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集 计斩车胄

许田围场,中军帐中。

满宠见问,当即答道:袁绍欲取玉玺已久,自是一拍即合,答允其弟归降。那袁术得了其兄指令,遂亲自送玉玺至冀州,见今弃了淮南,欲归河北。

曹操:依先生之计,我当奈何?

满宠:诚如主公所云,倘若二袁合并,则不下百万带甲军士,于我极为不利,胜负之数不言而喻。在下得此急报,不敢耽搁,是以星夜前来呈报,乞主公早做安排,作急图之。

满宠这一席话伴着隐隐春雷说出,那刘备在一旁听得一字不漏,早已泪流如雨。即问满宠道:那袁绍是怎样破了公孙瓒,又致其自焚?刘备不揣冒昧,请道其详。

满宠不敢径直回答,看向曹操。

曹操早知刘备与公孙瓒关系,因为人之常情,也不以为意。何况自己也正欲问此战详细,于是轻轻点头:先生不必隐晦,尽管说来。

满宠于是入座,先取茶盏饮了,这才叙述详情。

镜头闪回,补叙河北争夺之战。

公孙瓒杀死刘虞,独占幽州及辽东,势力大涨。但颇为州中士民怨恨,不得人心。

刘虞部下从事渔阳鲜于辅、齐周、骑督尉鲜于银等不服,欲尽起幽州兵马报仇。因燕国名士阎柔素有恩义之名,便公举阎柔为乌丸司马,使掌全军。

阎柔恐幽州兵马不足与公孙瓒相抗,便又招集鲜卑、乌丸等兵,共得汉、胡之兵数万人,先攻渔阳,与公孙瓒所置渔阳太守邹丹战于潞河之北。

经过一番苦战,大败公孙瓒军,斩杀邹丹。

乌桓峭王闻之,也率其部落及鲜卑骑兵七千余骑,随鲜于辅迎接刘虞之子刘和,与袁绍部将麴义合兵,共十万大军,攻打公孙瓒。

鲍丘一战,公孙瓒大败,被斩首二万余级。于是代郡、广阳、上谷、右北平均反,各杀公孙瓒所置长官,与鲜于辅、刘和兵联合,声势大震。

公孙瓒屡战屡败,于是逃回易京坚守,开置屯田。

两军相持一年有余,麴义粮尽退兵,公孙瓒乘势出击,击败麴义,尽得其辎重。

公孙瓒并未趁机进击,却临易河开挖十余重战壕,又在战壕内堆筑高达五六丈土丘,丘上又筑有营垒,固兵而守,再无争夺天下之志。

堑壕中央土丘高达十余丈,上建宫室,名唤易京楼,公孙瓒率全家妻子儿女自居其中。其宫以铁为门,令男人七岁以上者不得进入,囤积粮谷三百万斛,只与妻妾居此。

因成年男子不许入内,公孙瓒便让宫内妇人习为大声,使声闻数百步,以传达命令于外。公孙瓒又疏远宾客,身边再无一个亲信,谋臣猛将都渐渐疏远。从此以后,不问战事。

建安三年,曹操正与吕布战于徐州,袁绍传书请和,公孙瓒不予答复,反而增强守备。

袁绍大怒,于是北进幽州,并用谋士田丰“围点打援”之计,先以重兵围攻幽州别将;更设埋伏,欲截杀公孙瓒援兵于中途。

幽州诸将被围,急遣使飞报易京,请求援兵。公孙瓒闻报,却不肯派兵相救,说道:若救一人,则此后众将皆等救兵,而不肯力战矣。我若不救,被围将士则必自励奋战。

于是被围诸将陆续被杀,幽州诸将无不心寒。

