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集 董承谋曹

冀州衙署,计议出兵伐曹。田丰率先表示反对,沮授继而随声附和。

袁绍听了,默然不语,面呈不悦之色。

审配揣摸袁绍之意,起身反驳田丰、沮授:二公此非正论。主公宜听郑尚书之言,与刘备共仗大义,剿灭曹贼,上合天意,下合民情。

郭图起身附和:便是无有刘备,量那曹操如何是将军对手?将军坐拥四州之众,挟大胜公孙瓒之威,一鼓可下许都,并下江南。

袁绍见此,又问许攸、荀谌。二人恐怕审配、郭图独擅其功,也齐声拥护起兵伐曹。

袁绍于是意决,便令孙乾:先生请回报郑公,并请玄德接应,我即发兵,攻伐许都。

孙乾大喜,谢过袁绍,告辞而去。

袁绍遂令主薄陈琳作檄,历数曹操及其祖上罪恶,发赴洛阳及中原各州郡县。

然后下令亲征许都,命审配、逄纪统军,田丰、荀谌、许攸为谋士,颜良、文丑为将军,共起马步兵三十万,望黎阳进发。

檄文传至许都,曹操正患头风,痛不可忍,观其文中句句似剑,字字如刀,不由毛骨悚然,出了一身透汗,头风病不治而愈。

遂令击鼓升帐,聚集众官商议迎敌之策。

少府孔融先发宏论,以众寡不敌为由,劝曹操以大将军之职相让,与袁绍议和为上。

荀彧笑道:袁绍兵多而不整,属下相互猜忌,势不相容,不能同心合力,战之必败。田丰刚而犯上,许攸贪而不智,审配专而无谋,逄纪果而无用;颜良、文丑乃匹夫之勇,其余碌碌等辈,不足道也!

曹操大笑道:我看河北人物,皆不出荀文若所料,卿等勿复多言。

遂引大军进发黎阳,来拒袁绍。两军相隔八十里,各自深沟高垒,相持不战。自八月守至十月,袁绍手下各谋士之间各不相和,互相攻讦,致使袁绍心怀疑惑,不图进取。

曹操见袁绍虎头蛇尾,不敢来战,遂令臧霸守把青、徐地面,于禁、李典屯兵河上监督袁军动向,曹仁总督大军屯于官渡,留程昱把守鄄城,亲引中军主力,竟回许都。

袁绍见曹军采取守势,心中疑惑不定,每日只与众谋士言论军情,却又众论不一。转眼大雪初降,又至隆冬盛寒,滴水成冰。袁绍受不了军中苦寒,遂令众将沿河一带虚应故事,拒住南岸曹兵,自己携一众谋士,回至邺城,猫冬去也。

曹操闻报袁绍返回邺郡,放下心来,欲起大兵攻伐徐州,以报杀害车胄之仇。

孔融听说,又来劝谏:方今隆冬盛寒,未可动兵,宜待来年春暖花开,征之未迟。

曹操:我攻徐州,犹如反掌之易,何必非要春暖花开!

孔融:明公若攻徐州,必然马到成功,攻之必克。倘刘备不敌,则必然放弃徐州投奔南阳张绣,并与刘表联手。如此,岂非放虎归山,自遗后患?

曹操:若依少府大人,却当如何?

孔融:为断刘备退路而一鼓成擒,明公不如先使人招安张绣、刘表,然后再图徐州。

曹操听孔融之论,竟是处处为着自己,不由大感惊奇。当即进宫,奏请献帝诏准,钦点刘晔为使,至南阳宣旨。又亲自写书一封,令刘晔一并携往南阳宛城。

孔融见自己计策得售,不由暗为刘备庆幸;又思刘晔此去,必然触怒张绣,不免横死剑下,不禁为之叹息一回。

镜头转换,刘晔出离许都,来至襄城。

刘晔先令随从住进官驿,自己单骑微服,先到贾诩府中请见,请其说服张绣。

贾诩既知刘晔来意,留住府中,计议了一夜。次日一早来见张绣,当面说明曹操遣刘晔前来招安之事。

张绣不待说完,早已横眉立目,抽出肋下宝剑,指着刘晔喝道:我与那曹操有欺婶灭子之恨,你不知道?此次明为劝降,实为逛我进京,欲杀之而后快耳。你即送上门来,某便先杀你这操贼帮凶,再带兵杀进许都,匡扶汉室。

