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九章 你的靠山是我

眼看着自家侯爷从大理寺的牢狱中走出来,一直候在大理寺外的云家仆役激动地不能自已,连忙上前给侯爷披上了外袍。

云烨入狱之后,最担心的就是这些将身家性命寄托在云烨身上的云家人。

在如今这个时代,别说是长安,数遍整个天下,也找不到比云家更宽厚的主家了。

除了云家,谁家权贵还会给仆役下人们一日吃三顿饭,而且每月都有足量的工钱,就算手笨打碎了主家的东西,也顶多被训斥一番,绝不会挨打。

换成别家,要是敢做出这样的事,即便不死,少说也要丢掉半条性命。

正因如此,云家的仆役们都期盼着自家侯爷能长命百岁,好让他们也能继续过上好日子。

望着正给自己系着腰带的仆役,云烨抬手拦住了他,从他手中接过玉佩,然后摆摆手,示意他先去马车那边等候。

云家仆役立刻回应,当即转身朝着马车走去。

待仆役离开,云烨一边将玉佩戴在腰上,一边瞥着身边的白衣青年。

“你去见皇帝了?”

云烨压低了声音问道。

林中天笑了笑,轻声道:“先上车,上了车我再告诉你。”

云烨点点头,穿戴好衣冠,这才与林中天并肩走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林中天将自己在皇宫中与李二的对话尽数告诉了云烨。

说完后,林中天笑道:“我忽悠李二的说辞,基本都是从你的说法中展开的,算是帮你圆了个谎,顺便打了几个补丁,你以后见到李二,可要记牢了这套说辞,千万别说漏了嘴。”

云烨微微张开了嘴巴,呆呆地望着林中天。

良久之后,他才回过神来,一脸惊疑说道:“红尘火和紫气的说法,我能理解,不过,这乾坤镜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忽悠到他的?”

林中天微微一笑:“你猜?”

云烨若有所思道:“难道是自带ai和隐藏摄像头的智能镜?”

“但是不对啊,就算是智能镜,你又怎么能做到精准分辨每個人,然后添加对应的特效呢,莫非伱提前跑遍了皇宫,将所有人的面容都录入了进去?”

“那皇宫外怎么办,万一皇帝一时兴起,想要试一下臣子,那不就露馅了?”

云烨百思不得其解,但他提出的猜测,距离真相已经很接近了。

只要把科学侧的智能镜换成带有一定程度灵智的器灵法器,就差不多了。

望着皱眉思索的云烨,林中天笑而不语,没有正面作答。

“行了,总之,李二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来找你的麻烦,你也终于能好好休息一下,顺便筹备筹备自己不久后的大婚了!”

“……”

云烨望着林中天看了一会,突然轻叹一声,拱手道:“那云烨就谢过兄长了!”

说完,他垂下手臂,望着林中天轻声道:“天哥,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吧?”

“虽然你我相处时间并不算长,但我看得出来,你是我最羡慕的那种无拘无束的人,就算是统御万里江山的李氏皇帝,你也完全没有放在眼里。”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你是不会专门编造出这样一套谎言的……”

听到云烨发自内心的话语,林中天不禁有些意外。

云烨笑道:“天哥,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你还是将说辞和宝贝都交给我,让我去见皇帝吧!”

林中天挑了挑眉,轻笑道:“怎么,担心我惹怒了皇帝?”

云烨摇了摇头:“恰恰相反,我担心皇帝惹怒了你,再被你拔剑斩了。”

林中天微微一怔,旋即哈哈大笑。

云烨听到林中天的笑声,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多时,二人的笑声渐渐收敛。

林中天望着云烨轻声道:“云烨,我知道你对李二有些较为特殊的感情,所以才会按照你的态度进宫去见李二,不过,有件事我希望你能想清楚。”

云烨神色一正:“兄长请讲。”

林中天平静道:“你觉得,你在大唐的靠山是谁?”

“是程咬金,牛进达,还是长孙皇后,亦或李二本尊?”

云烨闻言微微一怔,旋即皱起眉头,思索起来。

但还没等他想出个一二三四五,林中天便摇了摇头,语气淡淡地说道:“不,都不是,你真正的靠山是白玉京,是你杜撰出来的世外高人逍遥子!”

