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〇章 民族和救赎

张鸿远思索着,他看着强霖的样子,这种事情很可能发生的。这些农民和学生已经很不满意现实了。清涧起义等等,这些人可还都在呢!如果这些正义者胜利,会是什么样子?地主资本家肯定是他们的目标啊。

张鸿远说:“强老弟的意思是,这样下去这里会变天么?”

强霖说:“人生几十年,记忆不了什么东西的。这里变天可不是一次了,每次变天都是大规模的清理。现在这里的人很少是原住民,都是湖广和鲁豫几省过来的。”

张鸿远说:“我明白了。我要系统地研究一下这里的历史,以及发生这一切的原因。”

强霖说:“没有用的。那些关中大儒研究过了。研究的结果,就是要修心正身。但是你看看,你做的事情,哪一件符合先生的教诲。”

张鸿远说:“我是想好啊。但是别人总是要武装赶走你。我只好扩大队伍,增加军费。所以这也是让民众不满的原因。”

强霖说:“别人看你增加军费,自然也增加军费。最后大家都竭泽而渔,拼劲最后一口力气,百姓就遭受多重的搜刮。最后,你们都被流民推翻,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了。”

张鸿远大声说道:“我明白了。我没有想到这一层。”

强霖说:“这是明摆着的。你看看苏维埃俄国,他们还有一战的背景,最后是革命联盟破裂,少数派赢得了全部。你慢慢观察那些革命联盟的人,是怎么消失的。”

张鸿远说:“糊涂啊、太糊涂。现在的办法不错。”

强霖说:“你能想到这一层,就很不错。记住,这些流民需要的不多,你不用专门防着他们。你就按照你以前的生活希望,理解他们。另外还要引导他们相信宽恕是未来的方向。”

张鸿远说:“融合在一起,大家都是兄弟姐妹,才好啊。共-产党分阶级不对,但是这阶级似乎也是我们这些上位者弄出来的。共-产党不过是利用了而已。”

强霖说:“哈哈,是的,共-产党说阶级就是资产阶级弄出来的。所以美国等国家的政策是弥合阶级鸿沟,没有谁应该就是永远无产。要尽量让多数人有产,让无产的人,能够相信有产者。这就是新型的雇佣关系。记着,这是给自己积德,给后代积福的事情,也是自己生命价值的事情。”

张鸿远说:“我是最早的陕南民军司令。我彻底明白了。我会积极配合大家的,我会让各地的民团接受红军的改变和整理。”

强霖不再饶舌。他给县长们说:“道理你们多像前辈们学习,他们有很丰富的人生经验,但是道理你们不要听他们的,多研究苏维埃的成功经验和教训,多与教会交流。”

强霖知道陕西的陕南三府,商洛州、兴安府、汉中府的基督教发展很不错,主要是内地会的挪威、瑞典、美国、英国的几个差会负责。天主教在这里也很有历史了。后世无奈日本的侵略打乱了他们的节奏,其意义再百年后才显现出来。二十世纪50年撤退的内地会神父,当时很是无奈。但是回到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他们,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回来的时候,发现竟然信众比他们多年辛苦传道的成就还要大。

她们激动的热泪盈眶,他们从二十世纪初年庚子事变的磨难开始,辛苦的传道,总算看到了前景。

强霖认为,打掉这里的军阀制度,恢复长子制度的封建体系、自由资本主义相混合的民主妥协体系,类似希腊城堡的民主过程,人们慢慢会接受赎罪和宽恕的文化。

县长们看到强霖的走神,也是感概万千。这里的变化会很大,至少环境会很好,人们都会有产。至于是否成为神的国度,则是人们的认识决定的,不好说。

强霖说:“大家尽心啊。你们在这个过程中,自己也要成熟起来,学会宽容,学会忍耐,学会对待人性的软弱和背叛,不要放弃,不要懈怠。这是一种历练,也是一个历史机会。大家要给中国历史争取一个得到宽恕的机会。”

县长们都答应了。

强霖结束了会议。他留下了余心清,这是冯玉祥派到汉中的地方长官,也是冯部的主要文官和教官。

强霖说:“余先生,你是基督徒,神学院毕业的牧师,还是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毕业生,希望你能够理解这些政策。”

