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同是天涯沦落人

陵墓不一定就是为了身后事准备的，还有可能是一种神秘莫测的阵法，比如未来的秦皇陵，而所谓的至交好友也不一定就真的是出于缘分，还有可能只是出于算计，比如荆轲与燕丹。

从公孙羽住处返回客栈的荆轲，只觉得莫名的难受，他不知道自己的这种心情是从何而起，但就是觉得心头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心中烦闷的人就喜欢饮酒，尤其是像荆轲这般向来都是全凭喜好行事的人来说，而在饮酒的过程中往往是感情最为泛滥的时刻，就比如微醺的荆轲遇到了也在喝酒的燕丹。

所谓的缘分，在一方因为酒精的刺激，另外一方出于算计的情况下，悄然间发生了。

因缘分而拼桌而饮的燕丹与荆轲在酒水的刺激下，仅仅只是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最起码，在荆轲这里，是这般认为的。

随着喝下肚的酒水越来越多，就在荆轲觉得差不多了，再喝下去就要放飞自我的时候，让他觉得十分投缘的墨家弟子姬墨却突然间哭了。

“姬兄，你这是怎么了？喝着喝着怎么学着小女儿的姿态哭了。”荆轲看着燕丹那留有胡须的脸上挂着的泪珠，竭力忍住笑意道。

虽然燕丹此时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好笑，但自认为两人已经是好友的荆轲自然不会嘲笑自己的朋友，尤其实在对方明显是有什么隐情的情况下。

“看到荆兄弟，我就想到我曾经的兄弟。”燕丹窘迫地擦拭了一下脸上地泪痕道。

“那个时候，我与我的那些兄弟也是如同我此时与荆兄弟现在这般，饮酒畅谈，好不尽兴，可惜，一切都成了记忆了。”燕丹故作伤感道。

“姬兄是说······”荆轲内心身处的笑意消失了，他从燕丹的言语间听到了无尽的伤感。

“我的那些兄弟都死了。”燕丹说到这里，眼眶中的泪水似乎又有了决堤的趋势。

“死了？还是都？”

荆轲的心神一下子就被提了起来，他看得出，燕丹额功夫不弱，绝不再自己之下，他的那些兄弟想来也不是普通人，可就是这些不是普通人的人却全部死了？这让荆轲如何能不警惕。

“秦军所过之处，任何抵抗的力量都会被化为灰烬，我的那些兄弟正是死在年前的秦军攻打燕国的战争中。”燕丹难掩悲伤地说道。

“战争啊。”荆轲说到这里也是一阵失身，秦军，那可是让天下人都为之胆寒的军队。

再强大的军队总有低谷之时，但秦军，那可是在百余年间鲜有败绩的军队，所过之处，屠城灭国，已经不是只存在于史书中的事情了。

想到自己在卫国的那些儿时故友，想到自己的师父，想到自己师妹，荆轲在听到燕丹的话之后，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油然而生。

“姬兄，节哀。”荆轲感同身受道。

“我知道，我的那些兄弟是为了燕国，他们的死是有价值的，但战争又与女人有什么关系，想我那未婚妻，何其无辜，竟然之时因为美，就被秦军劫走，眼见着自己心爱的女子落入秦军手中而无能为力，这是何等的耻辱，何等的无力。”燕丹说到此时几乎已经是咬牙切齿了。

“姬兄，节哀。”荆轲此时能说什么，大概也只能是这个了。

“不，这是身为一个男人的耻辱。”燕丹恨声道。

此时的他很好的带入了自己的情绪，因为他所说的事情对于他此时的身份来说是假的，但对于他另外的身份，却是真的。

燕王宫中的那些女人会被带到什么地方，他很清楚，那些名义上属于他的女人，将会属于另外一个人，这让他如何不恨。

好在，那些女人只能算是女人，还称不上是他的妻子，毕竟，他的妻子只有一位。

但这些事情已经足以让燕丹此时能够拥有足够的恨意去声讨秦国了。

当然，如果燕丹能够知道魏无伤的存在的话，此时他的感情可能会更加饱满，可惜，他现在并不知道。

“耻辱？”荆轲默念着从燕丹口中说出的这个词，之前那种莫名的烦闷似乎找到了理由。

“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坐视自己喜欢的女子折辱与敌人之手。”燕丹道。

“荆兄弟，我听你的口音似乎是卫国那片的人，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到咸阳？”燕丹话锋一转再次问道。

“我的师父和师妹也被秦军抓了。”荆轲面对燕丹的问题，自认为自己既然知道了对方的秘密，自己也实在没有必要隐瞒自己的事情，毕竟，朋友相交，真诚很重要。

“荆兄弟，节哀。”燕丹看着荆轲，露出了一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神色。

节哀？节哀什么？

我师父活的好好的，又不像你的那些兄弟一般都死了，我师妹也没那么惨啊，虽然也是被抓了，但被抓的师妹此时得到的结果应该是在被抓的那些女子中最好的结果吧，毕竟，即使是曾将的王后公主，也未必有师妹此时的待遇吧。

一想到公孙丽此时可能很好的处境，荆轲只觉得自己之前那种莫名的心烦意乱的感觉再次出现了。

但这般想着的荆轲还是决定选择继续听下去。

“荆兄弟心爱的师妹也是落在秦军之中，与我的遭遇差不多，而更可恨的是，像我们这样的人，在这个天下间，还有无数个，而这些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可恶的秦军。”

什么心爱的师妹？我没有啊。荆轲很想告诉燕丹，师妹只是师妹，自己离开卫国时，师妹还只是一个小女孩，自己可没有那样的心思，所谓的未婚妻的痛自己并没有。

但荆轲的话还没能说出口，就已经堵在了嗓子间了，他发现，那些话自己说不出来了。

师妹固然不是未婚妻，当年自己离开卫国时，师妹固然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但自己真的就没有一丁点的想法吗？

荆轲此时想到了曾经在卫国的记忆，想到了在卫国时自己那些师兄弟经常开的玩笑，想到了师父公孙羽似乎已经默认的事情。

原来，师妹不仅仅只是师妹啊。被燕丹的话翻开了内心身处最隐秘的记忆的荆轲突然将意识到了这一点。

而之前那种烦闷的感觉似乎也找到了原因呢。

自己在得知了师妹怀有身孕的消息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荆轲回忆着之前在师父的住处听到秦王宫的那个女人送来的消息时，好像第一感觉并不是别的感觉，而是一种······

荆轲看向燕丹的眼神变了，此时的他们是真的同病相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