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出使果阿

时间来到1504年的6月，自霍尔木兹港出发的船队顺利地抵达了比贾布尔统治下的果阿，自大不里士来的使节团于此地登陆。

载着使节的小艇缓缓靠岸，被派来接待的侍从谦卑地向使者行礼，请他坐上专门为贵宾准备的肩舆，在这些印度随从的簇拥下前去果阿的宫殿。

比贾布尔苏丹国的宫廷驻地并不在果阿港，而是在比贾布尔城。但果阿港也修有宫殿、花园和大清真寺，对于比贾布尔苏丹来说，这个沿海重镇、最为宝贵的贸易港口就是他的第二首都。

在萨法维使者出发前，返回故国的比贾布尔使者先乘战舰返回果阿，将出使成功的利好消息报告给尚在内陆的苏丹。优素福得知新认的宗主要派遣使者前来便放下其他事务前来果阿准备迎接上国使者。

使者平稳地坐着四处观察果阿的市容市貌，直到负责领路的侍从提醒他到地方了，他回过神来踏入宫殿的庭院，这里挤满了效忠苏丹的各族武士，他们分列于道路两旁。

优素福·阿迪尔汗坐在主座上看着萨法维使者顺着路径走至面前，不等对方先行礼就主动问好：“尊敬的上国使者，自贵国到我国一路辛劳，可无不适？”

使者见对方如此殷勤，心中欣喜，躬身行礼道：“感谢苏丹陛下对外臣的关切，愿胡达庇佑您和您的国度直到审判日到来。”

一番客套话之后，优素福主动切入正题：“据我国使者所言，上国的万王之王同意接纳对我国的宗主权，并赐我红帽以示正统信仰，贵使想必是因此事奉命而来到访我国的。”

使者点头肯定：“是的，尊敬的苏丹，外臣奉命带来我主赐予您的文书、红帽和其他一些礼物，并就几个问题与您商议。”

优素福当即肃然：“不知贵使有何要事需要与我商议，还请快说。”

至于红帽，他早就是什叶派了，提出这个请求只是想看看易卜拉欣对他的态度，如果不给红帽，那就是对他还有些疑虑。现在给的如此大方，优素福也并不意外，毕竟什叶派君主在现在的世界上终究是少数，遇到一个同类重视起来并不是不可理喻的。

使者见优素福如此关心要商议什么，便顺水推舟，干脆先和他商议道：“想必您一定知道最近大海上闯进来一群异教徒，他们驾船四处带来破坏和动荡，亵渎所有人的信仰。”

“您所述的我都曾听闻过，这些异教徒所做的暴行人神共愤。不过据说南边的卡利卡特扎莫林已经发兵攻打窝藏这些海盗的科钦，这些海盗我看已经蹦跶不了多久了。”优素福对于这个问题有些不以为然，这些葡萄牙人还没闹到他的领地上，况且现在不还有人顶着么。

“陛下，我们不能对这些海盗放任姑息，也不能小看他们。万王之王得到了可靠的信息，这些海盗是一个异教徒君主倾国之力派遣来的，挫败乃至消灭那些在科钦的异教徒今后也会有更多的敌国战舰出现在海岸附近，所有拥有海岸的教友都必须准备好长期防御他们。”

使者又举三四百年前的十字军运动来说事，说明异教徒对于认定的目标不会轻易放弃，这是十字军运动新的延伸：“埃及和黎凡特的苏丹们为了驱逐这些异教徒用了两百年，我们现在应该也要有这样的觉悟。”

说到最后，优素福终于开始有些重视起来，他暂时还没有要与这些异教徒缓和谈判的想法，毕竟阻断朝圣道路、屠杀朝圣者的行径让他无法接受这些葡萄牙人的存在。而战局还没有发展到被葡萄牙人打到被迫承认共存乃至臣服的地步。

既然这样肮脏的存在很有可能会长久地在印度洋活动，他就不得不仔细考虑要如何防范了，特别是果阿这样繁华的商贸港口，很可能会引起异教徒的觊觎。

“那么，贵国对此事有什么办法，要和我谈什么？”

使者接下来说出易卜拉欣的方案：“万王之王想要您允许我国在果阿及周边地区整修防御工事，并允许我军在这些工事里驻扎。”

优素福万万没想到对方会直接要求在这个要害之地上驻军，他对此颇为忧虑：“我先在这里感谢贵国万王之王的好意，不过……”

后面那半句话他迟疑一下，还是没有说出来。

使者劝说道：“尊敬的苏丹，既然您愿意成为我主的臣属，万王之王就需要负担起对于附庸的保护义务，据外臣所知，现在整个印度洋之上都没有一支船队能够战胜这些异教徒，您认为您可以支出多少卢比和时间打造船队？倒不如接纳万王之王的庇护，这样您既能节省开支，果阿的贸易又不会被打扰乃至断绝，对于您的财政都是十分有益的。”

随后使者又抛出用于拉拢他的优惠条款，包括御用商人可以在果阿为他提供特价马匹、派遣传教士帮助他传播什叶派信仰。驻扎在果阿的萨法维军也可以帮助整训比贾布尔的军队，让他们在对抗毗奢耶那伽罗和其他德干苏丹国时更有优势。

当然，与之相对的，比贾布尔也要给萨法维一些优惠，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允许萨法维宫廷在果阿派驻领事并在宫廷常驻大使和给予伊朗商人贸易特权——收取的商税和停泊费不得高于他国商人的四分之三，并无视任何政令允许经营所有品类的商品。

听完这些条件，当下并没有受到紧迫威胁的优素福继续犹豫着，对使者回应道：“关于这件条件，可以等过几天再议。现在贵使舟车劳顿，还是需要好好歇息才是，不适合会谈太久……”

使者知道对方需要时间考虑一会，没有步步紧逼，而是转移话题，向比贾布尔苏丹展示使团带来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