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同志们！赶紧摇人

五月八日下午四点半。北线的战斗结束后，清水规矩和池之上贤吉都在等待下一阶段的命令。作战会议室内，一众参谋面带笑容，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做起了彻底占领华北地区的美梦。突然间，所有人的目光看向门口，一位通讯兵拿着电报走了进来。“少将阁下，岗村司令官发来秘电。要求第九独立混成旅团立刻出发，为后续部队开辟前往垣曲县城的通道。”“田边参谋长特地强调，中条山内部可能存在一支战斗力极强的民国小股部队。”“他希望你部在行军的过程中多加留心，尽可能找到那支神秘的敌人！”电报的内容让池之上贤吉挑了挑眉毛，两件事都在意料之外。虽然第41师团和第九独立混成旅团已经成功突破敌人防线，但由于八路军空军的存在，两支部队的伤亡都不小。按照正常的战术，上级应该先补充一定的兵力，随后再利用机动性扩大战果。至于电报中所说的小股敌军更是有些莫名其妙，这种小事何德何能让一个混成旅团来负责，又不是在占领区打治安战。思考片刻后，池之上贤吉开始自我怀疑。他从通讯兵的手里接过电报，试图发掘自家司令和参谋长的深意。“中将阁下，对于上级的命令你有什么特殊的看法吗？”清水规矩有些鄙夷地撇了撇嘴，他最讨厌不爱动脑子的莽夫。好在部队刚刚打了胜仗，老鬼子的心情十分不错，于是便耐着性子来逐条解释。“此次战役有了八路军的乱入，北线的推进速度跟预期中差了很多，想必另外四条战线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让你立即出发，肯定是为了后续的分割围歼计划。况且旅团的规模恰到好处，在保证战斗力的前提下还兼顾了部分隐蔽性。”“至于那什么小股部队，能找就找呗，只是一个添头罢了。最多几百人成不了什么气候，难不成还能当着一个旅团的面宰了你？”有人帮忙分析，池之上贤吉顿时茅塞顿开。这老鬼子的脸上甚至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毕竟只要顺利地完成上级分配的任务，战后分功劳绝对不会少了自己那份。作为一个在少将旅团长职位上干了三年的人，他仿佛看到了晋升的希望。“多谢指点，我现在就去整备部队，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出发。清水君，我们垣曲县城见，汏日本弟国万岁！”话落，池之上贤吉挎着家传的武士刀，向自己的指挥部跑去。······两个小时后，十八坪阵地与垣曲县城之间。李大团长站在一辆损坏严重的卡车头上，他身边是数百名忙碌的战士。陆战一团和二十一团一边收编溃兵，一边寻找伏击敌人的机会。这段时间不仅干掉了上千名鬼子，还将部队从最初的一千六百人，发展到现在的两千一百人。单从人数上来说，外人叫老李一声旅长还真不过分。毕竟果脯的丙级编制，一个旅也就只有两个团。“赶紧打扫战场！一颗子弹都不能错过！咱们现在没有正经的补给来源，一切战斗消耗只能依靠缴获！”“把重伤员都照顾好，我们八路军不会放弃任何一位战友！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会分出一部分兵力，把伤员们送到黄河渡口！”就在李云龙指挥部队时，一名身穿果脯军官服装的中年男人来到了他的面前。此人皮肤裸露处有大量浸血的绷带，连走路都需要身边的警卫员搀扶，很难想象他承受着什么等级的痛苦。虽然中年男人的军衔比李云龙高，是一名带编制的旅长。但二人面对面相遇后，对方却先一步敬了军礼。这样的行为有些出乎意料，因为不符合果脯军人的规矩。自从实行军衔制度后，一般是由下级向上级首先敬礼，随后再由上级还礼。“您好，我是84师251旅高建白。十分感谢贵部及时伸出援手，否则我手下的那群兄弟们，真的要客死他乡了。”“接下来我会把指挥权交出来，只希望您能一视同仁。”在高桂滋下令三个师交替掩护撤退后，84师便立马行动退出阵地。只可惜由于隔壁的43军卖队友的行为，鬼子已经渗透到了防线的后方。251旅是最惨的受害者，刚撤出来就被一个大队的敌人从身后偷袭。好不容易突出重围，又遇到了四架打秋风的九七式战斗机。