袁绍接连获胜,又来进攻界桥别营。守将自度不能取胜,而主将公孙瓒又不肯相救,于是或降或逃,不肯用心把守。袁绍大军势如破竹,直至易京城下。

公孙瓒闻报大惊,因再无部将可调,遂遣其子公孙续向黑山贼张燕求救;并欲亲率部兵冲出重围,占据西南山,与黑山军联手,切断袁绍军后路。

时有幽州长吏关靖,见说公孙瓒将欲出城作战,极力劝谏:今幽州将士各怀叛离之心,已无力再战。之所以尚能固守者,是顾惜故乡老少,而以将军为主心骨也。将军如能持久坚守,袁绍自然粮尽退兵,则我四方军队复合,自后面击之,必获大胜。若将军现弃易京而走,三军失其后镇,则易京覆灭,指日可待。将军失去根基,流落荒野,又如何成就大业?

公孙瓒以为有理,于是坚守易京不出,只等其子搬来救兵,以便内外夹攻袁绍。其实关靖此计,乃是一个极大昏招,致使公孙瓒由此错失良机。

及至次年三月,黑山帅张燕与公孙续率兵十万,分三路来救公孙瓒。

公孙瓒闻报援兵将至,于是派人出城,送信给公孙续,使其率五千骑兵伏于北隰之中,举火为应,自己亲率大军从城内杀出,前后夹击冀州兵马。

不料使者刚一出城,便被袁绍部兵所擒,劫得密信,尽知其谋。

袁绍复与田丰商议,将计就计,在城外先举火为号,引蛇出洞。公孙瓒看到城外火光冲天,以为救兵已到,立即率兵出击。未料袁绍早已设下三路伏兵,层层袭击。

公孙瓒迭遭大败,部众丧尽,己仗枪疾马快杀回城内坚守,再不敢出。

袁绍于是再次采纳沮授之计,命众军抵进城池,挖掘地道至于城中。因先毁其望楼,然后各从地道涌出,步步为营推进,渐达易京楼下。

公孙瓒见已陷入重围,自料必败,只得亲杀妻子儿子,然后引火自焚。

袁绍令人扑灭大火,割下公孙瓒首级,送往许都。可叹一代白马将军,所向无敌,却因错杀汉室宗亲刘虞,致令众叛亲离,就此败亡,死于非命。

闪回结束,满宠叙述完毕。

曹操因闻袁绍今得幽州,军力大震,不由转忧。因向刘备问计:满伯宁所言,皇叔想必已听明白。那袁绍早有不臣之心,今又与使君结下杀友之恨;袁术更是使君宿敌,当日小沛相逼至甚。今二袁即将同流合污,若依皇叔之意,当如之何?

刘备见曹操问着自己,因暗想道:我不就此时寻个脱身之计,更待何时?

但抬头看到曹操目光如炬,正在审视自己,心中忽然一凛,遂使个声东击西之计,起身施礼道:袁术若投袁绍,必从徐州经过。我军将士现今皆在许田,将军只需率军东下,就半路截击,袁术即可一鼓成擒。刘备愿请兵五万,与二弟北上迎击袁绍。

曹操暗笑:大耳儿倒也有些心计,只是骗不了我。你今在我掌握,如同笼中之鸟,明知不是对手,却要请兵北击袁绍,必存带兵投袁之心。若果如此,则许都危矣。袁术势穷,若使你东下截击,倒也两便。我有大将车胄以重兵镇守徐州,谅必你也不敢有何异动。

想至此处,遂笑对刘备道:袁绍兵多将广,此去难保必胜。还是玄德公前去截击袁术,我更令大将车胄助你,此去必奏凯歌。除去篡国之贼,又立不世之功,回朝必获天子封爵。今日已晚,来日平明上奏皇帝,即便起兵。

