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肖航的决定
构成一个人存在的，
是所有记得他的人。
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会死三次，
第一次：当心脏不再跳动，他在生物学上死了；
第二次：当入葬仪式完成，他在社会中死了；
第三次：当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把他遗忘，那时再也没有任何痕迹，他在历史下死了。——张爱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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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到这里就可以了吧？小哥！你睡着了吗？”
“咦？什么？”
肖航听到呼唤，猛然苏醒过来，略带初醒时的迷茫，往四周看了看。
透过车窗看去，周围挺熟悉的，已经到达自己所住小区大门口。
他反应了过来，自己叫了代驾，送完其他朋友后，自己在回家的路上，在后座一不小心睡着了。
他又理了理思路，回答到。
“你帮我开进地下停车场吧，可以直接拍照过杆，我车牌有登记的。”
一说完，肖航又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
“好嘞！”代驾的师傅熟练地停在扫描摄像机前，等栏杆自动升起后，开进小区，按指示牌开入地下停车场，随意找个车位，停好车，出了驾驶室。
肖航感觉车停稳后，也跟着睁开了眼。
他打开车门，随口说道：“莹莹，到家了。下车吧！我们回家。”
“小哥，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师傅，请问总共多少钱。”
“账单总额我发给你了，你app上付就好了。记得给个好评，拜托啦！我先走了哈！”
“好的，谢谢你啦。”
代驾离去后，肖航用车钥匙关好后备箱、车门、车窗。
在地下停车场里，向自己那栋楼的电梯走去。
他已经从之前一直萦绕不散的倦意中清醒。
虽然意识清醒了，不过他感觉更迷惘了。
下车说那句话的时，肖航完全没有意识到——车后座只有他一个人。
肖航清楚在他下意识里，那时车后座还有一个人，就在他旁边！那人叫“肖莹莹”！
是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是他很亲密的人，是曾相互许诺过一直陪在身边的人。
他对这种想法的出现感到很迷惘。
“肖莹莹”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会这样奇怪？
（直到下个括号，内容为个人意识流，可跳过。）
肖航对于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感到不可思议，以至于自己内心都矛盾重重。
理性让他不要相信，可是感性让他深信不疑。
今天所发生的，那些违背逻辑常识，没科学性可言，不可能存在的现实。
他不知道，该不该去相信，自己那明显不正常的想法。
虽然和王鑫开玩笑的时候，他会以“精神病”自居。不过他从没这么定义过自己。
因为有这样“成为正常人”的想法，肖航想消去与世界的格格不入。
正当他暗下决定，不再思考这些解释不通的事，好好当个正常人时，一句话脱口而出。
“莹莹你在吗？”
肖航不知道那句话是怎么从自己的声带中传出来的。
只知道声音扩散到四面八方。在他脑海中一阵阵回荡。
四周变得静悄悄地，肖航轻轻地走着。
一直四下环视。找着异常状况。
然而走到电梯间，等到了电梯。依旧没任何特别的事发生。
肖航不知道，自己是期待，特别的事发生；还是奢望，发生特别的事。
随着时间流逝，周围一切是如此正常，没有任何灵异事件出现。
肖航忐忑不安的心渐渐平静。