刘晔并无一丝惊惧,只是冷笑不已。贾诩按住张绣手腕,令堂上侍从全部退出殿外,然后说道:将军何言刘晔先生,乃是曹操心腹?

张绣对贾诩向来言听计从,听他如此说,即将宝剑还匣:难道不是?还望先生教我。

正说至此,殿外忽报:袁绍使节拜见。

贾诩止住话题,微微点了点头,张绣遂命来使进入。那使者行入厅堂,因不识刘晔,径直趋前拜见张绣,说道:袁公昔为西园校尉之时,便知将军大名。今袁公与曹操相持于官渡,将军既与曹操有仇,便是同仇敌忾,宜为盟友;届时袁将军攻其之北,将军率部攻其之南,则许都一鼓而下,大业可成,张将军旧恨可雪。言不尽意,将军但观书信便知。

张绣接过书信览之,转手递与贾诩道:如何行止,即请先生为我一决。

贾诩看了书信,遂问来使:近闻袁本初兴兵欲破曹操,不知胜负何如?

袁绍使节知道贾诩身份,遂谨慎答道:众寡分明,胜负可知。只因隆冬寒月,未及交锋,两家权且罢兵,且待来春决战。为共扶汉室社稷,同灭国贼,袁公以张将军与荆州刘表俱有国士之风,故来相请,共图大业。

贾诩听了来使之言,不由大笑道:你可回见本初,转述我张将军之言。他同胞兄弟尚不能容,何能容天下国士!

当面扯碎书信,令武士将来使牵扯而出。

张绣愣了半晌,这才说道:先生毁书叱使,倘袁绍领兵伐我,当如之何?又说刘晔并非曹操心腹,又是何意?

贾诩答道:将军不知,刘晔先生实乃光武帝嫡传后裔。此次是奉天子之意,非仅曹公本心也。天子早知将军号称北地枪王,乃万人之敌,若能进京卫护帝阙,则曹操必有忌惮,此后不能任意而为。将军欲成兴复汉室伟业,不如借此机会奉旨进京,天子必授重职。此去明降曹操而暗保天子,若要复仇,岂非更是便利?那袁绍虽然目下强盛,但我若降之,其必不以我为重;曹操眼下军力虽弱,得我必喜,望将军熟思。

刘晔见张绣犹疑,趁势说道:将军勿虑。曹将军若记旧怨,安肯使某来结好将军?天子若非看重将军,岂肯特委某来下圣旨?放下这些不论,将军先祖曾久随伏波将军马援,即为汉室勋旧之后,可曾听说卧龙令之事?

说着话,从怀中掏出一面金牌,向张绣面前一亮。

张绣当场验过卧龙令,决心奉旨归汉。忽又转念,问道:某即降汉,则必受曹操节制,定与刘备为敌。刘皇书乃汉室宗亲,又是卢尚书门下弟子,某奈何与其为敌?

