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私情

在大京众臣的唇枪舌剑,汨罗使臣的噤若寒蝉,慕初霁的不为所动中,宫宴终于结束了。

虽然李倩宁的突然出现令宫宴骤生波澜,但李晟轩和方紫沁都未曾表态,这令李祈佑心中隐隐不安——此番结亲,大概是八九不离十了。

李倩宁作为李祈佑的亲妹妹,说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都不为过,故而他并不希望她远嫁异国,从此再难相见。可他也知道,身为皇室子女,便是身不由已,尤其是婚姻大事,向来都是利益高于一切。

思及此,李祈佑无力地抬手扶住了宫墙,整个人是说不出的颓然沮丧。

方紫岚路过之时,恰巧把这一幕尽收眼底,于是不由地停住了脚步,站在了李祈佑的不远处。

察觉到身后有人驻足,李祈佑敛了神色,转过身才发现是方紫岚,怔道:“你……”

“王爷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方紫岚说着,走到了宫墙下,与李祈佑相对而立,“倘若王爷愿意,不妨说与我听,烦我不烦心。”

闻言李祈佑忍不住勾了勾唇,“方三小姐,你这是要做我的解语花吗?”

“只要王爷开口。”方紫岚也扬起了唇角,露出了一抹灿然的笑,霎时将李祈佑心头的不安消弭了几分,令他松了神色。

方紫岚眼见李祈佑定定地看着自己,脸上的笑淡了些许,垂眸问道:“王爷为何这般盯着我看,难道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不是。”李祈佑矢口否认,却发觉有些话他根本不敢承认。比如现在,他只要看到方紫岚好端端地站在面前,便是心满意足。

好像无论发生什么,都抵不过眼前人的笑容,能够令他真切地沉陷其中,无法自拔。

“那王爷是何意?”方紫岚问了一句,李祈佑并未回答,她也没有催促。

两人站在宫墙之下,被夕阳拉长了影子。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天色渐暗,两人的影子模糊在一起,方紫岚都未曾听到李祈佑的回答,反倒等来了他说“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凤仪宫”的话。

“不必了。”方紫岚拒绝得干脆,毕竟她与李祈佑,一个是清清白白的相府千金,一个是家室齐全的皇子王爷,本不该有什么牵扯。

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仅避嫌二字,就把两人划为了陌路,绝不能有交集。

然而不知为何,李祈佑意外地执拗,“方三小姐体弱,我需得亲自把你送回凤仪宫,交予皇后娘娘,才能安心。否则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此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的话说到这份上,纵然方紫岚心中有千百个不乐意,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要知道,他的愧疚,她可承受不起。

回凤仪宫的一路上,方紫岚很少开口,李祈佑亦然,两人皆是一副克制而疏离的模样。

直到入了凤仪宫,方紫沁看到李祈佑时,挑了挑眉,“玉成王殿下这是……”

“天色已晚,我见方三小姐孤身在外,恐她出什么意外,便将她送了回来。”李祈佑得体地解释了一句,在方紫沁眼中却像是越抹越黑,好在她并未追究,只是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其中是遮掩不住的意味深长。

方紫岚并未在乎,却不料自宫宴那日后,李祈佑进宫的次数便多了起来。有时是为公,觐见李晟轩,有时是于私,向太皇太后和太后两位娘娘请安,或是看顾李倩宁。

总之,李祈佑进宫的理由各式各样,但唯一不变的,是每次都会好巧不巧地路过凤仪宫,然后偶遇方紫岚。

由于李祈佑的偶遇实在太过刻意,方紫岚便想方设法试图避开他,但不知为何,天不遂人意,每一次都避不开。

这日,听说慕初霁入宫请见李晟轩,要与之进一步商议两国联姻之事,是以李祈佑也进了宫。

方紫岚听闻此事之时,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道李祈佑这回进宫是有正事要做,她躲得远些,就总不会再有什么偶遇了。

然而方紫岚万万没想到,她都已经躲到了冷宫附近一处荒废的园中,竟然还能被李祈佑找到。

李祈佑见方紫岚看到他之后转身就要走,赶忙喊住了她,“方三小姐请留步。”

“王爷,此处偏僻,你我独处着实欠妥。”方紫岚冷了神色,“还是王爷又要说,你我是偶遇吗?”

“我……”李祈佑张了张口,不待说什么,就听方紫岚直接道:“近日宫中流言纷纷,都说王爷对我动了心思,你我有私情。我敢问王爷,此言究竟是真是假?”

李祈佑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沉默了半晌,才道:“你我有私情是假,但我确实对你动了心思。”

方紫岚神情一凛,“王爷,你当我是什么人?我是方三小姐,不是你心心念念的先越国公。”

“可是……”李祈佑甫一开口,就被方紫岚制止了,“噤声,有人来了。”

李祈佑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方紫岚连拖带拽地藏到了假山后面,与她并肩蹲下了身。

两人贴得很近,李祈佑感受到方紫岚温热的气息,耳根止不住发红,她却是浑若无觉,注意力全在来人身上。

“我听说你今日入宫,是为了替你皇兄求娶我。慕初霁,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女子刻意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跋扈,正是德嘉公主李倩宁。

李祈佑听出李倩宁声音的那一刻就要冲出去,却被方紫岚按了回来,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再说。

“倩宁,我心悦与你,为了你拖延两国联姻至今,可是……”慕初霁话未说完,就被李倩宁打断了,“可是什么?慕初霁,你若不能娶我,两国联姻便作罢。”

“倩宁,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只有最为尊贵的皇后之位才能配得上你。”慕初霁情真意切道:“你若嫁给我,不过是王妃……”

“我不在乎。”李倩宁寒声道:“慕初霁,你若在乎,那便为我夺了汨罗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