刘备听了,正中下怀,却又作出无可奈何情状,只得领命告辞,回到自己营帐。

关羽和张飞独在帐中,苦等兄长不回,正如热锅上蚂蚁一般。此时陡见兄长安然归来,这一喜非同小可,急忙上前迎住,问长问短。

刘备便将煮酒论英雄,曹操被自己骗过,又用声东击西之计,骗得五万兵马,明日即可离京之事说了。关张二人赞叹良久,又闻公孙瓒败亡,不由惦念师弟赵云下落。

次日一早,曹操便带刘备到金顶皇帐,面奏天子,请令出兵截击袁术。天子自然准奏,亲自奉酒,为刘备壮行:皇叔一定小心在意,勿负朕心。

刘备明白天子心意,当即叩辞,复至司空府点兵。曹操拨发五万人马,赐予刘备兵符令箭;又差朱灵、路昭二将随行,密嘱二人:若到徐州见了车胄,令其如此如此。

曹操瞩罢军事部署,又密托刘备一事:当初我在兖州之时,曾以徐翕、毛晖二人为将。陈宫勾结吕布入据兖州,徐、毛二人皆叛。兖州之乱平定,我闻徐、毛亡命出逃,已投靠青州刺史臧霸。使君此去,若遇藏霸,当令其奉上二人首级,至嘱莫忘。

刘备领诺,回到营中,即刻收拾军器鞍马,催促朱、路二将整顿军伍,放炮拔营。

董承向刘备敬酒壮行,以目传意:皇叔身负重任,此去愿奏凯歌,早日班师。

刘备:国舅且请放心,某此去必擒袁术,奏凯还朝,归来时却要国舅设宴请酒。

董承:皇叔此去切宜留意,勿要辜负皇帝重托,便是社稷之幸。

刘备又与前来送行诸官各饮一杯,命令点炮发兵,自己飞身上马,绝尘而去,头也不敢回,似是生怕曹操变卦,再派人追来。

关、张二人追上:兄长今番出征,何故如此慌速?让军士看了,颇失大将风范。

刘备:二位贤弟不知,我等在许都多呆一日,便如待宰羔羊,随时可受国舅之累丧身。此一行恰如鱼入大海、鸟上青霄,不再受笼网之羁绊也!

关、张二人大悟,一面回转身来,催促朱灵、路昭,督率军马速行。

曹操安排刘备领兵去了,遂令撤销围场,率众官保护天子回归许都。复又升坐衙署,派出探马,继续哨探河北袁绍动向,一面聚集臣僚于府中议事。

郭嘉、程昱考较钱粮方回,闻知曹操已遣刘备进兵徐州,不由跌足长叹。

程昱叹道:刘备乃世之枭雄,自失徐州,便如凤凰出林,蛟龙离水,失了依仗。其为豫州牧时,某请杀之,主公不听;今日又与精兵五万,此放龙入海,纵虎归山也。倘此去打了胜仗,占州夺郡,其后再欲治之,其可得乎?

郭嘉也道:主公为避害贤之名,纵不肯杀了刘备,亦不当使之离去。古云一日纵敌,万世之患,刘备此去,必为主公今后第一劲敌。

曹操将二人言语审度一番,幡然而悟,不由大是后悔。遂道:然圣旨已出,且又是我亲授兵符将令,无由收回。只得寄望于徐州刺史车胄,能够制约刘备矣。

于是即刻亲自手书,令使者快马送去徐州,交付车胄亲启。其书略云:

若刘备截击袁术失败,便以失机之罪将其斩首;若得胜归来,则在贺功犒师之际,暗中联合朱灵、路昭,将刘备兄弟三人就地擒拿,送来许都。

镜头转换,按下曹操,却说刘备。

刘备军行之次,就马上对关、张二人说道:我等今离许都,必有谋士向曹操进言,暗伏阴谋,对付你我兄弟。即便此次曹操不察,来日董承起事必败,曹操也定饶恕我不过。总而言之,此番离开许都,我兄弟与曹操反目已成定局,势如水火,再也不可调和矣。

