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逃跑计划

风雪肆虐,连绵的雪山和灰蒙蒙的天空连为一体。茫茫雪原上,一个黑影掠过,在厚厚的积雪上留下间隔数米、浅淡的脚印。

已经是璟辰国的最北端了,再往前,便是永冬的北国。

北国是建立在冰雪上的国家,地广人稀,终年飘雪,边界鲜有人把守——天堑雪山与千里冰原是其天然的屏障。北国往北,是第一层世界最大的冰山群;冰山群再往北,就是被称作”世界尽头“的苍穹之瀑。

苍穹之瀑是连接迷宫第一层与第四层的切点。苍穹之瀑从天上倾泻而下,分为两股,一股向下灌入冰海,另一股由冰海逆流向上回到天空,往复循环不止。这种奇异而混乱的景象完全是因为位面无上下前后之分,导致水都不知道怎么流而形成的。如果不是因为太冷,倒是个不错的景点。

年轻男子在雪地上疾行,单薄的衣裳被风撕扯,发出轻微的噪音。

他必须在天黑以前赶到雪山脚下。这次的任务很顺利,却又太过顺利了一点。哪怕塔罗这个组织的任质与成员注定它不是什么纪律严明的组织。

打死他也不敢相信,“神匣”就这么被他踹在兜里跑了,而追击他的人却在森林边缘停止了向前的脚步。

高耸入云的雪山越来越近,天空呈现奇妙的分界线:往前,万里无云,天蓝得不真实;往后,雪雾朦胧,天空一片灰白。

前方猛然起风,尽管这片雪原天气出了名的多变,他依旧不曾听说哪里的风是从地下向空中刮起的。扬起的雪尘遮挡了他一部分的视线,依稀能看见雪尘后突然出现的一个人影。

终于有人来阻拦他.他反而放下了点心。在这不可思议、让人不安的几天,终于发生了他设想过的事件。

风势渐弱,露出了那人的真容。

那是一个披着白貂皮披风的少年,深红色的眼睛,银色长发披散。俊美无铸,带有一种优雅而慵倦的贵族公子气质。

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他们的存在仿佛是在验证造物主的偏心——如果有造物主这个东西的话。无疑银发少年是其中的佼佼者,至少在他看来,是挑不出任何瑕疵的。

“我该和你寒暄两句,还是直接开打”银发少年问道。

“还是先互相介绍一下吧,一见面直接开打…”他斟酌着用词,说道,“不太符合你的气质。”

实际是他已经耗费了太多灵力在御寒与提速上,他需要一点时间回复灵力,那怕只有几秒也好。出于这一考虑,他很有诚意地先开了口。

“我来自裂谷,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叛徒,或者反贼。大概…在那个阵营里我也算是一个重点培养对象”

“…嗯。那么你的自我介绍应该结束了吧?可以开始了吗”银发少年说着抬起左手,本来万里无云的蓝天倏忽生出灰黑色的乌云,盘旋在银发少年的头上。

乌云的中心劈下一道银蓝色的闪电,聚于银发少年的左手,扭曲的闪电像是一个极为张扬的异形武器,耀眼的光芒模糊了他的身影。

雷属性,单杀能力最强的一个属性。

年轻男子眯了眯眼睛,银蓝色的强光不仅隐去了敌人的身形,它周边那些缺德的积雪还添乱地反射出刺目的光。

“都不给人个机会谈判吗“他耸耸肩,右手中凭空显现出一把断剑,“打就打吧,就算消耗了大部分灵力,我也不至于打不过比我还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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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道闪电落下,在阴暗的天空中划开银色的伤痕。断剑扬起,抵消雷击,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嗞啦”声。

他知道,之次的任务算是失败了。他本就不是攻击型的驭灵者,接应的人更是在雪山另一头。不过,这样的结果反而更符合他们的设想。

可是,就这样交出神匣,未免有点可惜。

“喂!我打不过你!东西我给你就是了!”说着,掏出一个扁形的长方体,向银发少年扔去。将落的闪电诡异地停滞在了半空中,与此同时,他拔腿就跑,剩余的所有灵力都用以加持速度,甚至包括原本准备用以御寒的灵力。

银发少年看着手中的空快递盒,一时有些无语。

疾奔的年轻男子眼角余光突然扫到银蓝色的电光,心里一惊。不等他回头,背部便被击中。与真正的闪电不同,这种由灵力构成的闪电所造成的伤口没有灼烧感,也没有给他的身体造成麻痹。但若要他选一个词来形容他背上的伤口,他肯定会选“炸开”。

银发少年踩在他身上、左手的雷光尚未消失。等了几秒钟后,他才将自己的左手从升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中剥离出来,年轻男子倒吸一口条凉气,哑声道:“你这…可真是让我没想到啊……你和首领……”

“是师兄弟。”银发少年俯视着他,面无表情地说,“可以把神匣交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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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暗道?你逗我吗?”谌灏展开纸筒,看着上面抽象到只有寥寥几根线条的图画,头上的呆毛弯成了一个问号。

塔凑过来看了两眼,也忍不住问道:“你这画的什么狗屁玩意儿?”