心在渐渐地宁静，慢慢地越来越静。
越来越冷！
肖航感觉到一种孤独。因为没有灵异事件发生，他感觉到了自己还是在自己原本的世界。
但是这个世界是那么地寒冷，那么地——没有希望。
他深深地感觉到——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一个人。只是“一个”人！
自己“一个”，是那么地孤独无助。
这个“世界”，是那么地冰冷无情。
电梯里的白色灯光是那么地明亮，那么地凄冷。
电梯里跳动的显示屏，是那么恐怖！
显示屏显示，电梯从负二层，已经上行到一层。
“快要到二层了，要到家了。”肖航这么想着。
他已经打算，要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记忆，继续像以前一样正常地生活下去。
就在此刻！
肖航似乎觉得眼前闪了一下。
即便清楚是错觉，他也认为自己察觉到了，期待的异常。
感觉自己平静到颤抖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又从那个冰冷的现实世界逃脱。回到那种温暖舒适的温馨里。
……
原来察觉到有人陪伴的感觉是那么地美好。
肖航现在可以肯定。
他在不知不觉中，对这个名叫“肖莹莹”的存在，有了很深的执念。
原来世间上曾有那个人出现过，无论她现在还存不存在。世界早已变得不同。
在没察觉到“肖莹莹”之前，肖航从没觉得自己的世界，冷；从不觉得自己需要一个人陪。
沉寂在自己给自己营造的乐趣中，自我欺骗。
可是知道有她存在后，肖航无法再自我欺骗。
他不愿再回到那个看似姹紫嫣红，实则冰花满地，遍布虚假的真实世界。
肖航奢望着，那温馨的感觉。即使不可触及，却那么地真实；
“肖莹莹”是他所不愿忘记的。
只要感受到她的陪伴，只要有东西证明她的真实存在。
即使自己身处于冰天雪地，依旧能感受到温暖。
肖航就在这极短的时间内，推翻之前深思熟虑、有理有据的结果。
靠本能的直觉。凭借自我欺骗，改变自己22年人生所认知的，对“虚假”与“真实”的定义。做出了自己任性的决定。
（简单概括以上内容，为了接受“肖莹莹”这个存在，与现实的矛盾。肖航单凭情绪，肆意变动自己的世界观。）
“叮——”
电梯到达二楼，门开。
肖航既心事重重，又感到愉悦地出了电梯。
欢快地来到家门口，欣喜地打开门。
满怀幸福感地回到自己的小窝。
……
在肖航关上房门不久。
不知道是程序设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之前已经自动合上门，停在2层电梯。突然下行到了1层。
电梯门自动开启，数秒后又自动闭合。
电梯就这样静静地停在一层。
不多时，一楼的门禁响起开启的“咔嚓”声。
一人从外进入楼内。
从门外的灯光可以隐约分辨出，来人是女性。
这女子进入楼内。过道中红外感应开关，将头顶的灯光点亮。
这才得以看清来人样貌。
进来的女子是一位黑长直美女；身高一米六三；身着一身暗黑系的洛丽塔服饰；肤色不是很白，属于一种看着很健康的麦黄色。
脸上没有什么很明显的妆容，却带着一种很特别的气质。
岁数看起来大概有十七八岁。
容貌细看甚是可人，完全超越网红佳人，和很多大牌明星的定妆照并驾齐驱，完全远超现实所见的男男女女。
可惜没有精心打扮，来让她得以吸引路人眼球。
这女子，不只是不注意自己脸上的妆容，也不注意自己的整体装扮。
她的黑色秀长直发，完全无法和洛丽塔服饰形成良好搭配。
更别提她的服装根本不合身。
虽然能够明显看出价值不菲。不过绝不是订做的。
没有量体裁衣，使她整体看起来过于臃肿。
袖管太宽、领子略显宽松、腰部过分松松垮垮、最不协调的是，胸围过于紧绷，让人难以想象裙子受到怎样非人的待遇，才得以套在身上。
要不是洛丽塔正品布料好、缝合线结实，普通裙子这样强行套上。绝对会开线。不合理尺码引起的不协调，使洛丽塔套裙整体看起来非常不搭。更别提女子手上还毫无气质地甩着一个黑色手提包。
没打错字，就是甩着。不是背着，不是提着。就是单手在身侧甩动。明明是正品配套服饰，活活被她穿成山寨混搭的感觉。