关羽:若依左慈仙师之言,也道如此。则我兄弟复夺徐州为基,南联刘表,正当其时也。

刘备称是,于是暗暗写下书信两封,唤过心腹将校:你可着便衣,骑快马先到徐州城中,将此书信分别面呈糜竺、陈登,如此如此,不可违误。

小校领命,怀揣密书,潜踪而去。不一日到达徐州,夜入府宅,传书递柬。糜竺和陈登得书,各自暗中调度,安排已定。

与此同时,徐州守将车胄亦得曹操密书,只道刘备手到擒来,于是暗布军马,调度部将,以为得计,刘备尚在梦中——却不料自己反为梦中之人。

不则一日,门军入报:刘备赍持天子圣旨,今在门外叫城。

刺史车胄闻报,遂引阖城臣工出城迎接。刘备进城公宴已毕,回家探视家小,孙乾、糜竺等都来参见,众人密议已定。

次日公堂议事,刘备先差人出城,探听袁术动向。继又奉承车胄一番,自称不善军事,谦让车胄领兵出击,自己率关张二弟守城。

那车胄受了曹操密令,如何肯将徐州偌大城池轻易交付刘备?仍推让刘备领兵出战,自己守城,反将城中三万兵马拨出两万,一并交与刘备临阵调遣。

刘备见车胄如此安排,心中便如明镜一般,佯作无奈,只得领兵出城。

张飞不解,遂问刘备:车胄既然不肯出战,因何反将军马助我?

刘备:你不见其派何人领兵?

张飞:是其族弟车甲领兵。那便如何?

关羽:此必是令其暗与朱灵、路昭二将通气,以便回兵之时,将我兄弟就地擒拿也。

刘备:二弟所言甚是。我兄弟只可将计就计,如此如彼,袭夺徐州。

弟兄三人商议已定,大军已至城外,于是下令列阵安营。

探马进帐回报:袁术渡过淮水,先头军马将到徐州,特来禀报。

刘备闻报,乃引关羽、张飞、车甲、朱灵、路昭五将,七万军马齐出。行犹未远,正迎着袁术大军鼓噪而至。

袁军先锋大将纪灵见有人拦路,驰到阵前,高声喝问:前面是何处兵马,敢拦我去路?

张飞更不答话,飞马出阵,直取纪灵。此时张飞已将鬼谷门矛法练得精熟,全无一丝破绽;斗无十合,大喝一声,便刺纪灵于马下。袁家兵马大乱,四散奔走。

刘备见首战得胜,将马鞭代替军令,挥军向前冲杀,如汤浇雪,淮军登时瓦解。

徐州军大获全胜,正在随后追杀之际,只见淮军忽然止住脚步,听得对面金鼓大振,旗门分列两侧,拥出旗罗伞盖等全副执事,原来是袁术亲自引军到来。

刘备约住前军,即以旗语传令,分兵三路。朱灵、路昭率两万军在左,车甲率徐州军两万在右,自引关、张领三万军居中,列开阵式。

三通鼓罢,袁术出阵,扬鞭大骂:大耳儿,织席贩履小辈!焉敢如此迫我?

刘备不答其言,命人高声宣读天子圣旨,又向对方军士宣喻:袁术全家历代,世受汉室大恩,一旦反逆不道,擅篡大位,即为汉贼。吾今奉诏前来讨逆,只杀主犯,从者不论!尔等旧为汉家军将,今当束手受降,朝廷即可免你过犯。

袁术阵中诸将校听得清楚,只听哄地一声,众军抛戈弃盔,当场散了一半。

袁术亲手斩杀两名逃兵,指着刘备厉声大骂:小辈安敢如此轻视于我!

