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祭
随着这艘足有六层楼那么高的大红木船靠岸，得到消息前来港口边看新奇的老百姓顿时感到海岸周边的光线变暗了许多。
那是被这艘堪称巨无霸级别的大红木船给遮挡住了周边的光线。
只见这艘船的船首雕刻着一条狰狞的怪兽。
虽然认不出是什么怪兽，但因为雕工精湛，所以能够感受到这头怪兽凶厉，邪恶，贪婪的性格。
随着船首的靠近，在众人内心之中产生了巨大压迫感。
使得聚集在岸边的人们不约而同的往后退去。
大船周边瞬间就留出了一大片空地，供船上的人下船。
柳生武藏在船上隔得很远就看到了海岸边来了许多大夏普通老百姓。
如同看什么稀奇事物一般过来围观，心中不由产生一丝燥意。
若非神皇在此必须前去觐见，他是绝不会让这群卑微的蝼蚁围观自己的。
“师尊放心，我已让商队去处理接洽，不会太久。”
柳生马守看着下面聚集起来的民众，知道柳生武藏对此厌恶，于是低声对其说道。
“可惜这里是大夏，不是扶桑，走吧。”
柳生武藏摇了摇头，不认为交涉会起到作用，转身走了台阶。
柳生马守目中露出一丝不解，却将心头的疑问压了下去。
跟随柳生武藏一同下船。
对于扶桑剑圣的到来，观海城中大夏官方势力并没有什么给其特殊招待。
甚至连出城迎接都只是派了一名小吏敷衍了事。
这就是大夏的态度！
也是大夏如今国力鼎盛的自信。
前来围观的都是一些如同大夏民众，之前船上下来的商队已经和他们沟通良久，却都不愿散开。
一些性格比较跳脱的人还对着这艘大船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柳生马守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同样的厌恶之色。
没有人喜欢被人当做猴子一样围观。
此时他完全理解了刚才柳生剑圣所说的，可惜这里是大夏了。
这个国度给人的压迫感太强，还未上岸就被打压了两次。
他相信如果此时在这里出手，肯定还会有大夏高手现身。
憋屈！
此时，一种异国他乡身不由己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里的人可不管你是什么扶桑剑圣或者是剑圣随侍，身份高贵不可一世。
对他们该指就指，该看就看。
看着观海城的城墙，不知为何，柳生马守从中感受到了一丝压抑感与威胁。
但仔细感受，又不知那一份威胁隐藏于何处。
两人跟随商队，在那名呵欠连天的小吏带领下，接受了城门司的查验。
得到准许入城的批文后，一起走进了观海城。
穿过悠长的城门巷道后，一条繁华无比的街市出现在他们眼前。
小吃的贩卖声，酒楼小二的迎客声……
临街鳞次栉比的一座座高楼，茶座，川流不息的人流共同组成了这个繁华的街区。
看着这热闹和谐的街市，整个队伍突然彻底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再去在意和阻挡前来观看异族的人群。
脸上带着哀伤的情绪，穿着素白的衣服，提着一应贡品，静静的跟随着剑圣与随侍向前走去。
整支队伍此时的氛围，就如同去上坟一样。
无论是表情还是气氛，都极其的压抑。
事实上他们目前要去做的事情也和上坟差不多。
他们的第一站就是去观海城的禁地，祭拜扶桑神皇！
“太惨了！
客死他乡不说，就连接受祭拜也只是每代剑圣前来我中原的时候才被允许。
照我看咱们就应该大度一些，将他们神皇的尸骨归还。
再不济也让他可以入土为安吧。”
有路人被整支队伍那哀伤的氛围所感染，不由对他们产生了同情心说道。
“呵，无知！
你知道当初那位扶桑神皇对我们大夏做了些什么吗？
他犯下的罪行再怎么惩罚也不为过！”
一旁有人听到这样的言论后，不由嗤笑嘲讽道。
“再怎么说那也是上一代的恩怨了，一直抓着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不放手有什么意思？
现如今我大夏兵强马壮，即便是西土那三十二佛国也不得不俯首称臣。
在我看来现在就应该以德报怨，让他们带回扶桑神皇的尸骨回去安葬。
如此才彰显我天朝的威仪与大度。”
“放屁，你说这话纯粹就是数典忘祖。
书院夫子曾经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自当以怨报怨，以德报德！
圣人都是这个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有什么理由去以德报怨？
若非现在我们强大，你觉得三十二佛国会俯首称臣？
扶桑会乖乖听话只在他们剑圣东渡时过来祭拜？”
……
观海城内，因为柳生武藏的到来而出现了不同的两种声音。
一种声音是觉得现在大夏已经足够强大了，那么就应该展现天朝上国的气度。
放下昔日的仇恨，对于扶桑神皇昔日犯下的错误可以大度的进行谅解。
从而感化扶桑这个国家。
另一种声音则是认为昔日的错误犯下了，那就已经铭刻在历史之中。
