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2 阿尔托莉雅的决定

后面的事,基本上就与黎格无关了。

不管是缔结盟约的过程也好,针对开战的事宜进行的商议也罢,这些都不是黎格需要去关心的事情。

就和在洛基眷族的时候一样,黎格虽然参与了首脑及干部之间的作战会议,可真正决定作战内容的都是芬恩、里维莉亚、格瑞斯等人,而不会是他。

所以,在诺克娜蕾决定要与圆桌合作联盟的现在,后面的事情,黎格就没有必要再去参与了。

他只需要等商议结束,有个人来告诉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要开战,那就足够了。

而这些自然是达·芬奇、玛修、藤丸立香及诺克娜蕾等人去商议的事情。

圆桌已经将这方面的决议权都交给他们了,因而只要他们和诺克娜蕾商量出一个结果来,再带回到伦蒂尼恩里去即可。

于是,黎格默默的离开了大教堂,没有参与到后续的商议里。

令他意外的是,同样离开了大教堂的人,还有阿尔托莉雅。

“你怎么出来了?”

看着跟在自己身后出来的阿尔托莉雅,黎格讶异般出声。

“……我不擅长那种事情。”

阿尔托莉雅叹了一口气,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你是说制定作战计划的事?”黎格点了点头,煞有其事的道:“确实,你做不来那种事。”

“……虽然是事实,但被你这么一说,总有一种被瞧不起了的感觉。”

阿尔托莉雅很想用选定之杖去敲黎格的脑袋,可就算是她也能想象得到,这样做的结果,绝对是吃力不讨好。

果断放弃了这个吃力不讨好的行为以后,阿尔托莉雅又是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诺克娜蕾已经答应结盟了,看来战争真的要开始了呢。”

阿尔托莉雅看着不列颠上空的黄昏,如此呢喃着。

“这也是不列颠中最后的一次战争。”黎格则是面无表情的道:“这次之后,不列颠就不会再有杀戮,更不会再有战争了。”

毕竟,这次战争结束以后,不列颠就毁灭了。

“觉得不忍吗?”黎格仿佛在试探阿尔托莉雅一样,忽然这么道:“如果觉得下不去手,你可以不参加。”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试探什么,可拥有【妖精眼】的阿尔托莉雅却是能够看得出来,黎格是在认真的说这句话。

换言之,他是真的觉得,如果自己不忍心的话,可以不用参加这场战争。

“我可是预言之子耶。”阿尔托莉雅说服自己似的道:“没有我的话,你们怎么赢嘛。”

这倒也不是什么大话。

已经敲响五口巡礼之钟的阿尔托莉雅,虽然在魔术方面的能力上并没有什么大的长进,依旧只能像以前那般,搞点爆破,制造点陷阱,本质上并不是像摩根那般了不起的魔术师,可因为自身魔力爆发性的增长了的关系,一旦全力施展附魔,那让一整支军队的实力都为之蜕变,完全是能够办到的。

她的附魔对于圆桌而言就是一张不能失去的王牌,有了这张王牌,圆桌那些弱小的人类才能与诸如牙之氏族之类的强大妖精抗衡。

要是这附魔施加在本就强大的王之氏族身上的话,那就是强上加强,足以颠覆女王军与圆桌及王之氏族的联盟军之间的战力差距。

加上预言之子有着夺取王位的正当性,只有阿尔托莉雅在场,己方的战力及士气才会大大增加。

一旦失去她,己方的胜算,最起码得下降一半。

当然,这是指黎格没有介入的状况。

“我虽然没办法对付摩根,但对付对付其他人还是没有问题的。”黎格淡淡的道:“只要你想,你离开前线所造成的那点影响,我有的是办法弥补回来。”

就是这么回事。

缺战力?

黎格虽然不会附魔,但他有的是能够增幅及强化己方力量的手段,完全可以取代阿尔托莉雅的附魔。

缺兵力?

黎格虽然不会迦勒底的英灵召唤术式,但他自己的召唤术式也不差,分分钟都能为联盟军补充足够的兵力。

至于缺士气?