随即麾兵,迎面杀来。两兵相接,刘备早已安排妥当,当下挥动黄旗,与关张二人引领中军暂退,引淮军追来;待袁军深入战阵,又挥动红旗,只听鼓声如雷,朱灵、路昭与车甲率左右两路军杀出,将袁军断为两截;刘、关、张复率军杀回。

那刘备自起兵以来,时常将赵云所赠兵书战法研磨,用兵之道已练得圆转如意,此番首用于双方十余万人大战,更见得威力无穷。

好一场大战!从上午辰时直到酉时,看看日落,直杀得难解难分。

正在此时,却见一支劲旅自青州方向杀来,如猛虎般冲入袁术军阵。刘备详观旗号,方知原来是驻守青州的臧霸,领兵前来相助。

袁家军将本来已经不支,怎禁得这支生力军加入战团?一冲一撞,只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渠;兵卒逃亡,不可胜计。

刘备见天色已晚,遂令鸣锣收兵,自与臧霸相会,大张筵宴,为诸将贺功。酒至半酣,刘备便将曹操所托,令擒杀徐、毛二人之事,先对臧霸说了。

臧霸答道:自吕奉先丧身,某与张文远率部投降,非惟大势所趋,亦不得已也。曹公不以降卒待我,且令我驻守青州,也是因我颇具忠义,不卖朋友故耳。徐、毛二公系我旧僚,虽受陈宫蛊惑曾背曹公,今势穷前来投我,某岂能效韩信之流,以钟离昧首级自保?

刘备未答,关羽忿然道:公即忍辱偷生,不从吕布而死,又何惜再次出卖徐、毛?

臧霸微笑道:关二哥安坐勿躁。吕布并非我主,而是同僚。论将起来,他倒是关二哥嫡派师兄,比我还近着一层。你兄弟以同门之亲,尚在虎牢关兵戎相见,何况于我?

张飞:虎牢关大战之时,我等不知同门之谊。其后吕布走投无路,我兄弟仗义收留,此贼却恩将仇报,夺我哥哥徐州,有甚同门情义!

臧霸:三哥所言不错。吕布身为鬼谷兵家门首徒,天下谁不敬仰?只因利欲熏心,再三认贼作父,才遭天下英雄唾弃。当初白门楼吕布受曹公擒拿,本欲再认义父另起炉灶,若非因玄德公一语,怎能引颈受戮?你们同门兄弟如此相残,又何深责臧某?

关羽听了,一时满脸通红,无言可对。刘备却已听出臧霸弦外之音,当即举杯相敬,问道:今某奉曹将军之令来讨徐毛首级,公既不予,刘备却又如何回复曹公?

臧霸从容答道:我受曹公存命之恩,按说不敢违令。但窃闻己所不欲,勿施与人;徐、毛二公临危之际以性命相托,背之不义也。愿将军为我辞却此令,实言回复曹公即可。

刘备闻罢,连声赞叹,关羽也改颜相向,敬酒认错。

画外音:其后朱灵、路昭二人回归许都,以臧霸所言告诉曹操。曹操非但不怒,反而叹息道:“此乃古人所谓至仁至德之事,而臧霸能够加以奉行,也正是孤之所愿。”于是以徐、毛二人各为郡守,旧事不再重提。此足见曹操胸怀大度,能使豪杰为其用命。

镜头转换,按下刘备,再说袁术。

袁术大败五十余里,又失了钱粮草料,前进不能,退回寿春不得,夜间只得住于江亭,草草扎住营寨。检点兵马,止有一千余众,皆是老弱之辈。

时当盛暑,粮食尽绝,只剩米麦三十余斛,袁术令全部分派给散军士,煮粥为食。

众军激战一日,人人已是饥肠辘辘,令食稀粥,自是怨声四起。疱人端上饭来,袁术嫌粗粮不能下咽,乃命取些蜜水止渴。

庖人将饭碗往几案上一放,叹恨道:满山遍野尽是血水,安有蜜水!

袁术听了此言,急火攻心,坐于床上大叫一声:大耳儿安敢欺我!