刘晔:将军何不弃了南阳,与我同回许都陛见天子?一者表将军降汉之心坚定,其次可消曹司空疑虑,其三又可就近保护天子圣驾安全。将军既然进京,又是新降之将,来春攻打徐州之时,曹操断没有让将军充作先锋,临阵对敌之理。将军勿虑。

贾诩:先生实乃高才,一举三得。

张绣便就欣然听从,升帐聚集文武,请刘晔当众宣布天子圣旨,说明归汉之意。众将念及前番宛城之战,不免心怀迟疑。但见主将及贾诩主意已定,遂各无言。

胡车儿出班施礼:曹操欲平徐州,正是用人之计,或许临时容纳将军,其后必有反复。将军若是主意已定,属下不敢强谏,只求休带胡车儿去送死,便是极大恩典。

张绣听他言之有理,也想着有个退身之所,即将部下五千军士分作两部,一半留与胡车儿把守襄城,自带一半军马,同贾诩随刘晔前赴许都。

镜头转换,路上非止一日,已至许都。

曹操闻报张绣来降,亲率属下文武全队执事,出城十里迎接。

张绣遥见曹操车盖,急忙弃枪下马,抢上前去,拜于马前,连称死罪,请明公发落。

曹操甩蹬下马扶起,亲执张绣双手,面呈愧色说道:前番你我失和相争,非关将军之罪,乃是曹某酒后失德,得罪将军。且请勿记于心,此事今后再休提起。

张绣:不敢,只求明公勿记前仇。

曹操大喜,率众将迎接张绣进城,随即上殿面见天子。献帝已知就里,大为宽慰,即封张绣为扬武将军,贾诩为执金吾使,皆令在京都陪驾,若遇战事,听从曹司空宣调。

将宛城兵将安顿已罢,曹操即命张绣作书招安刘表。

张绣不敢违拗,请贾诩写了书信,交付曹操审阅。

曹操见辞语并无差谬,赞道:文和先生果真好文才!

即命遣使持书,前去襄阳。使者到了襄阳,见到刘表,呈上张绣书信。

刘表见张绣投了曹操,心中不喜,欲抗命不从,又忌惮曹操威势,心中犹疑不定。

恰在此时,门外报说:河北袁绍,遣使前来求见。

刘表遂请朝廷使者到官驿听候回音,传令接见袁绍使节。来使登殿参拜,呈上袁绍书信,却是拉拢刘表为盟,一起夹攻许都之意。

刘表正恨张绣降了曹操,使荆州失去北部屏障,遂向袁使许诺结盟,发其回报。却不正式派遣军队助战,亦不肯协援曹操,只望自保于江汉之间,以观天下之变。

从事中郎将韩嵩见此,出班谏道:将军自为荆州牧,威怀兼洽,万里肃清,群民悦服。今曹操与袁绍两雄相持,则天下所重,在于将军。将军应乘天下方乱起事,不然或择能者相从。今见曹公贤而不助,请袁公和而不援,如此两家必皆归怨于将军也。

刘表:依贤卿之言,便应如何?

韩嵩:袁曹不论何方得胜,其后必将用武于荆州。依愚下观之,曹公必灭袁绍;后必带兵南向江汉,将军亦不能抵御其锋。不如举荆襄九郡依附曹公,此乃万全之策。

刘表闻此,依然不决。蒯越见机,出班奏道:韩将军之言甚是,望明公从其良言。俗谓当断不断,必生祸乱,曹袁相争,无论胜负如何,胜者必然乘势南下,则荆州危矣。

刘表:诸位只是依势而论,却不知我这荆州牧,却是董太师委派,李傕、郭汜二公加封。那曹操和袁绍当初俱是董太师死敌,如何信得我过?此时只因用得着我,这才各派使者前来招降,皆怀叵测之心。某自有计,尔等不必争执。

当即搜集贡献之礼,派韩嵩随朝廷使节前赴许都,以观朝中虚实,然后还报。

韩嵩领命,便至许都参拜献帝,呈上贡物;先尽臣子之礼,后见司空曹操。遂将荆州情状备细向曹操说了,声言:刘表只是自守之将,并无天下大志,将军不必以其为患。

曹操大喜,即以天子名义封拜韩嵩为侍中,兼领零陵太守,令回荆州再劝刘表归降。

韩嵩回到荆州,向刘表大赞曹将军威德并立,理应降之,并劝遣子入京为质。

刘表大怒道:我命你去观看曹操动静,你竟独得高官厚禄,又回来劝我质子入朝,不问可知,是对我怀有二心。左右,与我推出斩首!