这根本不算事。

即便黎格没有办法唤起联盟军的士气,有诺克娜蕾及帕西瓦尔在,他相信,这两人绝对不至于会无能到让己方失去士气。

一个是统治北方的妖精女王,一个是在亚瑟王传说中堪称完美的骑士的同位体,两人长久以来一直以一己之力支撑着王之氏族及圆桌军的存续,根本不需要怀疑他们在这方面的能力。

因此,黎格是真的觉得,若是阿尔托莉雅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这一战,她是可以不参加的。

“就像我以前说的那样,你有权利决定自己要去做什么样的事。”

黎格转过身,看向阿尔托莉雅,颇为认真的说了。

“摩根为了自己的愿望,都可以舍弃乐园妖精的使命了,你为什么不可以?”

“原初六妖精更是为了玩乐而耽误了使命,结果还不是作威作福到了最后?”

“就算你是乐园妖精,生来自带使命,你也有权利选择要不要去做。”

“这也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别再随波逐流了,傻丫头了。”

是的。

在此之前,阿尔托莉雅就一直只是在随波逐流而已。

她根本不想履行所谓的使命,更不想成为什么预言中的真王,也没有任何理由去走这趟巡礼之旅,可就因为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不知道这样好不好,失去了使命的话自己又有什么样的存在意义,结果就一直随波逐流,自暴自弃的走到了现在。

当初和他一起旅行的时候,阿尔托莉雅就是抱着随遇而安的心态去走巡礼之旅的,哪怕是现在也依旧内心充满迷惘,若不是因为黎格在诺里奇中失踪,致使她想要成长,想要得到更多的力量,去竭尽全力的寻找黎格,那她后续会不会主动去敲响牛津、格洛斯特以及奥克尼的巡礼之钟,绝对是一个未知数。

黎格也从未强迫她做出抉择,无论是她最后选择怎样的路,他都不会反对。

哪怕她决定要像摩根那样去拯救不列颠,拯救妖精,而不是去毁灭它,消灭它,黎格照样不会做出反对,只是不会再协助她了而已。

如今,不列颠以及泛人类史的倒计时已经开始了。

若是阿尔托莉雅再随波逐流的走下去,带着迷惘的走到最后,那她就真的再没有机会决定自己真心要做的事了。

那样一来,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以后,这个从未过过自己想要的人生的妖精少女,就会彻底失去人生意义了。

这不是黎格想看到的。

所以,他才会这么说。

“只要你真的不愿意,真的决定要这么做,那我相信,所有人都会理解的。”

黎格本以为,自己这样说,阿尔托莉雅应该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并和往常一样,陷入挣扎、犹豫、茫然及沉默。

可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阿尔托莉雅竟是转过身来,直勾勾的看向了他,眼中没有往日里常见的迷惘,反而充满着意志。

“才不会呢。”

阿尔托莉雅抛出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

黎格一时之间竟是没有反应过来。

“不会所有人都理解的。”阿尔托莉雅极为肯定的道:“要是我这么做了,不说圆桌的大家失不失望,诺克娜蕾一定会冲到我的面前来,劈头盖脸的对我一通数落。”

“她会认为我是在逃避。”

“她会觉得我是在临阵脱逃。”

“她会一直以为我还是那个没出息的乡下村姑,即使走出了廷塔杰尔,敲响了五口巡礼之钟,依旧和五年前一样,没有任何的改变。”

这个时候,阿尔托莉雅谈及的人,居然就是这个人生中第一个认识的朋友。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还不知道要不要去履行乐园妖精的使命。”

“如果以这种状态一直走下去,就算走到最后,我也不会知道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吧?”

“但……有一件事情,我却是想要去做了。”

阿尔托莉雅的话,让黎格眉头一挑。

“什么事?”