并不是简单地说原谅就原谅的。
因为历史中受害的人已经去世了。
他们谁也没有资格去代替那些受害者原谅对方，既然犯了错误，那就应该受到惩罚。
以怨报怨，以德报德才是大夏应该秉承的态度。
这两种声音在扶桑神皇被钉死在东海岸边，并由此而建立观海城数百年后，就开始出现了分歧。
随着时间的推移，主张以德报怨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
不过这仅仅只是民间的声音，大夏官方的态度，五圣人的想法，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
至少这么多年下来，大夏仍然坚持将神皇尸骨禁锢在观海城禁地，并由一位上品神将看守。
由于扶桑神皇被钉死禁锢之地乃是观海城的禁地，闲杂人等不能靠近。
所以一路行去，路上的行人逐渐变少。
直至最终消失在了街道周边，取而代之的是大夏的军人站列两边把守。
由于提前办理了手续并予以知会，在检查了相应手续后，柳生武藏一行再次被放行。
走进了观海城内被单独划出来的那一片禁地中。
这处禁地是一处古战场！
踏入禁地后，仿佛来到了荒郊野外，而不是在一处大城之中。
这里入眼就是一处荒地的景象。
保持了当初最为原始的样子没有改变。
山石嶙峋，草木枯槁，虽然历经了时光岁月的打磨洗礼，但还是能够看得到当初战斗留下的痕迹。
这里就是当初蜀山七子出手阻击扶桑高品修士，最后与神皇的决战之地！
有几颗树稀疏的生长着，加上荒草丛生，让这里看上去愈发荒凉。
在这里，根本就没有修筑出专门让人行走的道路。
一行人只能行走在那足有半人高的荒草从中。
看着自家神皇这么多年一直屈身在这样一个荒芜破败之地，许多随行人员不由悲从中来。
“剑圣大人，拜托了，请您一定要将神皇迎回扶桑啊。”
随着一人开口，最终变成了扶桑队伍中所有人的请求，郑重的对柳生武藏说道。
“诸位放心，这是我柳生家等了三千年的夙愿，扶桑，必将再次辉煌！”
柳生武藏转过身来，对这群对他郑重请愿的扶桑同行说道。
在这一刻，他与历代剑圣一般感受到了一种沉甸甸的责任。
难怪过往剑圣中原问道失败回到扶桑不久后就会坐化，原来是剑圣这个位子承担了扶桑太多的期待与希望。
禁地相对于观海城来说，仅仅只是一小块被单独独立出来的区域，方圆不过十余里。
所以没过多久，柳生武藏一行就看到了一具跪在地上的干尸。
干尸被一柄剑从头顶洞穿！
剑身从头顶穿过胸腔，从盆骨刺出，然后将这具干尸牢牢钉跪在了地上！
剑上仍然留存着凌厉的剑道气机！
这股气机由七道不同的剑意组成，彼此循环，生生不息，不断的磨灭着这具干尸。
能够在这样恐怖的气机下坚持数千年还存在，可见这位扶桑神皇修为境界的恐怖。
干尸周围的土地呈现黑红色，寸草不生。
那黑红色的土地，是因为干尸周围的土地被神皇的血液浸染。
因为血液中蕴含着这位扶桑神皇的修为与气机，导致被血液浸染的那片土地无法生长出任何植物。
在干尸旁边不远，大约百米开外，有着一座石亭。
石亭中坐着一尊身着铠甲，高大威武的武将。
这是大夏十二神将中的欧阳青！
在十二神将中排名前三的上品神将，被夏皇派至此地看守扶桑神皇的尸体。
欧阳青身前有着一柄重剑插入石亭地面之中，双手搭在剑上，整个人隐藏在铠甲之中一动不动，好似一座雕塑一般。
这欧阳青不知多久没有动过身体，导致盔甲之上都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土。
头盔上的面罩落下，所以无法看清欧阳青的样貌。
但他坐在那个地方，就给人一种前方有一座通天山岳横亘在前，无法翻越，无法前进的感觉。
在石亭前，有着一面石碑。
上书“来者止步”四个大字。
以石碑为界，地面上有着深深的一道剑痕。
好似将整个禁地剖为了两半，剑痕后方的世界是真正的禁地，禁制一切生人靠近。
柳生马守即便在柳生武藏身后，也感受到了一道恐怖的剑意从那剑痕中散发出来。
不由自主的，他的潜意识中产生了一种感觉，如果自己真的想要跨过这道石碑靠近神皇，自己立马就会被这道剑意劈成两半。
前来祭拜神皇的队伍在石碑前不远处停了下来，开始将各种祭拜物品取出祭拜，无人敢越过那道剑痕。
虽然不能够在这里举行扶桑的国葬，但他们还是把能带来的东西都带了过来。
唯有柳生武藏，在队伍停下后，他仍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往前走去。
不过前行的速度随着越来越靠近那道剑痕而变得越来越慢，到最后，需要几个呼吸才能往前迈出一步，那道剑痕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太强了，强到即便柳生武藏以扶桑剑圣之身，也不能完全无视。
短短的几步路，间隔的时间却越来越长。
整个队伍安静的看着柳生武藏独自前行，忽然，所有人的眼睛在这一刻都瞪大了，看到了不敢置信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