倒下地来,吐血斗余而死。袁术即死,侄袁胤即将其灵柩及妻子携奔庐江,投归孙策,残余部众皆四散而去。

孙策见袁术行李之中,传国玉玺赫然仍在,不由暗自叹息。

又看在先父与袁术往日情份,遂将其一家收留安顿。

自思玉玺乃是害身损命之本,便遣使将玉玺送至许都,还于天子。

献帝刘协见玉玺失而复得,既悲且喜。遂封孙策为讨虏将军,领吴郡太守,承袭其父之爵。孙策以一枚无用玉玺换回一个现成太守,倒也心满意足,颇感其值。

臧霸闻知袁术已丧,遂告辞刘备,引本部兵马还归青州。临行前对刘备低声耳语:左师叔令某转告皇叔,倘徐州有失,定要南下襄阳,去水镜山庄寻到司马徽先生,以卧龙令为证,则必有转机。我师父史道长也在彼处,亦早有安排。

刘备想起左慈道长许田所言,点头允诺。乃与臧霸珍重道别,即写表申奏朝廷,又另作私书与曹操,令朱灵、路昭先回许都;却留下全部军马,声称用以保守徐州。

朱、路二将本是不愿,但见张飞手按剑柄,怒目相向,于是不敢争竞,只得自回许都面见曹操,说玄德留下军马之事。

曹操闻报大怒,便要斩了二人。

荀彧出班谏道:兵权归于刘备之手,且有车甲两万兵在彼,他二人亦无可奈何。

曹操听了此言,只得作罢,遂饶恕朱、路二人,只待车胄擒住刘备回报。

刘备差走朱、路二人,遂命拔营返归徐州,先派车甲回城,报知刺史车胄。

车甲回到徐州,面见其兄,诉说灭了袁术,刘备率大军即将回城。车胄听了亦喜亦忧,遂请陈登前来帅府商议。

陈登幼承父亲庭训,心向汉室,每与父亲闲论,认为复兴汉室者,非刘备不可,似袁绍、刘表、刘璋等辈皆不足论。及至刘备密书到府,父子早有计较。

此时车胄请至府中问计,陈登故作沉思道:即是曹将军有令,此事极易。刘备不日将还徐州,必然不作防备;将军可命军士伏于瓮城边上,只作亲自出城迎接,待其到来,即可与令弟车甲出其不意斩之;某在城上以强弩射住其后军,则大事济矣。

车胄赞道:先生大才,不愧主公当日以东方之事托付。

遂令车甲依计而行,车甲领命预备去了。

陈登回到府中,见父陈珪,详说曹操暗令车胄对付刘备,自己又是如此设计诳他。陈珪便令家人请来糜竺,计议已定,单等皇叔到来。

夜幕降临,刘备引得胜兵马赶到徐州城外,让张飞叫门。车胄不料刘备乘夜来到,只得请来陈登,草草吩咐之后披挂上马,依照日间所定计策,与兄弟车甲引一千军出城迎接。

车胄自忖城中早有安排,万无一失,一马当先跑过吊桥,大叫:皇叔何在?剿灭袁术叛贼,立下盖世奇功,恕车某迎接来迟!

车甲急率十余部将随后赶来,却落后于一射之地,眼见卫护不及。

车胄飞马驰过吊桥,复高声叫道:刘皇叔何在?车某请出相见!

却闻阵中一通鼓响,火光中只见一员大将,提刀纵马直迎上来,正是关羽。

车胄:原来是关将军。刘皇叔何在?

关羽不答,扬声大叫道:车胄逆贼,焉敢暗算我兄?

车胄大惊,急挚枪抬头看时,青龙刀挂定风声。已劈至头顶。于是急架相还,虽有准备在先,毕竟被对方杀个措手不及,战未数合已遮拦不住,便待拨马回城。

刚刚退到吊桥边上,城上陈登一声令下,乱箭直射下来,拦住车胄归途。车甲及十余个部将此时刚刚纵马上桥,箭雨突至,瞬间便被射成刺猬。

车胄知道中计,手指城头大骂不止,一边策马绕城而走。

一员黑面将军当面拦住,大喝一声:狗贼哪里去?燕人张飞在此!