韩嵩不服,大叫道:韩嵩一片赤心,全是为了将军,这才秉忠仗义直言。今日将军就是杀了韩嵩,韩嵩宁死不负将军,死而无憾!

蒯良出班相劝:韩嵩世代居于荆襄,其对将军一片忠心可知。朝廷对其封授显职,正是对将军重视之举。将军若因朝廷封赠而斩杀名士,则必遗人谋反口实矣。

刘表多谋少断,听了这话,遂赦免韩嵩,但不肯遣子入朝,更不发兵相助曹操。

曹操不见刘表遣子来京,知其不肯降顺,便欲兴兵问罪。只因新春将近,只待来年出征。

镜头转换,时近年终,董国舅府中。

国舅董承不忿曹操擅权,自许田围猎时假造天子衣带血诏,暗地布置,一直等待时机。筹措良久,非但没有凑集十个盟友,反被刘备、马腾先后离京,去了两个强援。

董承恐怕夜长梦多,便与王子服等人商议,又暗结太医吉平,欲于元旦朝贺之机实行兵变,或令吉平借看病之机毒杀曹操,二事一并准备。

只因国舅府中宾客来往,常有聚会,早被暗探访得明白,将董承阴谋告知曹操。

曹操暗令许褚,率领禁军包围国舅府;一面装作头疼病发,派人请太医吉平前来医治。

吉平以为是天赐良机,往药中投毒时便被察觉,当即被擒。许褚顺势查抄董承府第,搜出伪造天子血诏。曹操认出字迹并非出自献帝,又不见有玺印暗记,明知是假,但以假作真,即令许褚依照名单,顺藤摸瓜照单抓药,就此将董承一干人等擒杀。

曹操对近臣说道:刘协本是董卓所立,此时不妨趁机废黜,再立一个听话的便了。

程昱谏道:当今天子乃是聪明之君,与将军并无冲突,怎会平白无故,发此血诏?且诏书未用玺印,此乃伪诏不问可知。凭此伪诏而擅行废立,恐天下诸侯不服,必起兵端。

曹操见其言之有理,遂息废立之念,但怒气未消,拿着那卷血诏,带剑入宫,来弑杀董承之妹董贵妃,以清宫帏。

当时董贵妃已有五个月身孕,正在后宫与献帝闲话,忽见曹操带剑入宫,面有怒容。

献帝大惊失色,便问:爱卿何来?

曹操将血诏往天子面前一摔:董承谋反,陛下可知?

献帝捡起血诏看了一遍,大惊道:爱卿怕是错了。此诏绝非寡人所书,只看字迹便知,休得中了他人诡计。那董承身为国舅,明知将军乃我汉室干国忠良,怎会做此糊涂之事?此事必有蹊跷,望将军细查,休要冤枉了好人。

曹操怒道:此诏是从董承府中搜查出来,签押诸人除刘备及马腾外,俱已认状招供,有什么冤枉?若说血诏是假,那董承即是矫诏,谋杀国之大臣,更是谋逆大罪,应当族诛。如今他与王子服等人,已被臣依律典刑。臣盛怒之下先斩后奏,特来向陛下请罪。

献帝闻听,如同五雷轰顶。又暗恨董承妄为,把自己陷于极为不利之地。于是只得亲下位来,对曹操以善言抚慰:董承等祸乱社稷,自是罪不容诛,将军为国除此逆臣,消弥祸患于无形,有功无过。朕即刻传旨,公布董承、王子服等罪状,表彰将军大功。