更扯的是，她还戴着一副薄片细框黑墨镜遮住眉眼。
深夜光线不足的情况下，戴墨镜如何正常看路？
很是令人费解。
一系列影响，将绝代佳人的形象掉到路人水平。
最让她吸引力接近路人水平的，还是她的特别气质。
那种万年冰霜才有的冰冷眼神，以及时刻表达生人勿近的气场。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她没有任何情绪一般。
这女子进入过道，四下环顾。右侧是一块标题为公告栏的墙板。再过去就是电梯口。前方是一楼的住户走廊。左边是一排排的信箱，再过去是向上向下的楼梯间。
女子来到信箱前，半蹲低下头。摘掉墨镜。
她的眼瞳居然是紫色的！不是深紫，是一种亮紫色！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神，荡起层层涟漪。
嘴角浮现出腹黑的笑意。
“不知不觉，都三千三百多年啦，我的哥哥呀！自那时许诺离别后，我花了近千年，才找回自己，才想起你。
可惜两百多年前，我认错了人。
140年前，好不容易与你相遇，那次居然没认出你来。
想想也快五百年，没踏足华夏这片土地。
没想到，今天会为了你而回来。
这几千年的岁月里。每次你的出现都是短暂一瞬。
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这次居然维持如此之久！
混沌世界就是有那么多不可预测，哪怕是制订规则的我们。
三千年前，我居然成功躲开，这世界所制订的灵魂肉体同步成长衰败规则。
通过凝固身体循环、固化灵魂意识，获得某种意义上的永生。
不必每次都浪费时间。等到三维投影体诞生强烈欲望，来唤起本源记忆，进行掌控同步。再耗费余生完成。
可以早早准备好，尽早完成我和你这情敌的共同目标！”
女子在信箱前自言自语，就像在对什么人倾诉久藏的秘密与情感。
“对吧！我的小甜心！没想到，你能以这种形态存在。太神奇了！
你们这次经历过什么呢？好羡慕你们呀！
可惜，这样的你，无法和我交流。
现在我能做的，还是只能和97年前那样，读取你这次沉淀过程中的记录，找到你的碎片载体。上次真的对不起！那时候，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你。97年前，如果我知道那是你。我不会为了哥哥，害你性命。”
女子对信箱前的空气伸出了手，就像虚空中有个人站在信箱前，她将手搭在那人的脸上轻抚过。
“咦！你怎么会这么虚弱？难道以这种状态强行介入现实世界做过什么？”
“我看看哦，这次你小时候也是那么可爱。不知道如今灵魂成大后漂不漂亮。
可惜你那里都没有镜子！记忆里也就，看不到长大后如今的容貌！好想再见到你！
这次，我一定不为你和他争强好胜。”
“在这世界，我们曾有好多好多的身份呀！我看看呀，这次你是谁呢？这次你叫‘肖莹莹’？挺特别的，那么多次都没重名过。我看看哦，猜猜他是谁？”
……
“……完全想不到，那个肖航居然会是他。你这就动心了？过程太扯了吧！我都不知道，你们这算早恋，还是算懵懂！
小小年纪，直接讨论组建家庭。他还能再奇葩点吗？你们这十三岁和十四岁的。我都不知道该算什么？是过于幼稚的幼儿园过家家，还是过于成熟的婚姻？……”
……
“怎么能这样，就为了给他按摩！你强行介入现实，弄得自己如此虚弱。他有什么好的。虚弱成这样，记忆那么模糊。
我很难看出这次的碎片载体是什么呀！
怎么办呢？
哎，又要猜和大肆采购了。
我也算找了三千多年，也没找到什么窍门。没能确认几个。
对了，难得这次臭哥哥没有一闪而逝。与结界内的本源意识力量一直保持沟通。
说不定可以利用他，来找寻碎片。早日将你救回来，我就能早日复活哥哥啦！
哎嘿嘿嘿！
再见啦，我的小甜心。又要很多年感应不到你喽。
上次读取完你的记忆，就没法再感应到你。我可能又会难过好一阵。
每次都要那个木头哥哥一闪而逝，你才能跟着出现。真是讨厌！”
“肖航，我找找哦。肖航，肖航……”
女子坏笑地呢喃着，在信箱上找着肖航名字。