车胄吃了一吓,料敌不过,刚要回马,背后云长赶来,手起一刀,将车胄砍于马下,割下首级提回。

乃高举首级,望城上高呼道:反贼车胄背叛朝廷,图谋刘使君,已被我杀之;尔守城众军无罪,只要开城投降,一概免死!

徐州诸军见是云长将军,哪个不识?且陈登约束得力,又见糜竺、糜芳兄弟率家丁早已趁乱打开城门,只得倒戈投降,满城军民皆安。

刘备遂入徐州,到刺史府落座,与陈登、糜竺见礼。

未曾叙阔,只见三弟张飞前来报功,说已将车胄全家杀尽。

刘备跌足悔道:车胄本是夏侯惇帐前大将,又是曹操心腹。我等夺了徐州尚可,将其遣送回许都便了,如何被你鲁莽杀了全家?今杀他心腹之人,如何不起大军来争?

关羽:大哥说的有理,三弟,你行事忒也急躁。

张飞:那车胄究是哪一个斩的?事到如今,却只会埋怨俺老张!

陈登上前劝道:刘使君休慌,关、长二将军莫急。既夺徐州,杀与不杀车胄,则与曹操必有一战。某有一计,可使曹操自顾不暇,不敢正视徐州。

刘备:计将安出?

陈登:今曹操虽破袁术、吕布,得了兖徐二州,但心中更有所惧者。袁绍虎踞冀、青、幽、并诸州,带甲百万,文官武将极多。若得其相助,曹操岂敢正视徐州!

刘备:元龙高论,真不亚于子房之才。只是袁绍向来与我未有交情,况今某又新破其弟袁术,其安肯相助于我?

陈登:以解救徐州之危为由,自然不可,当请袁绍信服之人,以利害劝之。袁绍此人好大喜功,必然率兵南下,与曹操相争。

刘备:袁绍自诩四世三公,自视极高,却得何人,让其诚心佩服?

陈登:此间正有一人,与袁绍三世通家,且清名素著于天下,门生故吏遍于朝野。昨日使君尚至其府上畅饮叙旧,怎地转身就忘了?若得其一书,袁绍必从。

刘备恍然大悟:先生所说之人,莫非是郑康成先生?

陈登:然也。郑康成尝受业于马融,更与卢尚书过从甚密。现居徐州,因何不用!

刘备经陈登提醒,遂即备下重礼,亲至郑玄家中,求其作书。郑玄慨然依允写书,刘备大喜,即派孙乾星夜赶到邺城,面呈袁绍。

镜头转换,按下徐州,复说河北。

袁绍自从平定冀、青、幽、并四州,志得意满,正要与曹操较量一番。

便在此时,人报孙乾求见,登堂施礼,呈上郑康成先生手书。其书略曰:

将军累世汉臣,四世三公,为天下所望。今曹操挟天子以压诸侯,许田围猎又有欺君之行,天下共愤。若将军此时兴一旅之师讨伐曹操,顺天应人,朝廷中汉室旧臣必争为内应,以助将军者。且以军力论之,将军挟四州之众,也必能一战而成大功,山东之地当尽为将军所有。此天赐良机,望速作决断。

袁绍本有争霸中原之意,因见郑玄之书,深以为然,遂大聚文武,商议兴兵。

谋士田丰离坐进言:今冀州之地,兵起连年,百姓疲弊,仓廪无积,不可复兴大军。将军宜兵屯黎阳,更于河内增益舟楫,缮置军器,分遣精兵屯边,期年积粮秣马,之后待机而动,如此则一战可定,大业可就。

袁绍不答,又问左右诸臣:公等意下如何?

沮授挺身而起:田先生之言是也,此时不利于战,望将军听之。(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