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一章兵分三路
“最后……”
大殿之上众将官一片死寂,唯有何旺的声音在回荡,念到此处声音一颤,已然有些沙哑了,“能遇见诸位是本帅之幸,是诸位揭杆而起的勇气让本帅找到了生命的意义,还望诸位无论身处何地,无论处境如何艰难……都不要丢了这份勇气,都不要忘了我们黄巾义军的理想,继续为‘致太平’而拼搏!”
念完最后一个字,何旺双浑身一松,神色神色复杂,好似耗光了全身的力气,也好似如释重负了一般。
这封信是他代的笔,在念完最后一个字之前,唯有他和李汗青知道这封信的全部内容。
这两天,李汗青口述这封信时的神情和语气一直在他脑海里萦绕,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时至此刻,他依旧清楚地记得李汗青当时的神情和语气……
大帅分明就是在交待后事啊!
殿中也是一片死寂,众将官尽皆神色黯然,杨赛儿更是俏脸发白,红了眼眶:汗青,你怎么这么傻……
眼见殿中气氛沉默,波才暗叹一声,强自一振精神,“想必大家也都明白大帅为何会挥师北上去攻雒阳,所以,我们必须将南阳这十余万随军眷属安全地转移到汉中去!”
波才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军士匆匆闯入殿中,神色凝重,“报:汉军已经停止了调动,城外至少还有三万步骑!”
闻言,便有一人惊呼出声,“怎地还留下了这么多汉军?”
众人齐刷刷地循声望了过去,尽皆面有怒色。
被人怒目而视的却是满脸茫然的向杰!
向歆当下便双目一瞪,怒气勃发,“你这不成器的东西,现在就滚出诉讼司……”
对于向杰这个侄子,他向来寄予厚望,奈何向杰这厮烂就是泥扶不上墙!
再把他留在身边早晚都是惹祸的根苗!
向杰顿时脸色一白,“伯父……”
根本不带向杰辩解,波才神色森然地一扫众将官,沉声打断了向杰的话,“大帅孤师北伐,不计生死,就是为了替我等争得一线生机,我等自当团结一心拼死破敌,再有胆敢乱我军心者……杀!”
安众城外将近八万汉军,即便得知李汗青挥师北上,皇甫嵩也不可能放弃唾手可得的安众城,全军追击。
得知公孙瓒和冯芳在精山惨败的消息后,他又惊又怒,直骂公孙瓒和冯芳好大喜功。
计议一番后,他便带着三万多步骑匆匆北上追击李汗青去了,荀攸则被他任命为佐军司马,带着余部继续攻打安众城。
与此同时,李汗青已经率部赶到了鲁阳城下,却未有丝毫停留,继续匆匆北上。
昨夜大破三千白马义从和两千越骑,缴获了千余匹战马,倒让部队的行进迅速了许多,在黄昏时分便翻过了鲁山。
眼见已是黄昏时分,众将士也疲惫不堪,李汗青稍一犹豫,下达了休整命令。
已经翻过了鲁山,过了汝水便是颍川地界了,有些事也该仔细地交代一下了。
暮色渐沉,鲁山南麓燃起了堆堆篝火。
中军营地上篝火正旺,各营屯长以上将领齐聚,尽皆神色肃然。
李汗青背对一堆篝火盘膝而坐,目光缓缓从众将脸上扫过,神色凝重,“前面就是颍川地界了,再往前就是京几和雒阳,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所以,我们必须先明确此次北上的目标了……”
说着,他一望刘季,“刘季,你觉得我军此次北上的目标应该是什么呢?”
刘季微微一愣,“末将知道:兵临雒阳,逼皇甫嵩自南阳撤军!”
窦平、孙夏等人也纷纷附和,“大帅,我们都知道的!”
李汗青却摇了摇头,“不!此次北上,我们的目标应该有两个,逼皇甫嵩自南阳撤兵只是其中之一……”
说着,他再次环顾众将,“汉廷腐朽,天下人苦之久矣,奈何汉廷雄师军威赫赫,天下苦之者虽众,却鲜有敢抗之者!所以,我军此次北上的另一个目标便是……给那些苦汉廷久矣却不敢抗汉廷者以勇气——反抗的勇气!”
众将尽皆一愣,旋即有人精神一振,也有人面色狐疑,“大帅……到底如何做呢?”
李汗青展颜一笑,故作轻松,“其实,达到这两个目标也并非难事!”
说着,他突然抬手,遥遥一指北方,“我们只需在那边闹出动静,闹得越大越好,为此,我军会兵分三路:一路自郏县溯汝水而上,去攻广成关;一路绕道阳翟,溯颖水而上,去攻大谷关;剩下的一路负责阻击追兵!”
闻言,众将尽皆尽皆一怔,邓曼当先开口就劝,“大帅,我军本就兵力薄弱,如果继续分兵……只怕连一座关隘都攻不下啊!”
“是啊!”