“耶(＾－＾)V找到了，0203室，该怎么接近他呢？”
“这次我想当他老板，可是还想再当他妹妹，还想…………。最近几年在刷番剧。要不来个《人型电脑天使心》的出场，再来个《Charlotte》的设定，《CLANNAD》的剧情，还有《星之梦》《晨曦公主》《GJ部》《凉宫忧郁……一己之见》…………这样玩起来一定很有意思！”
女子坏笑地戴上墨镜，刷过卡片打开门禁，边走边盘算着自己的邪恶计划。
……
至于被人和幽灵惦记上的肖航，对此全然不知。
他就像莫名入，恋爱状态下的男孩一般。
虽然他快二十四啦，不过临近大学毕业的他，对感情所知甚少。
确实有很多女性朋友。不过真的只是玩得来，聊得来的朋友。
在他认知中，“女性”是与“男性”成对比的生物学概念。
“女人”是从女孩过渡到下一阶段的社会心理学概念。
对于肖航而言。除了能够成为妻子的异性。能够算作“女人”。除此之外的异性好友，都只是“女性”朋友。
“女性”朋友和“男性”朋友一样，都归类于“朋友”这个概念中。
（说简单点就是：兔子不吃窝边草，下手不能选闺蜜。）
他的恋爱之路，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开始了。
连个目标存不存在，都还不能确定。
他还是陷入了恋爱之中。（而且还是初恋，并且还能定义为暗恋。）
在恋爱状态下，他多少都是有点智商下线。
算了，还是不谦虚了。
他现在完全没智商！！
……
当他洗漱完，写日记时。
将像小学生作文一样。不！那就是小学生作文。
将自己今天遇到的事，与自己的想法记录在日记本上。
还傻傻地对着空气说话。
……
桌上台灯的灯光，在忽明忽暗地变换着。
似乎有个刚刚回来的女孩，在旁边默默听着，向着他微笑，想和他交流。
……
日记本摊开在书桌上，有张写着“肖莹莹”的便利贴被闹闹粘在其中一页纸上。
日记内容很可笑，很混乱，没什么正常的头绪。估计除了本人，没人能看懂。
即使是本人，没了当时的心境，也不知道自己自己在写什么。
不过不抄一段，感觉也太不好。
就挑一段还算正常的吧。
“……肖莹莹，无论你是怎样的存在，只要你存在，我一定会找到你。
我不知道我现在这样，算不算爱情。
但是我相信：找到你，我就能得到答案！
或许对我而言。正确的爱情本身，就是那些为你而变，为你而做的所作所为…………”
肖航依旧在那里对着台灯旁，座椅上可能存在的人自言自语。
灯光忽明忽暗。
不仅仅是那盏台灯，整栋楼的灯光都在淡淡地变换亮度。
一楼过道里。因没人触动红外开关，已经熄灭的灯泡，也在变换着，不易察觉的微弱温光。
灯下公告栏的墙板边缘，贴了夜光的绿色装饰条。
通过门禁外漏进的灯光，能够微微看见公告栏墙板上贴的部分通知。
“……小区3号区域部分电路老化，预计于5月12日~5月24日期间进行分区断电检修维护……”
……
肖航已经沉入梦乡。
夜渐渐深了，只剩窗外传来的沙沙风声。
夜风仿佛透过紧闭的窗户，扫过书桌上的日记。
纸页向前翻转。最后停留在。日期约在七年前的一页。
“……
2013年6月25号
……我受不了这里了！巴蜀我待不下去！他们为什么要将我转学回来？无论怎样？我一定要回鹭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觉得我该回去。好像有什么东西丢了，我必须回去找到。我怀恋那里！我想回去！……
2013年6月26号
……今天还是想不通。哎！中考都过去一周多了。我现在还抱怨这些做什么呢？他们又不给学生自己填高中的机会。老师和家长一商量，直接把学校选了。
回不去鹭岛呀！
不行，我一定要回去！
高中回不去，大学我也要回去。我还不信了！大学志愿，你们还能帮我填？难道你们还能束缚我一辈子？
无论如何！我必须回去！我不知道要回去做什么？
但是我相信：只要回去！就能找到答案！……”
…………
…………
“Memorybegin”
请闭眼倾听来自脑中幽深黑暗处回响的虚无低语
“回忆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