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木下敏的阴招

如果说中条山战役正面战场的伤亡情况，对于华北方面军陆军来说只能勉强算是伤筋动骨的话。那陆航绝对是损伤惨重，甚至说一句剥皮抽筋也不过分。由于华北方面军主要的对手是战斗素养极高的八路军，面对分散且灵活的游击战和运动战，空中力量能起到的作用十分有限。这就导致原有的战机数量，不能满足战场的需要。但中条山的情况不一样，果脯守军在此聚集了重兵，而且他们缺乏正规的野战防空武器，摆明就是送上门挨炸。为了配合地面部队推进，冈村宁次甚至拉下老脸去关东军借兵。结果现在倒好，战斗开始的第一天陆航就损失了八成战机。整个第三飞行集团，连带关东军支援的两个飞行战队差点被成建制消灭。这样的战损，对一个资源紧缺的岛国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以本子的军事产能，至少得加紧生产几个月才能补足损失。毕竟在1941年这个时间点，整个派遣军一共就只有19支战斗机飞行战队、20支轰炸机战队和7支侦察机战队。一次性损失了将近20%的战力，换谁来了都得暴跳如雷。掌管陆军军令的参谋本部在得知消息后，连夜发来电报问责。电文中整整骂了第三飞行集团的木下敏中将九页纸，如此凶残的程度就连雷德尔看到都要心疼几秒。除此之外，负责日常事宜的陆军省也强硬表态，要求华北方面军罢免如此无能的将领。可这一切压力，都被冈村宁次扛下来了。作为亲历者，他深知异军突起的八路军空军有多强大。当时的情况，就算换一个人指挥也不会有什么改变。虽然老鬼子天天喊着梭哈进攻，但不代表这就是一个满脑子只有肌肉的莽夫。他深知制空权在现代战争中的地位非常重要，贸然进攻只会让陆军处处挨打，没有航空兵的支援简直是寸步难行。更何况帮木下敏拦下追责，是一件利大于弊的事情。首先，临时换帅必然会影响部队的士气，对接下的攻势会有负面影响。其次，如果进攻不顺利或者再次出现问题，对方也可以成为战争失败的背锅侠。一个弟国中将的分量，绝对够堵住参谋本部那些人的嘴。最后，一个受过恩惠的将领才利于自己掌控接下来的局势。万一调来一个惜命的人，不配合开展工作就麻烦了。新乡，第三飞行集团司令部。“中将阁下，从华中地区调来的飞行团已经就位。其中包含了两个战斗机飞行战队，一个轰炸机飞行战队。”“算上之前剩余的四十多架，我们重新拥有了抢夺局部制空权的机会。上述所有飞机已经整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发，”“只不过我们还是得尽可能地避开八路军的空军，毕竟对方是由纯战斗机组成的编队。”副官的话让木下敏为之一振，但很快他又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虽然两个战斗机飞行战队的增援十分关键，但空战可不是单纯比拼数量就能取胜的。当双方的飞行员技术水平差距不大时，质量才是获胜的关键。一想到对方那些防护性能高，作战能力强的战机，老鬼子的脸上便全是苦涩。“盟友那边有没有传回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已经过去了两天半，还没有搞清楚敌人战机的型号和基本数据吗？”“难道三大轴心国的情报机构，都是吃军饷的蛀虫？就连这点事也办不好？”跟空一师首次对决后，木下敏便把所有幸存的飞行员集中起来。让他们根据脑海中的记忆，画出了与之战斗的飞机外形草图。通过近百架斗士战斗机，第三飞行集团的参谋们，把目光锁定到了远在欧洲大陆西北角的不列颠群岛。好在情报收集的难度不大，毕竟盟友去年才打了一场惊世骇俗的空战。以双方的关系，共享一些数据很合理。面对自家中将的疑问，副官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资料。“根据我们提交的信息，德国那边很快就认出八路军使用的战斗机是带英的飓风和喷火。”“只不过对方给的武器型号和基本信息对不上，八路军的现役装备似乎要更加先进一些，真是不可思议。”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系统提供的喷火可是mK9，这时候带英的mK5才刚问世没多久。单从外观上来说，机翼的形状就有些许不同。更何况在空战时，推力、爬升速度和武器系统的差距一目了然。飓风的情况也类似，现在带英还用的是8根小水管的mK2A。木下敏接过资料仔细阅读，纸面上的各种数据让他脊背发凉。虽然他不是技术人员，但也能明白双方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儿。职责和压力不允许第三飞行集团轻易地放弃战斗，只能想办法怎么应对接下来可预见的艰难作战。“哎，现在的问题不是谁的战斗机型号更先进，而是我们要怎么用性能全面落后的九七式战斗机跟敌人作战。”“看来在一式战隼没有列装前，我们只能靠战术取得战场上的优势。”“召集所有参谋，准备开作战会议吧。”由于陆航在民国很少有硬仗打，碾压式的战斗让第三飞行集团高层的思维僵化。木下敏和一众参谋从中午商讨到晚上，终于在零点前拿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作战计划。在新的计划中，他们将派出一半的空中力量轰炸洛阳。如此一来，既可以攻击第一战区的司令部，使其指挥官分心不能远程遥控整个中条山的守军。还可以吸引八路军空军的注意力，分散对方的兵力。如果九七式战斗机能取得数量上的绝对优势，也不是没有跟喷火和飓风的一战之力。“你八路军不是一直号称仁义之师吗？我倒要看看你们会不会在乎平民的死亡。一旦让我抓住机会以多敌少，就是我们第三飞行集团雪耻的日子。”