曹操:陛下,那董承虽已伏诛,其胞妹尚在。臣为汉室安全计,绝难容留董妃再侍奉天子,来日变生肘腋。请赐董妃自尽,臣方敢告退。

董妃大吃一惊,一跤坐倒在地,扯住献帝衣裾,脸色腊黄。

献帝心如刀绞,哀告道:董妃陪王伴驾,寸步未曾离开内宫,其兄之事,丝毫不知。如今已有五月身孕,胎儿更是无辜。还望将军看在朕的面上,网开一面罢。

曹操斜睨董妃,沉吟不语。此时从内宫走出伏皇后,也向曹操求情:董妃身怀龙种,将军现在杀之恐背欺君恶名。不如将其贬于冷宫,待分娩了,杀之未迟。

曹操细细品味皇后之语,绝然道:皇后留此逆种,是为将来向曹某报仇耶?臣今日即便背上弑上恶名,也胜却来日灭门亡族之祸!

当下不容分说,即令武士取出白练,送至董妃面前。

董妃向献帝拜了三拜:陛下保重,臣妾不能服侍天子至终,这就先行去了。

说罢泪流如倾。献帝大恸,泣谓董妃:只怪你兄长糊涂,酿成此等大祸,连我也牵连进去,自保不暇。卿于九泉之下,勿怨朕躬!

曹操挥令武士:将董妃牵出,勒死于宫门之外!

献帝再无别言,眼望着董妃被武士拖出殿外。曹操随即叩头谢罪,率众辞帝回府。

镜头转换,曹司空府,程昱登场。

字幕:程昱,字仲德,兖州东郡东阿人,本名程立。因梦中在泰山捧日,更名程昱。

程昱夜入司空府衙,登堂施礼:主公夜召属下,未知哪方使用?

曹操:董承等虽已伏诛,名单上尚有马腾、刘备。那大耳儿惫赖,既在血诏上签字,却又故意涂污,使人难辨其迹。今二人已离许都,鞭长莫及,如此奈何?

程昱:明公既然断定此乃伪诏,则其所附名单,也便未必是真。”

曹操:虽是伪诏,同盟名单焉能妄造?既然名列其上,便必与董承同谋,不可不除。且马腾拥兵西凉,刘备割据于卧榻之侧,岂能坐视不理?今请先生前来,是要请问,先伐西凉好,还是先征徐州好?

程昱:马腾如今屯军西凉,又与韩遂互为照应,勇猛无敌,未可轻取。不如明公亲自写书慰劳,加官升职诱入京师,后寻一朝之错图之。刘备现在徐州立足未稳,且部下军马大半是从许都带去。明公若去亲征,自然望风而降,破之必矣。

曹操:大耳儿不义,固然要伐。但袁绍以数十万大军屯兵官渡,时刻怀有图谋许都之心。若我一旦东征,袁绍乘虚渡河来袭许都,岂不是危乎殆哉?

程昱:刘备乃是人中豪杰,今若不除,待其羽翼既成,再难相图。袁绍军力虽强,却临事每多怀疑不决,帐下谋士又相互掣肘,意见不一。某料明公引兵东征之时,袁本初必然举棋不定,裹足不前,何足忧虑!

二人正在议论之间,忽听脚步响处,郭嘉自外而入。曹操大喜问道:奉孝来的正好,可为我一决。我欲东征刘备,奈有袁绍后顾之忧,恐其趁机来袭诸都,如之奈何?

郭嘉先在椅上坐了,叠起双股,洋洋说道:袁绍性迟多疑,谋士各相妒忌,不足为忧。刘备新得徐州,众心未服,明公若亲自引兵东征,一战可定。打就是了,还议些甚么。

曹操:奉孝与仲德二公,英雄所见略同。传令来日东征,擒杀大耳儿刘备!

