二路枪法从头使到尾。

刚开始手脚麻木,动作僵硬,十几招后那是行云流水,仿佛自己还在禁军校场中指点千军一般,一招一式精妙绝伦,不愧是数十万禁军中的教头!

看到精彩处,刘石也止不住喝起彩来,叫了一声好字,看他七十二路枪法打完,寒风中浑身汗起,微微喘起气来。

“曹将军,实不相瞒,我们军马操练虽然军容整齐,令出既行,手下练的枪棒到底还是绿林中走镖的的路子,打起仗来却比你这套枪法差的远了,如今刘某以救命之恩求你,将这套武艺不藏半点地传给大家,不知可否应允?”

曹德旺立刻单膝跪下,毫不犹豫地说:“小人不但命是村长救的,就连这魂也是你召回来的,只要村长开了口,莫说这套枪棒,就是要剔肉拆骨,也绝无半个不字!”

刘石叹到:“汴京城有如此将军,怎么能落到这般田地?曹将军明天便先去大军中传授枪棒,待那些禁军人大多伤愈,还要请你亲自领军操练。”

“末将必当殚心竭虑,死而后已!”

那一套不完整的杨家枪法,拿去上阵打仗却就不是什么走镖枪棒能比得了的,曹德旺不但把套路半点不少教给大家,还将口诀也背了出来,由李桂兰编成字条给人人记忆,至此耕战军临阵对敌的武艺大大提高了。

又过了三天,那些禁军的伤病都康复的七七八八了,刘石就将他们全部带到另外一处场地上,依然按列、组、队区分,还由曹德旺来带领,而前期的训练他亲自来操刀。

“看来各位的身体状况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刘某在此先恭喜各位了!”带着曹德旺走到人群之前,他拱手说道。

这些人都不敢也不知道如何回应他,都以沉默应对他这句话。

“从现在起,你们还是曹将军手下的兵马,又他来带领操练你们。但刘某话在前面,你们练功习武,自然各有快慢,若是劣习依旧,不遵号令,动作不得整齐的,屡教不改不的,我立刻将赶出村子!”

一言已毕,就叫曹德旺上前传授枪棒,他上前说道:

“在场的都是禁军中出来的人马,咱们皇粮也吃了多年,金兵来了却不能舍命一战,我就是死了也咽不下这口气!如今我们又有了挺枪上阵,去和鞑子拼命的机会,我曹德旺在这里说好了,再遇到金兵,谁回头跑我砍谁,我自己逃了你们砍我!”

这话出来那些禁军还是噤若寒蝉,没半点声音,他再次喝道:“为了让你们能做到我逃砍我,我这一身家传的本事半点不留传给你们,若有半点藏私的,你们就可以拿我头去做尿壶!”

至此这些禁军每日上午学习曹家的枪棒,下午刘石就亲自操练他们的队列,慢慢的这些禁军才发现他们是真的得到了信任,前提是他们还有和金兵作战的勇气。

后来他们就每天抱着对金兵的仇恨操练,连出操口号都是杀敌抗金,渐渐真的天天只想去和金兵再拼一场了。

耕战村为来年做了许多准备,唯独对新年没有半点感觉,此时年景如此,也没人有心过年,所以新春佳节之时,耕战村和平时一般没有半点年味。

靖康二年一月,金兵统计完了这次战争的全部得失,便要依着原定计划,将战利品与赵家君臣一齐带回上京了。

“国师,大军返京,只余你部在此驻扎,却是要辛苦你了。”出发前,完颜宗望与宗翰来向彻木衮达吉布告辞。

“君命所在,重于泰山,而且圣上也做了应对措施,苦难之期不至长久,两位元帅就请放心吧。”

“粮道中断日久,都城那边也不吃紧,这地方只怕还千难万险,粮草辎重我们就不多带了,国师自己还请保重。”为了快速返京,加上这片废墟一般的地方要生存下去也确实需要物资,他们将战利品中的粮草留下了大半。

“此地也确实需要这些,如此便保重了,后会有期!”送别凯旋还朝的大军,这位国师开始召集留下的一万人马,一边继续清理被烧掉了的东京皇宫,一边去外城搜索禁军掠夺后幸存的平民。

“报国师!外城居民遭宋军掠夺一空,死伤无数,早已十不存一。死者已矣,生者饿殍无数,幸存之人或易子而食,或奄奄一息,实在不忍直视,又遇如此天气,只怕没几个人挺得到开春。”他的副将回来头向他报到。

“唉,如此人间惨剧,非我等所为,却也因我等而起,军中粮秣尚余,命士卒整顿人马,去施粥济民,好歹助一些人撑过这场天灾人祸。”彻木衮达吉布不曾看他一眼,怕自己动容了会破坏自己长久以来的形象。

“但是国师,这孽本来就是那些宋人做的,而且拿我们的军粮那去救济宋民……”副将有些犹豫。

彻木衮达吉布回过头来说:“他们首先是人,然后才是宋民,有这些人这个地方才叫汴州!其次便是我不施粥予他们,生死两难,不得已他们也会吃更伤天和的东西,那孽不还是我们作下的?闲话莫说,去吧。”

在人间地狱一般的汴京外城中,身为征服者与侵略者的金兵支起了数个大锅,用从这些居民手上抢来的粮食熬起了极稀的米粥分与民众,帮助少量难民渡过了这场历史上少有的人祸加天灾,使本有百万之众的汴京居民,到底还是有几万人撑过了这场大难。

整十天日万以上了,因为存稿已经没了,所以暂时回到四千一天的日子,见谅。下次有机会会努力五更到八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