“给岗村司令官发电报吧，这次我可不会辜负他对我的期待！”“嗨！”······5月10号，洛阳。这座城市拥有十万多居民，既是豫省的省会，也是第一战区总部机关所在地。它的北面既有中条山的险要工事，也有急湍迂回、几乎无法横渡的黄河天险做屏障，但这样的天险屏障却无法阻挡日军飞机的狂轰滥炸。中条山战事未起之前，人们似乎还过着非常平静的城市生活。但随着鬼子大举进攻的消息传到城内，并且还突破了一道重要的防线后，所有居民顿时就变得惊恐起来。自从冈村宁次批准了木下敏的作战计划后，这座人口密集的城市已经被轰炸了两次，恐惧、惊慌、混乱的气氛笼罩在城市上空。此时第一战区临时司令部内人心惶惶，截止中条山开战到现在，日军至少轰炸了二百架次。之前的司令部已经倒塌，众人只好移居到一处办公大楼内。“战斗惨烈，为抗战数年来所未见。每日自拂晓起至黄昏止，平均无一分钟天空不见敌机活动。阵地所在，无尺寸不为敌炮烟、毒气所笼罩。”“此次会战，敌空军300余架逐日出动，交通线、渡河场、通信线路完全被其破坏。”“我阵地上空，无时不遭其轰炸与威胁，阵地摧毁，人马伤亡，补给断绝，增援不及，几使我部队行动完全陷于停顿之中。”前线传回来的战报让作战会议室内陷入沉默，向来稳重的卫司令也有几分迷茫。听到外界嘈杂的声音后，他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屋内，随后便打开窗户向外看去。大街上乱成一团，车辆拥挤不堪。成千上万的民众涌向城外，哭喊声叫骂声混成一片。为争夺财物，拳脚相向者不乏其人。空气中扬起了漫天的尘土，给人们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这座城市在轰炸中，已经变得七零八落，破破烂烂。街上除了逃难的市民外，还有工作人员在清理现场。那些穿着白色衣服的职员，抬走一具具用草席裹着的尸体。街道上到处是逃难者在漫无目的地寻找失散的亲人，他们悲痛地哭泣，失望地呼唤，更增添了轰炸之后悲哀、恐惧和荒凉的氛围。由于受到轰炸的原因，城里的电厂已经被迫停止工作。学校和商店也受到了牵连，物价一时之间飞速变化，金银玉器等易于收藏携带的稀有物件价格全面上涨。城市内的惨状，唤醒了卫司令不屈的意志。他锐利的目光扫向一众官员，咬牙切齿地问道：“我听说，你们之间有人滥用职权。不仅大肆收敛财物发战争财，还利用职务便利将自己的家眷和私产先一步运到城外。”“可有此事？”话音刚落，室内大部分人变了脸色。他们根本没想到自己偷偷做的事，这么快就暴露了。“司令，城内缺少防空武器，所有人遇到轰炸只能趴在地上听天由命。我们被炸死炸伤的家眷很多，如此也只是无奈之举。”“咱们这些当官的，平日里为百姓鞠躬尽瘁，现在享受点特权也不过分吧。”这样的观点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他们纷纷举出例子附和，仿佛一切事情都天经地义。哪想卫司令正在气头上，看着喋喋不休的官员。他面露凶光，右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愚蠢！你们让家属先一步撤离，就等于告诉市民这洛阳城我们守不住。你们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葬送了第一战区辛苦四年的基业！”“传我命令！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批准！任何官员及其家属不得擅自离开！怕死的人就给我钻进防空洞内！”“把守备部队给我派出去维持秩序，哄抬物价者杀无赦！打砸抢烧者斩首示众！”接连几条命令颁布后，卫司令的表情看起来缓和了许多。他来到中条山的态势图前，向在场众人询问道：“接下来的战役，你们有什么看法。提前说一声，我是不同意撤军的。”“主动南撤放弃中条山，全力巩固黄河防线？这种愚蠢的想法，我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这次送山西，下次是不是就要送陕西和河南了？”战争打到现在所有人都看穿了日军的目的，无非就是己方牵制着华北方面军四个师团合计七万人。缺了这些人，日军根本发动不了什么大规模的攻势。对方打算在吃掉守军的同时，解放出兵力好全力对付八路军。“司令，依我看来，我们应该向八路军索要赔偿！这次我们完全是替他们扛了雷，如果不是对方发动了什么百团大战，日军也不会狗急跳墙。”“不管接下来怎么打，先要一批武器准没错！就算日后要共同作战，有了赔偿以后，委员长那边也好交代一下。”中条山战役爆发以后，八路军的空军不仅吓到了冈村宁次和岩松义雄，就连果脯内部也提心吊胆的。以前只是步兵的轻武器还好，短短半年居然又掏出了大量的新式战斗机。虽然因为国际形势的原因不能动手，但从大义上出发搞点小动作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只要能争取到合适的加码，就算中条山失守也没关系。原本官员们以为自己出了一个好主意，没想到马屁拍歪了。“放你娘的屁！都到现在这个节骨眼了，还想着窝里斗？要不是有人家的空中支援！中条山四面防线早就完了！”“你当人家是傻子？飞机也是伱能要的东西？这种话你要是再敢提！就给我戴上钢盔去防空阵地打飞机！”“我已经联系了八路军，他们会派出战斗机帮我们守城！机场已经在抢修，谁要是有敢有什么歪心思就等死吧！”有了卫司令的强势指挥，一众果脯官员也不敢再搞什么小动作。可就在这时，防空警报的声音再次响彻在城市上空。“把所有防空炮给我抬出来！老子就不信了！堂堂一个千年古都，轮得到小鬼子在我们头上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