面对敌人的低空扫射，战士们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接连的战斗，使得高建白跟师部和军部脱节，最终导致联络中断彻底走散。要不是运气好遇到了陆战一团，最终的结局一定是被鬼子全歼。现在的情况，交出指挥权绝对是最明智的选择。八路军的好名声人间皆知，一起行动肯定不会被当成炮灰用。更何况一个旅就只剩下不到三百人，其中一半还是警卫部队。再不找个大腿帮衬，遇到南下的日军就全完了。对于这种配合工作的人，李云龙自然也不会刻意刁难人家。他立马回了一个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高旅长太客气了！友军之间提什么指挥权啊，大家共同努力就行。”“我们这不仅有八路军，还有晋绥军，以后遇到西北军还需要你来指挥。咱们接下来...”突然间，李云龙停下了口中的话，他发现对方举起来的手似乎有些异样。定睛一看，那人右手自腕处断裂，竟是没有手掌。军装掩盖下的手腕全部被白色纱布紧紧包裹着，红色的血迹从内里渗透开来，已经有些沾染到了袖口。老李嘴唇无意识地张合了两下，表情一时竟有些恍然。他没有再说那些客套的话，而是神色一肃郑重地伸出了左手，想要正式跟对方握个手以示敬意。高建白似乎是察觉到了眼前八路军态度上的转变，他放下了还在敬着军礼的右手，有些踌躇地伸出了左手。李云龙正想一把握住对方的手，低头一看却愣住了，对方左手竟然也没了。此时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随行的警卫员也都扭过了头，不忍当面落下泪水。“部队连番征战下来有不少重伤员，高旅长可否率领一个连的战士护送伤员到黄河南岸。”“现在各大渡口还没有失陷，想必第一战区的卫司令一定会安排输运力量，帮助受伤的果脯将士安全渡河。”能说出这番话，可见老李的情商高了不止一个档次。既可以劝对方带领重伤员前往安全的河对岸，也不会伤到一名军人的自尊心，可谓是一石二鸟之计。不过高建白却只是露出了一个感谢的微笑，随后叫来了自己的副官。“李团长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护送伤员的事还是交给我的老伙计来吧。我现在是个连枪都拿不起来的残废，只想在临死前做点贡献。”“指挥权是我考虑不周，接下来如果遇到17军的弟兄，就由我来负责收编。”作为一个常年混迹在各大势力之间的人，他当然知道八路军面临的处境。让一个团长指挥西北军的士兵，对双方都没有什么好处。就在二人交谈之时，李云龙腰间的便携式通讯器传来了侦察连的回信。“团长，北边有大批鬼子出现，预计二十分钟以后与咱们接触。对方至少有四千人！应该是一个独立混成旅团！”收到情报的李云龙眼神一闪，他示意高建白稍作等待，随后便向打扫战场的战士们吼道：“所有人隐蔽！东西能带走就带走！实在不行就炸掉！”“鬼子的主力部队要追上来了！我们兵力不足要避其锋芒！快撤快撤！”“侦察连！继续盯着那股敌人！对方有什么异动，一定要及时通知我，做好空地协同的准备！”······视角转移到第九独立混成旅团的队伍中，此时池之上贤吉一脸凝重。他坐在卡车副驾驶的位置上一言不发，手指不断敲打车门边框。从十八坪阵地到当前的位置，仅仅三十里地居然有四处战场。战斗的结果无一例外是己方败北，其中不乏有大队级别的部队被团灭。敌人的强大远超预期，一路上居然连个活口都没遇到。虽然第41师团各部在突破北部防线时，损失了不少弟国武士。但成建制消灭己方部队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除非是有什么领袖级人物沿路收编了溃兵。“看来田边参谋长说的没错啊，的确有一股神秘的敌人在活动。可惜啊，这些敌人一定会避着我的部队。”“看来这一路必定是顺风顺水，无趣！太无趣了！”以池之上贤吉的作战经验来看，对方的人数应该在一千五百人左右。经过四场激烈的战斗，能剩一千就已经是极限。自己一个独立混成旅团，足足有四千五百人。虽然只是维持治安的守备部队，但凭借坦克、骑兵和炮兵，在平原和山地地形绝对可以冲散一个民国的军级单位。