他似有所觉一般,看向大教堂的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凑巧,阿尔托莉雅竟是也同时看向了大教堂。

“我想帮诺克娜蕾,或者说是帮北之妖精。”

阿尔托莉雅头一次以坚定的语气,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不是多么伟大的人物,只是一个一直以来生活在乡下的村姑,所以没办法像你那样,断然的说出不列颠的妖精有罪,妖精国完全不值得拯救之类的话来。”

“但我现在肯定了,不管不列颠如何,妖精们又如何,这一切都与诺克娜蕾所在的北之妖精们无关。”

“他们是无辜的,无论不列颠的未来如何,都不应该牵扯到他们。”

“所以,我想帮助他们,让他们离开这个不列颠,去过他们本来应该过的生活。”

这是在得知了所有的事情,听到了黎格以及诺克娜蕾之间的对话以后,阿尔托莉雅思考了一夜的结果。

自己的使命如何,不列颠的未来又会如何,这些自己暂时想不通的事情就不去想了。

而在抛开这些事情之后,阿尔托莉雅心中仅剩下的意志,就是像这样,至少要先帮助诺克娜蕾,帮助北之妖精,让原本就无辜的他们远离这不列颠的诅咒。

“我也想帮助藤丸立香,帮助玛修,帮助达·芬奇亲,让他们的泛人类史获救。”

这不仅是因为迦勒底的众人也是她的朋友,更是因为泛人类史与妖精国不列颠异闻带不同,并不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世界。

那个世界没有罪孽深重的妖精,没有会被视为奴隶榨取价值的人类,也没有遍地的血腥及杀戮,虽然不是没有纷争,没有动乱,但至少还有未来,还有看得见的和平。

如果那样的世界都毁灭了,那这世上还有什么希望可言呢?

至少……也得让那样的世界继续存活下去,世上才会依旧存有希望。

在妖精国不列颠中看不见的幸福与和平,在那样的世界里,才有实现的可能。

抱着这样的想法,以一种近似于想要维护美好幻想的心态,阿尔托莉雅发自内心的想要帮助泛人类史,让它不会崩落。

这样的想法,促使阿尔托莉雅做出了决定。

“使命什么的姑且不论,先打倒摩根,保住泛人类史再说吧。”

最起码也得让诺克娜蕾及迦勒底的大家有个地方回去不是?

至于不列颠及妖精们的下场……

“我会和诺克娜蕾一样,用自己的眼睛见证到最后,再来做出决定的。”

阿尔托莉雅握着选定之杖,发出了属于自己的声音。

其话音一落,现场顿时陷入了一片难以言喻的寂静中。

黎格就这么与阿尔托莉雅对视着,久久没有言语。

“……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麻烦呢。”

良久之后,黎格拉耸下了肩膀,不知是佩服还是傻眼的这么说了。

没办法。

“到头来,即便见到了满是恶意风暴的世界,你也还是一个滥好人。”

黎格转过身,向着外面走去。

“你去哪里?”

刚想做出反驳的阿尔托莉雅,见黎格突然往外走,先是愣了一愣,紧接着一边追上去,一边询问。

然后,黎格给出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答案。

“去湖区。”

“湖区?”

阿尔托莉雅又愣住了。

本能的,她猜到了黎格口中的湖区指的是哪。

那并不是指整个不列颠北部,而是指某个以湖泊地带为栖息地的氏族的遗址。

“你要去镜之氏族?”

阿尔托莉雅脱口而出。

“为什么?”

对于这个已经覆灭的氏族,阿尔托莉雅的感受是很复杂的。

毕竟,镜之氏族不仅是做出了预言,让她成为了预言之子的罪魁祸首,更是最初捡到她,并在遭遇灭族之灾时选择将她再次放回大海,让她漂流到廷塔杰尔的氏族。

严格来说,最初捡到阿尔托莉雅的不是廷塔杰尔,而是镜之氏族。

就和最初捡到摩根的雨之氏族一样,要是镜之氏族不毁灭,那她很有可能会在那里被养大。

同时,那里也有阿尔托莉雅最后需要寻找的东西。

“最后的巡礼之钟,你不是一直没有找到吗?”

黎格继续向前走,头也不回的抛下这句话。

“我带你去找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