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七四章 分设学政,议定还都
“那各地考试应当如何监管,避免本地书院一家独大,让天下士子皆有机会?”有官员终于按捺不住问道。
此时还能站在朝堂上的,自然也都是已经认命了、不打算搞事情的官员。
世家既没,九品中正制分崩离析,未来他们的子嗣想要跻身朝堂,显然也要通过这科举考试,因而既然反抗不了,还不如把事情问清楚,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
“为此,在各郡各州,都设立学政,主管此事。”杜英解释道,“学政和朝廷的寻常官吏一样委派、调动和监察,负责本地学子的栽培、贫困学子的照顾提携以及最后的考试。
并且还应当设立一套避嫌和选拔机制,出身本地书院的官吏不可以担任本地学政,而也必须对考试内容、选拔方式都烂熟于心,且对朝廷新政颇有见解,能够评判考生答卷的,方才能成为学政。
个中细节、筛选原则,臣都已拟定细纲,还请陛下于朝会后过目。”
自有宫人接过来奏章呈上去,不过大家也都知道,小皇帝需要看,但也只是有资格看一看。
杜英补充一句:
“另外谢尚书此次北上关中考察,正是因为臣打算设立专司于朝中百官监察的机构,之前朝中有大司空和御史中丞负责监察事宜,但早就名存实亡。”
大司空就是御史大夫改名的官衔,位列三公,已经是虚衔——当然这个虚虚实实的也说不定,桓温身为大司马不也照样主宰兵权?
不过大司空也好,御史中丞也罢,在这朝堂上,多半都是沾亲带故、同气连枝,官官相护之下哪里有什么监察之举?是对是错,还不是大家凑在一起、交换利益之后决定的?
所以这两个官衔早就已经成为让官吏养老的地方了。
“因此臣打算在朝中另设都察院,专司督查百官、巡视地方,避免朝中官员勾结贪污,也避免地方官员鱼肉乡里,同时监督朝中和地方之来往,不可沆瀣一气。”杜英接着说道,“都察院之职,将会交给谢尚书与秦王府任群,为正副职务。”
以前的御史大夫也好、御史中丞也罢,手底下的官吏三三两两不成系统,流动性也比较高,多半是无处安放的官吏先来蹲两年、给大家找找茬。
现在设立都察院,就等于设立一个与尚书省并肩的机构,起到监督朝堂和地方的作用。
杜英入朝之后,杀的人不少,但是还没有对朝堂制度动手,空出来的位置就先空着。
不过大家心里也清楚,杜英之前在关中都督府就精兵简政,设立六曹,就把整个关中运转起来,而放在朝堂上,六曹也只是尚书省的一部分。想来未来尚书省肯定要拆分成类似的六部分。
而没想到在拆分朝堂之前,杜英倒是先虚空设立了一个机构。
当然,这也不可能有人反对。
这几天都已经见惯了人头滚滚,这位秦王杀了那么多人,要是在朝堂上毫无动作,那才奇怪呢。
一想到主持这都察院的是谢安,大家心里也稍稍松了一口气,至少谢安石和大家同朝共事那么长时间,还是好说话的。
在座的列位,谁手里干干净净?只期望秦王和谢安石都愿意向前看,不会揪着过去不放。
当诸多臣子们心中惴惴的时候,杜英接着说道:
“科举推行、朝制改革,也足以向天下表明焕然一新的决心。
天下太平,朝廷也不能一直盘桓在江左。此地偏安,也只是当年暂时落脚之地,天下之中,尚在旧都洛阳。
所以臣已着人修缮洛阳宫室,恳请陛下择选黄道吉日,还都洛阳、祭拜祖陵,告慰祖宗。”
这件事,杜英入朝之前提起,还只是漫天要价,而此时他已经掌控建康府,甚至横压江左,世家们再无脾气,现在提起,那就不是开玩笑、也不是谈条件了。
即使是小皇帝,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原本已经只剩下僵硬假笑的脸上,难免多了几分惶然,将求救的眼神投向朝堂上众人。
然而,并无任何人站出来表示反对。
以郗超为首的一众秦王府属官齐齐拱手表示赞同,而那些原本还打算观望的残存官员们,哪里还敢看戏?只恨不得能直接踹开前排挡道的同僚,自己先扑出去大喊“臣附议”。
“五十载恩怨,三代人战火,如今若真能还于旧都,真乃泼天之功也!”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官直接扑倒在地,泪流满面。
“秦王功莫大焉,善莫大焉!”其余的臣子们有样学样。
杜英有些无奈的看着做作的这帮家伙,说那“风景不殊”的也是你们,喊着要“戮力王室”的也是你们,到头来就差直接对着余喊万岁的,还是你们。
不干活,只喊口号,我上······还真不行,这察言观色、把握时机,也是本事啊。
还都之事,这些臣工们帮不上忙,杜英也没有打算让他们插手,秦王府上下自然能把一切都计划好,而且这一切也必须要在秦王府掌控之中。
懒得听这些奉承的话,杜英缓缓说道:
“诸位同僚的溢美之词,本王心领了,唯望诸位日后在洛阳旧都,也能攘助本王、辅佐陛下,再成君臣佳话。”
君臣佳话,秦王还想要什么君臣佳话?那必然是尧舜禹这上古先贤禅让之佳话了!
杜英这句话的潜台词,显然是指,到了洛阳,诸位就可以准备上劝进表了,如今还在建康,也不用着急,免得打乱了节奏。
一众臣僚无不会意,齐齐拱手行礼。
杜英笑了笑,劝进和三请三让这些流程还是要老老实实走一圈的,而在这种事上推波助澜,朝堂上的这些老狐狸显然比秦王府的一众莽夫们更合适。
现在也算是给他们吃一颗定心丸,表示秦王在未来还有用得到你们的时候。
小皇帝大抵也是品味出了个中意味,脸色阴晴不定。
不过杜英也没有在乎皇帝的想法,径直把话题切入了下一个,如何招抚、平定交州。
这关乎到未来开展海运贸易,甚至还有下南洋开拓疆域,所以杜英也要定一个基调:
朝廷一时半刻可能顾不上交州,但绝对不能放养交州。
朝堂上这些臣子对交州的熟悉程度自然胜过生于北方的杜英,此时也正好听一听他们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