事实证明，人在插旗以后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这观点，早就得到了迈耶的验证。就当池之上贤吉还在畅想自己带着部队大杀四方时，远处的天空响起了一些嗡嗡的轰鸣声。要是放在以前，除关东军以外的部队都不会惊慌。那时候头顶全是自家的陆航，毕竟民国天空早就属于弟国的雄鹰。但今时不同往日，八路军的空军已经夺取了中条山的制空权。天空中出现飞机，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敌人的死神又重返了战场。“隐蔽！伪装！”“给装甲部队上伪装网！骑兵进树林！所有步兵不要随意活动！”听到自己旅团长的命令后，鬼子们纷纷拿出暗绿色和黄色的伪装网，争取让卡车和坦克与地形地貌混合在一起。虽然临时赶制的东西效果一般，但好歹可以对天上的敌机有一些效果。果不其然，半分钟后一个四编队机群从上空飞过。那是敌方的飓风和斗士战斗机，在场所有人都被他们炸过一次。鬼子们凝神屏息，生怕自己弄出什么动静引起了八路军空军的注意。似乎是伪装网起了作用，空一师的战机并没有发现下方的第九独立混成旅团。四架战斗机仅在空中盘旋了半分钟，就十分潇洒的扬长而去。目送敌机离开，池之上贤吉擦了擦额头的汗长舒一口气。为了以防意外发生，他向士兵们叮嘱道：“所有人不要动，等敌机彻底飞远再解除伪装网！看来天照大神始终眷顾着我们，今天真是幸运日！”······于此同时，距离日军第九独立混成旅团两公里的一处制高点。陆战一团的侦查部队就潜伏在此处，两名同志正举着7x50的军用望远镜，监视鬼子们的一举一动。段鹏看了看天空中逐渐远去的战斗机，紧接着便拿起了身前的便携式通讯器。“团长，情况有变！鬼子们装的一手好王八！居然骗过了空一师的同志们！”“让我们连采取行动吧，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浪费了。虽然敌人旅团不是满编，但也是一块大肥肉，不能让他们溜走！”听到回信后，李云龙点了点头。敌人不是傻子，挨了那么多次轰炸肯定会有所准备。只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当前的情况依旧在他和赵刚的掌控中，二人甚至提前做出了相对的预案。经过短暂的思考后，老李同意了侦察连的请示。“好！行动！”有了自家团长的批准，段鹏向后招了招手，示意战士们按照原计划开始行动。炮兵条件反射般松开手，让悬在炮管上方的炮弹滑落到底部。松手后，炮弹落膛，炮兵第一时间侧身低头并且捂住耳朵。十几秒后，几发82毫米的迫击炮弹带着呼啸声，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连接不断地落在鬼子们的藏身处。轰轰轰！“八嘎！”“所有人散开！有埋伏！”池之上贤吉心情忐忑地大吼下达命令，他深知自己的旅团要倒霉了。突如其来的炮击大概率会吸引八路军空军的注意力，没有野战防空能力的部队，完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现在除非天照大神能再眷顾自己一次，要不然就等死吧。嗖x10！十颗红色的信号弹同时升空，彻底打破了池之上贤吉的幻想。与此同时，敌人的战斗机也在空中重新调头，很显然是发现了己方的队列。“快散开！以中队为规模散开！等空袭结束后再想办法汇合！”“把那些该死的弹药箱扔了！你们不要命了吗？除了随身携带的弹药，其余的全炸了！带不走也不要给敌人留下！”······时间回到一分钟前。副总指挥在收到北部防线被突破的消息后，就立马唤醒了还在休息的飞行员们。虽然战士们只睡了几个小时，很多人还身心俱疲。但上级分配了作战任务，同志们毫无怨言立马出动。来到战场上空，所有人看着满目狼藉的阵地眉头紧皱，就连平日里不怎么说话的王亥队长也忍不住骂了几句。空一师这次的任务是延缓敌人向垣曲县城进攻的步伐，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可以自主选择攻击敌方的地面部队。考虑到北部阵地已经失守，没有攻击的必要。在王亥队长的带领下，三百架各类战斗机沿着横垣大道一路南下，朝着敌人的必经之处飞去。进入山林地段后，搜索难度直线上升。