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什么都可以

“三班。”

远野极乐随口回答了一句，往昇降口走去。

——所谓“昇降口”，就是教学楼入口处给学生换鞋的地方，立着一排排的鞋柜。

“诶？我也是三班，好巧啊。”鹿遊花见一边说着，一边走开，兴致勃勃地看着阔别多日的学校。

等远野极乐换好鞋子，抬头没看见鹿遊花见的身影，还以为她先上楼去了，结果走了两步发现她正呆呆站在另一排鞋柜前，怔怔无言。

他走过去一看，她目光所看着的是一个被撕去了名字的柜子，撕得不太干净，上面还残留着些纸屑。

“我已经死了呢。”她说。

远野极乐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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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个小变故，鹿遊花见原本还算高昂的情绪也低落了下去，默默地跟在远野极乐身后回了高一三班的教室，然后找了个角落蹲好。

远野极乐对此也没什么好方法，她总归是要面对这个事实的。

人类的死亡有两次，而她已经经历了第一次了，正在经历第二次——她的名字会慢慢变成尘封档案中的一个，生活过的痕迹会随着时间一点点被抹去，直至全然湮灭在时间长河里。

远野极乐在刻苦学习，鹿遊花见在默默发呆，墙上的时钟转了一圈又一圈，教室里逐渐热闹起来，然后又随着铃声的响起而慢慢归于平静。

班主任八坂大介抱着教案施施然走了进来，在讲台上站定，放下手里的东西环视一周，满意地点了点头：

“在今天的晨会开始之前，我要先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

这熟悉的话语一出，半个班级的学生都不由自主望向了坐在后排角落的远野极乐。

一个月前他们也是听着这句话期待了一下，然后就迎来了满脸冷漠、浑身上下透着生人勿近气息的远野极乐。

虽然也有几个色迷心窍的女生试图搭讪，但无一例外都被远野极乐的冷漠眼神劝退了。

再然后，就是有看他不顺眼的校内不良图谋不轨却被暴捶，继而精神病名头传开了。

从那以后，基本所有人都对他敬而远之了。

八坂大介仿若未觉，他本来就是东出高中的精英教师，所以学校才会把转学生放他带的班里的，这种场面不过小意思。

他在黑板上写下“清枝秋叶”四个飘逸的大字，满意地转身拍了拍手提醒学生往这边看，然后冲门外说道：

“清枝同学，请进。”

——顺带一提，这手漂亮的字也是八坂老师自满的点之一。

接着，便见一个长发披至腰间，低着头的女生提着书包怯生生地走了进来。

她身上的水手服同东出的款式并不一样，上衣是有别于东出的白色的黑色，而且穿的还是长袖的冬季制服，东出的学生已经换上了夏季的短袖制服了；而黑色的裙子则比东出的裙子要长得多，遮住了大半小腿，只余出一双黑袜子，包裹在不怎么合脚的室内鞋里。

衣物遮不到的双手和脖颈露出来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连底下青色的细细血管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清、清枝秋叶……”

声音很小，只有前排靠得近的几个人勉强能听清楚。

八坂大介扫视一圈，“这位是清枝秋叶同学，接下来会跟我们一起度过这个学年剩下的时间。”

他说完率先拍起了手掌，并用眼神示意班里学生一起拍掌。

雨宫兄妹同时鼓掌。

有他们带头，其他人也一个接一个地开始鼓掌，高一三班很快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八坂大介见火候差不多了，伸出双手往下一压，“好了，今后清枝同学就是我们班的一份子了。”

他说完给清枝秋叶指了一个位置，“清枝同学，你暂时就坐远野同学旁边那个位置吧。”

远野极乐听到自己名字抬头看了一眼，便看见一个垂着头的长发女生从桌椅间的过道小步拘谨地走了过来。

他坐在靠窗的那一列的最后一个，旁边之前是没有多余位子的，今天早上才由雨宫龙之介带人搬来了一套桌椅，他发现了但没理会，原来是给这个新来的转学生的。

大半个班级的视线都跟随着她的身影移动，或多或少的都分了不少注意力在远野极乐身上，而远野极乐周围几个人心都悬起来了，生怕会被殃及池鱼。

自从远野极乐的名声传开，他们就开始盼着调整座位了，可到现在为止八坂老师都还没有提过这件事，他们一天天地提心吊胆，日子过得十分煎熬。

现在又多来个转学生，虽然是个女生，但是就坐在远野极乐隔壁，会不会刺激到远野极乐，谁也不知道。

不过远野极乐只是看了一眼，又低头继续他的认字功课了，理都没理这些事。

这无疑让周围人齐齐暗松了一口气。

“火山”没爆发就好……八坂老师到底什么时候调整座位啊！我不想再和“火山”一起坐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几人纷纷哀怨地看向了讲台上一无所觉开始点名的班主任八坂老师。

晨会结束后离第一节课还有点时间，不过惯例的一拥而上跟转学生交流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因为怕惹到远野极乐，所以只有几个女生很克制地在另一端过来聊了几句。

而清枝秋叶似乎是非常怕生的样子，说话细声细气的，一直都是低着头不敢看别人的脸，那几人很快也没了聊下去的兴趣，不过碍着气氛没有直接离开，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才如释重负地异口同声告辞。

黑板上清枝秋叶的名字很快被擦掉，四位老师轮番在讲台上挥斥方遒，期间远野极乐我行我素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直到午休的到来，雨宫琉璃走了过来带清枝秋叶去食堂，远野极乐开口叫住了她：

“班长，帮我带个面包回来。”

雨宫琉璃转身看他，没问他为什么带了便当还买面包，“是副班长。什么面包？”

“什么都可以。”

“好。”

简短的对话过后，雨宫琉璃带人离开，远野极乐默默开始吃便当里的冷饭冷菜。

他不喜欢吃冷的饭菜，但是跟去食堂相比的话，这一点还是可以忍忍的——转来这里的第一天，雨宫龙之介也是带了他去食堂，然后见识过那种等级的人潮之后他就决定再也不去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