其余众将纷纷附和,尽皆面有忧色。
李汗青却神色自若,“破关不是目的!此去,本帅只需你们尽力把声势搞大!沿途但凡遇上高门大户就给本帅仔细地查,该罚的罚、该杀的杀……这不难吧?”
众将听得双眸一亮。
对啊,他们眼下兵力薄弱,要攻下广成、大谷那样的险关要隘很难,但惩治一下沿途的地主恶霸却不难!
李汗青一扫众将,“老规矩:惩不义,分粮分钱,把我们黄巾军的名头宣扬出去,要把声势闹大,要让雒阳的昏君和权贵们看到我军的威风,只要他们怕了,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众将尽皆恍然,顿时精神大振,“是!”
李汗青笑着点了点头,却话锋一转,“但须切记:如果沿途有百姓想要加入我军,必须将我军的处境如实相告,绝对不可轻易收留!”
众将尽皆神色一肃,“是!”
他们自然清楚此次北上就是九死一生,自然不会再拉其他人去陪葬。
“好了!”
李汗青神色一肃,“明日卯时开拔:夏字营走郏县,平字营走阳翟,亲卫营随我断后……切记:沿途绝不可主动去攻打附近的城池!”
说着,他嘴角突然泛起了一丝笑意,“当然,如果有那不开眼的汉军从附近的城池里主动送上门来,你们也无须客气!”
计议已定,众将纷纷散去,李汗青长身而起,转过身,面对着篝火坐了下去。
王顺凑了过来,犹豫着问了一句,“大帅……后面可有十余万汉军,就亲卫营这两百号兄弟留下来断后……会不会太少了些?”
李汗青呵呵一笑,扭头望向了他,“怕了?”
王顺连忙摇头,“末将不怕,就是……”
李汗青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放心吧!南阳虽有十余万汉军,但其中骑兵至多不会超过两万,而且已经被我们打掉了数千人……想来堵在精山的那支骑兵刚刚吃了那么大个亏,后续的汉军骑兵见了应该也不敢追得太紧!”
事实也正如他猜测的这样,眼见公孙瓒和冯芳吃了那么大个亏,张杨和蹇雍确实没敢追得太紧。
两人率部过了精山,一路向北追,追到雉县境内眼见天色已晚便率部去了雉县城下安营扎寨,直到第二天卯时三刻天光大亮后才又率部继续向北追击。
说是追击,却也是如履薄冰,直到黄昏时分才赶到了鲁阳城外,同样没敢冒着夜色继续北上,在鲁阳城下安营扎寨休整了一夜。
直到第三天辰时左右,两人才率部赶到了鲁山南麓。
鲁山横亘在前,山林莽莽,两人哪敢冒进!
先在山前扎好了阵脚,然后又派出了一队斥候进山探路。
可是,足足过了个把时辰,那队进山的斥候却好似泥牛沉海杳无音讯,好似尽皆被那莽莽的山林吞噬了一般。
见状,张杨和蹇雍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连忙又派出两队斥候一前一后地进了山。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这一次,只等不到半个时辰,便有一骑自山中仓惶而返,马背上的骑士浑身血污,满脸惊惶,“有埋伏……李汗青就埋伏在山中……”
“嘭……”
话音未落,那斥候便被颠下马来,众人这才看见他背上竟然插着三支羽箭。
一骑连忙上前,抱起那斥候探了探鼻息,随即起身冲张杨摇了摇头,“没气了。”
张杨与蹇雍对望一眼,尽皆神色凝重:李汗青那厮既然在此设伏,这鲁山怕是不好过了。
“蹇校尉,”
稍一犹豫,张杨一咬牙,“事已至此,唯有强攻了!”
蹇雍却有些犹豫,“张从事,我军皆是骑兵,攻坚无益……不如绕道叶县吧?”
张杨眉头一皱,轻轻地摇了摇头,“绕道叶县会多出百十里地,安知怕李汗青此举不是在逼我军绕道,然后趁我军疲惫之时发起偷袭?”
听张杨这么一分析,蹇雍不禁有些无奈,“那厮还真干得出来这种事……”
“报……”
正在此时,一骑自后退匆匆而来,面有振奋之色,“中郎将大人已经亲率三万步骑赶到了鲁阳城外!”
闻言,张杨的嘴角不禁泛起了一丝苦笑,蹇雍也是神色一紧,有些窘迫。
想他们带着六千精骑先出发了个把时辰,此刻竟然要被皇甫嵩的主力赶上了,此番追击……确实让人汗颜呐!
鲁阳城外的官道上,三万大军车马萧萧,队伍迤逦,正浩浩荡荡地向北赶去。
中军旗下,皇甫嵩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了。
他也收到了张杨、蹇雍两部的行踪,直恨不得立马赶到鲁山将两人骂个狗血喷头。
本帅让尔等小心些,却没叫尔等畏敌不前,像尔等这般……到雒阳城下也追不上李汗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