为了将资源最大化，整个机群分成了数十个四编队，每个编队由一个航校教官或者是战场表现出色的战士带领。编号为13的小队，除了队长方子翼驾驶着飓风外，其余成员都是斗士战斗机。经过了半个小时的搜索，战士们都有些疲惫。毕竟从空中看地面一切都是小点，很费眼睛和精力。“队长，咱们什么时候能开上喷火啊！虽然斗士也不错，但跟鬼子的九七式战斗机比起来依旧有些差距。”“现在每次战斗都是舔地，最多也就追一追敌人的轰炸机。我想跟敌人的战斗机作战！要不然我这一身本领不就白学了！”听到组员的吐槽后，方子翼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也许是侦察工作很乏味，他一边观察地面一边回话道：“就你？还喷火！能飞上飓风都是你小子祖上积德！知道咱们王亥队长有多少击落吗？足足二十七架！那小星星都画了三排！”“除非是咱们有了更先进的飞机，要不然伱就别做梦了。”“哈哈，去你的吧！”在一阵玩笑声中，一名队员突然发现了刚刚路过的区域升起了数发红色的信号弹。为了执行侦查任务，同志们的飞行高度都不高。在明知天上有飞机的情况下，打出信号弹的人九成概率是友军。于是四人立马掉头，虽然没发现自家人在哪，但是四散的鬼子却看的清清楚楚。“同志们！赶紧摇人！”“你们去联系大部队！我在这里盯着敌人！速度要快！”“敌人有一个旅团！这次我们要立功了！说不定你还真有机会开上飓风！”几分钟后，三百架各型号的战斗机赶赴战场！在王亥队长的命令下，所有编队自由选择攻击目标开始俯冲进攻！“优先选择载具和骑兵！小心敌人的机枪！进攻！”这是空一师首次集体行动，同志们开始像战鹰一样奔向各自的目标。顷刻间，数不清的航弹带着尖啸声，像下饺子般向第九独立混成旅团投去。如此庞大的机群，反抗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跑！能跑多远跑多远！”在各中队长撕心裂肺的狗叫声，一发发航弹落在了敌人的队列中。大地剧烈震动，爆炸声夹杂着惨叫声十分悦耳。同志们争先恐后，朝着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的成就努力。双腿的奔跑速度永远不可能比的上飞机的航速，鬼子们再怎么狂奔也躲不过被航空机枪和航炮扫射的命运。看着身边的同僚要么被打成肉块，要么被炸成李梅烧烤。部分意志力不坚定的小日子直接被吓傻了，为求死的不那么痛苦，不少鬼子颤颤巍巍用自己手中的武器自杀。十几分钟后，空一师将舔地的弹药倾斜一空，只留下了部分应对空战的子弹或航炮。他们从战场一掠而过，头也不回的朝着晋东南根据地返航。制高点上，看着死伤惨重的第九独立混成旅团，段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侦察连其余的战士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家都是第一次近距离欣赏空一师的对地进攻，如此场面实在是震撼人心。“他娘的，我刚刚还在心里算数呢。一架飞机要是能干掉十个鬼子，三百架就是三千，剩下的敌人刚好够咱们陆战一团喝口汤。”“看来我的想象力还是不够啊，这种程度的轰炸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也活不了吧。”“原本还想喝口汤，现在只能捡破烂了。”话毕，段鹏拿起便携式通讯器联系李云龙。“团长！赶紧冲吧！再不上什么都没了！敌人现在的数量不足一千，该咱们收尾了！”“好！”······第九独立混成旅团，池之上贤吉无力的瘫倒在地上。他看起来心神俱疲，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三百架战斗机，足足是之前进攻北部防线时的三倍。如此夸张的待遇，根本不是一个小小的独立混成旅团能承受的起。出发前他带着四千五百人，经过一波轰炸现在还有多少能动弹的都不好说。自家参谋长在眼前被打成了碎肉，这种地狱般的场面让他现在都不能平复心情。“少将阁下！咱们快撤吧！再不走，敌人就要冲上来了！别忘了之前的那几发迫击炮！周围一定有敌人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