“呃…反正就是塔罗的这个…嗯,该叫据点还是基地总之有着极为悠久的历史。这个地牢应该藏有机关什么的,而且机关的位置极可能就在你们两个幸运鹅的牢房里。”

塔与谌灏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对方脸上大写的懵逼。

“你说有机关,倒说说机关在哪儿啊!”

“我哪知道。”夏至翻了个白眼,“我要知道我早把这面墙推了去你们那研究那什么机关了。问题是我这人对动脑子的东西一向不擅长,还不如把地牢闹个天翻地覆强行越狱。”

谌灏绝望道:“你不擅长我也不擅长啊…你毕竟只是倒二,我是倒一啊……”

“啊这…这…那姐带你暴力拆墙?”

“别信她的,这种狗女人我见多了,这时候叫上你就是为了关键时候让你背锅。”塔说。

“……傻比。”

塔无视夏至的不文明言辞,提醒谌灏道:“而且你有没有想到在那之前我们还要破坏掉结界石?”

“啊……那个结界石……”

“啊……那个放结界石的花架……”

一墙之隔的难姐难弟像是想起了什么极不愉快的事情,发出了同频率的叹息。

夏至道:“不过这次不用去砸那块破石头了,我有通行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哪搞来的!”

“在被污蔑成冒牌货之前,我也是享受着二级权限的贵宾哦?通行证这种东西我自己不交出来他们塔罗也不好强行搜身。”夏至的得意几乎溢到墙的另一边,“到时候我带着通行证在那棵挂了引魂灯的树那里等你们,怎么样~”

谌灏一脸茫然:“引魂灯是个啥?”

“就是那个蓝色的灯,好像是可以净化怨灵还是什么的,白天看不出来,晚上那灯蓝得瘆人……那狗玩意儿就挂在森林东头最高的树上。”塔说着,问道,“怎么?你没见过?”

“…我被绑来时装在麻袋里啊!我怎么可能知道!”

塔耸耸肩,说:“现在你知道了。不过那棵树很引人注目啊,在那里会和很容易被抓吧?”

“咦?你不知道吗?这两天中林要来人,塔罗暂停巡逻外出等一切事物,都乖乖呆在这个建筑物里头盯着中林那帮人。这种提前一个星期发的通知你却不知道,啧啧……”她的声调突然降低,用一种缥缈如鬼魂的声音说,“该不会早把你当弃子了吧?”

塔的面部肌肉抽了抽,咬牙切齿地说:“放你……”

“总之就是这样!我有两天时间推墙,你们有两天时间找那个密道,然后我们去挂着引魂灯的树下会和。”

“不过,这一切都要压缩在两天时间内,如果时间到了你们还没来我也只能自己跑路了。毕竟……遇见塔罗的人是小事,中林那些家伙才是最……”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于谌灏二人而言无意义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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谌灏终于仔仔细细打量起了地牢,地板、墙以及天花板都是用青砖垒起的,看着活像一个墓穴。塔告诉他头顶有几块青石砖有些松动,血书就是从那里传出去的,不过并没有密道之类的东西。

隔壁隐约传来“嘭”、“咚”、“轰隆”的声音,多半是夏至开工了。听那声音她绝对已经推完了一面墙。而他们甚至还没找到一个像机关的东西。

塔在那一堆课本试卷里翻找着,试图找出一点线索——倒也找出了不少奇怪的东西,例如画满了镜子的涂鸦、写着完全不押韵的诗歌的废纸、半本从未听说过的旧漫画书……看着完全就是应该拿去卖废品的东西。

谌灏则是摸遍了牢房的每一个角落,试图发现点暗门之类的,却无奈地发现这个地牢比他的钱包还干净。

“这样下去,别说两天了,就是给我们二十天也出不去。”

“我现在跟着夏至拆墙跑还来得及吗?”

“那个女人的爹妈估计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你爹是叛徒头子,你妈是个骨灰盒,你确定要跟她混?”

“啊这……那怎么办!”谌灏狠狠地锤了一拳身边的墙以泄愤,然后抱着自己的拳头疼得嗷嗷乱叫。就在此时,先前被他锤了的那块砖“咔哒”一声,覆于表层的砖片碎裂落下,显出刻在其下的奇特的符号。

“……”

“……”

塔沉默了片刻,憋出一句:“流弊啊!”

谌灏盯着那块砖上的符号,不,说符号并不正确,这些如重叠的花瓣的字符,是龙族古语。

塔显然也认出这是某一种他不懂的文字,便戳了戳谌灏:“喂,你是读书人,这什么鸟语啊?翻译一下?喂……?”他摇了摇眼神呆滞的谌灏,“喂喂……来瓶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