余心清说:“我明白。这是从根子上重构我们的民心。”

强霖摇头说:“这是一种回归。回归传统,重构经济体系。但是能否形成赎罪的文化,还是没有谱啊。我觉得你来主持汉中的这个过程,还是有些弱了。”

余心清说:“我实际上是自然神论者,对你的做法还是有看法的。”

强霖说:“我也是自然神论者,但是你不能否认圣经的神性。从逻辑上,人们说圣经是神力的加持,你是不能否认的。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不信,但你不能否认。”

余心清说:“你的意思是,我也不能说他不是神力?”

强霖说:“是的。你怎么说,他不是神力?作者说是凭着神力,你怎么说他不是凭着神力,难道你是神么?”

余心清说:“那样的话,很多人都可以说,我是凭着神力写一本书的。到处都是大神?”

强霖说:“是的。这个世界很多邪教。你无法否认他们,也没有必要否认他们。那是上帝的事情。你的事情,是按照圣经做好自己。”

余心清说:“我很难接受这些非科学的东西。”

强霖说:“不要定义科学,科学不过是人的智力游戏,与上帝的力量差远了。非科学,你说的非科学,可能是科学的。”

余心清说:“即使科学不是可信的,也不能不讲逻辑。”

强霖说:“我说的就是逻辑。你不是神,你不能否定圣经的神性。你用科学,否定神性。可是科学,就是人的小功能,也就是人的小功能在否认神性,你觉得合乎逻辑。不、这只是不信,不是逻辑,而是不讲究逻辑的。”

余心清说:“我承认我用逻辑否认不了。但你能够在逻辑上证明么?”

强霖说:“人无法证明神性!不过,你可以仔细研究张君劢介绍的意识的能动现象,或者研究佛学的空性。说明人们是能够实现一些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的。当然,这是科学研究的论证。”

余心清说:“是我虚妄了。我确实没有仔细考察他们的哲学,也没有注意他们的证据。”

强霖摇头笑着说:“你知道这份失误,会影响你的严谨。也就是说,你忽视了科学的,与你的相反证据。”

余心清被挤到墙角,心情不好了。强霖不管他,继续说道:“你是一代基督徒,修行和见证还是少了。你可能只是承认那只是一种精神现象。但是你还是否定不了神性。”

余心清说:“那有什么呢?只是我的怀疑而已。因疑生信也是正常的。”

强霖变得严肃了,说道:“你是西北干部学校校长,所以你的学生都缺少一种信的教育。他们都有一种建设美好社会的理念。这是一种不归路呀。所以我今天的拜托,也是针对他们的。”

余心清不再说话。强霖说:“你跟着我,去拜访冯玉祥大帅。汉中府的政务,会另外请人来监理。”

后世余心清自杀了,很多人认为他没有改造好,还有知识分子的傲气,没有工农干部的韧性,或者说,从一而终的无尊严的特质。

但是强霖认为他应该是惭愧啊。作为神学院毕业生,看看他自己的一生,还有自己的学生,都做了什么?

转天早晨,强霖带着人离开了兴安城,踏上返程。

张鸿远赶来送行,这个民军的头子,关学教育的人,杨虎臣的刀客兄弟,明白的比较彻底。他很明白强霖的好意,这是一种让他们一种救赎,包括代替给杨大哥的一种救赎机会。

他只是说了一句话:“令庸啊,老哥一定会赎罪的,你放心吧。”

强霖也很感动,看看县长们,强霖觉得陕南的事情,会办好的。

上路了。这是荔枝古道,沿着栈桥和小河,人马逶迤而行。

显屿问:“你怎么不往西城去了,那里还有汉中、陇南西府宝鸡呢。“

强霖说:“那是陈赓的事情了。”

左娜说:“强霖的一些讲话都寄给红军总部了。陈赓自己会明白的。”

显屿问:“我们下一步干什么?”

强霖说:“我要回去过年了。你跟我去么?”

显屿默默前行。一会说:“也许我们满族也要救赎了。我也回去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