次日一早,升帐聚将。于是调兵遣将,颁布将令:命中书令荀彧镇守许都,程昱把守鄄城;自起大军,带领满营众将,分兵五路东下徐州。

细作报入徐州,刘备闻报大惊,急议应对之策,分配人马守城。

于是下令:急派孙乾持书至河北,向袁绍求援;请陈登守住徐州,令关羽独守下邳,并兼顾保护妻小。自与三弟张飞,把守小沛。

孙乾领命,不敢怠慢,星夜奔至邺城,求见袁绍。

中军报进大帐,袁绍因爱子袁尚生病,心中正在烦恼,本欲不见;但思终究灭不过郑玄面皮,只得升坐府衙二堂,传令孙乾进见。

孙乾登堂,呈上刘备求救书信。

袁绍看过,往案上一掷:刘皇叔来求,本当出兵相助。但我幼子身患疥疮,命已垂绝;某无心理事,何况征伐?先生请回复刘皇叔,可尽力与曹操一战。若是败了,便来投我。

孙乾听罢这番高论,不由愕然。

田丰上前奏道:曹操倾巢东征,若我乘虚而入,必得中原。有此千载难遇之机,岂可因婴儿之病弃之!刘玄德若败,曹操乘胜来伐我河北,则大事去矣,望主公明断!

袁绍怒道:说得如此轻巧,病的需不是你儿子!兵凶战危,岂能仓促决定?那曹操诡计多端,此番焉知不是诓兵之计?我意已决,勿复多言,还不退下!

田丰长叹一声,将孙乾送出帐外,以杖捣地,只是摇头不语。

孙乾只得星夜赶回小沛,具说袁绍不肯发兵相助之事。

刘备大惊道:似此,如之奈何?

糜竺说道:主公怎地忘了当日左慈道长之语?求主公再写一书,某愿前往襄阳,去求刘景生发兵相助。

刘备摇头:彼一时也,此一时也。当初张绣替刘景升把守南阳,我等自然易与景升联手,如今南阳归了曹操,你去荆襄搬兵,如何绕得过去?

糜竺默默无语,孙乾也无计可施。刚说至此,探马入帐来报:曹操大军已至城外。

张飞叫道:兄长勿忧,糜先生休虑。那曹兵远来,必然困乏。我等不如乘其列阵未稳,先发制人,出得城去,抢先冲杀,则曹操可破。

刘备点头称是,遂整顿兵马出城,只待曹操来时实施突袭,打他个措手不及。

镜头转换,小沛城外。时已入夜,月色微明。

曹操引军而来,至小沛城外十里,下令安下营栅,休息一夜,来日攻城。

谋士荀攸见此,急入中军大帐劝道:我军远来疲惫,需防城内陡然出兵来袭,攻我不备;不如后退三十里下寨,安排哨骑巡营,命令人不卸甲,马不离鞍,方合兵法。

曹操环顾左右,见刘晔在座,轻轻笑道:我军虽是远来,但数倍于城内之兵,刘备不知我军中底细,岂敢夤夜来击?先生多虑了。

荀攸恍然大悟,连连称是,嘻嘻笑着,退回自己帐中喝酒去了。

当夜定更,小沛城门悄悄开放。刘备依照张飞之策,命令打开城门,引军衔枚而出。

遥见对面曹操军营,人喊马嘶之声渐息,灯火不明。想是远来疲惫,都已睡了。刘备暗自庆幸,遂打一声呼哨,引兵在左,张飞在右,分兵两队进发,直奔曹营杀去。

张飞率领轻骑在前,突入曹操营寨,直入中军,并无阻挡,不由心下狐疑。

忽听三通鼓响,便如爆豆一般,四边火光大起,喊声齐举。张飞大惊,勒马回望。

只见正东张辽、正西许褚、正南于禁、正北李典、东南徐晃、西南乐进,东北夏侯惇、西北夏侯渊,八处军马杀来。

张飞左冲右突,前遮后挡,手下诸将各自为战,不能相顾。部下所领军兵,原是曹操手下旧军,此时见情势紧急,呐一声喊,寻兄呼弟,尽皆投到曹操那边去了。

张飞无奈,只得觑个空子,杀条血路突围,落荒而走,不辩东西南北。

曹军诸将依曹操将令,并不穷追,只是要隔开他与刘备即可。

曹操见走了张飞,于是传令:全力围截刘备。凡生擒大耳贼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众将闻有重赏,不由群情振奋,努力向前。

刘备此时尚且不知张飞已败,引军催促往前。将近寨门,忽从斜刺里冲出一路曹军,先截去一半人马;恰待回马,又见夏侯惇和夏侯渊从身后赶来。

刘备知道中计,只得舞动双锏,拼命突出重围;回顾身后,止有三十余骑跟随。定神分辨方向,遥见南方火起,知道小沛定是失了,自己已跑到曹军之后,无法再回徐州。

当下徘徊良久,暗自想道:自复夺徐州以来,只顾选拔官吏,训练部卒,竟将左慈仙长所嘱之言全然抛在脑后,没有及早联络荆州牧刘景升,方有今日窘迫。今只有往投河北,别作良图。听说袁绍长子袁谭驻守青州,我与他向日有旧,不如先往投之。

遂于马上辨别方向,竞望青州地面仓徨而走。

徐州往东至海,当时皆为臧霸把守。臧霸早已料到徐州必失,故此提前命令心腹手下,于刘备逃走路上暗中保护,这才使皇叔得保无虞,逃出生天。

刘备狂奔一夜,终于到了青州城下。遂命从人通报姓名身份,请守门之将往里传报。

门吏听了刘备大名,不敢怠慢,急忙进城报于刺史袁谭。

袁谭乃是袁绍长子,当年幸得刘备暗助方才取得青州;且因郑玄之故,素来敬重玄德,此时闻他到来,实在是意外之喜,急忙大开城门,亲出相迎。

接入公廨,安排盛宴,在席间细问来意。刘备含羞带愧,只得老起脸皮,将被曹操打败,丢失小沛,并与两个兄弟失散情状说了。

袁谭说道:众寡不敌,非战之罪。

不免安慰一番,一面为刘备压惊,一面发书报告父亲袁绍,言明刘备前来投靠之意。袁绍得书,令使者回报袁谭,将刘备送至邺城相见,不得延误。

袁谭领了父亲指令,便差本州三千人马,专门护送刘备前往邺城。

刚过平原县界口,只见前面锣鼓喧天,彩旗招展,却是袁绍亲自引领众官远出邺郡,竟至数十里外前来迎接。

刘备满怀羞愧之情,下马上前深施一礼,说道:自当年讨伐董卓以来,刘备便一直向往明公风采,久欲投于门下,怎奈机缘未遇。今日为曹操所败,兄弟与妻子俱失陷了,只剩我孤穷一身,走投无路。我想将军世代皆为朝廷栋梁,定肯容纳四方之士,以清除汉贼兴复汉室,故不避羞惭,径来相投。望乞收录,刘备必感厚恩,终生不负。

袁绍见刘备今为皇室贵胄,竟然如此谦卑,肯在自己面前伏低作小,不由大喜,急忙下马答礼:皇叔昨派孙乾先生前来求援兵,本应发兵相助,奈为小儿抱病,有失救援,至今于心怏怏不安。今幸得与皇叔相见,大慰袁某平生渴想之思。

又回顾部下众官诸将:玄德公当年桃园结义,替朝廷平灭黄巾贼立有大功,并随孤共伐董卓,曾率其二弟于虎牢关大败吕布,武功异常了得;前日又在许都当殿与天子叙论族谱,皇帝亲称为叔,天下皆知。刘皇叔今来屈尊投我,是天赐我冀州之福,击破曹操必矣。尔等今后对待玄德,当如同对待孤家,不得稍有违慢。

田丰、沮授、许攸等一众谋士连连称是,对刘备厚相接纳。唯有颜良、文丑、淳于琼等一班河北名将,以为刘备乃屡败之将,面显不屑之容。

镜头转换,按下刘备,复说曹操。

曹操取了小沛,歇兵一晚,次日随即进兵,来攻徐州。

糜竺、简雍闻说小沛失陷,便知徐州难守,只得打点细软,预备弃城而走。(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