“没有神仙子弟的身份,没有前世的知识,这些大唐权贵又如何会对你高看一眼?”

“难道仅仅是因为你善良的内心和高尚的品性吗?”

这种说法,别说是林中天,就连云烨也觉得有些过于可笑。

他沉默了一会,轻声道:“天哥,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同样的,皇帝皇后,还有程伯伯和牛伯伯他们,都对我很好,这也是事实。”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顶多有点小聪明,有人对我好,我就想对他们好。”

说到这里,云烨自嘲一笑:“这一次绿竹姑娘的事情,我表面上说得冠冕堂皇,但实际上也是利用了自己蓝田侯的身份,以及程家牛家乃至皇家的帮助。”

“归根结底,这是权贵对权贵的胜利,而非百姓与人民的胜利。”

“如果不是天哥你进宫忽悠了皇帝,想必现在,我还在大理寺的牢狱中拍皇帝的马屁,以此来保全自己和云家老小的性命。”

“当然,我并不以此为耻,也不会以此为荣,只能说,这是我能力所及的极限了……”

“至于天哥你,从一开始,我就看出来了,你对封建王朝是相当不屑的。”

“今天你说这些,除了提醒我不要忘了立身之本外,应该还有想知道我真实想法的意思吧?”

“我大胆猜测,你或许还有怂恿我暗中谋逆造反的意思,但可惜,小弟我没这个心气,也不想坐什么江山,当什么皇帝。”

“我只想小富即安,安安稳稳地在玉山下生活,再长远一点的话,就是跟你弟妹结婚,生几个调皮捣蛋的孩子,看着他们,还有我的妹子们一起长大,这就够了。”

“至于那些宏伟的愿景,眼下还不到时候,这个时代也不会允许至少也得等更便捷的通讯方式开发出来,才能想着大规模开启民智。”

“在那之前,我能做到的,顶多是让一小批人得到觉醒,留下红色的种子……”

眼见着云烨越说越多,越聊越远,林中天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颇有种他只是平a了一下,云烨就立刻交了大招的感觉。

不过,这也说明类似的想法已经在云烨心中藏了很久。

而且在大理寺狱中,他也一直在反省这一次所做的事情,并为自己矛盾的想法而感到深深的纠结。

云烨的这些心里话没有办法向任何人诉说,只有同为穿越者的林中天,才能完全听懂他的意思。

身为红旗下长大的后世人,云烨自然是有一份赤心的,但同样的,他也有自己的私心,当私心与三观塑造的赤心相互矛盾时,就有了云烨这番纠结的话语。

他想让天下万民拥有自己的意志,但又想回报李二的知遇之恩和子侄之情……

林中天理解他的矛盾,于是抬手制止了他,笑着说道:“行了行了,扯远了,我刚才那番话哪有这么多深意,你怎么就做起阅读理解了?”

云烨愣了一下,旋即脸色微红,小声道:“是我想多了?”

林中天想了想,摇头道:“倒也不是,我确实想知道你未来要走哪条路,但在这之前,我只是想让看清楚,你现在的靠山是我,有我撑底,你日后行事为人,都可以再大胆一些。”

“至于该怎么处理皇权和民意,都随你,我只会向你提供帮助,不会干涉你的行为。”

听到林中天的话语,云烨不禁有些感动。

与此同时,马车已经驶出了城门,门外有一辆车驾正在等候。

林中天掀开帘子,让云烨看到了另一辆马车上的辛月和老奶奶。

云烨脸上露出笑容,当即跳下马车,换乘了另一辆马车。

看到这一幕,林中天微微一笑,而后放下帘子,敲了敲马车,悠哉悠哉地跟在云烨马车的身后。

回到云家,林中天走下马车,发现云烨早已下车,此时身边站着手持拐杖,一脸慈祥的老奶奶,还有脸蛋通红,也不知在马车里说了什么悄悄话的辛月。

除此之外,云家的八个小丫头倾巢而出,围在自家兄长身边,叽叽喳喳地叫着。

云烨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显然已经将之前重重思虑悉数抛在脑后。

见林中天下车,云烨甩脱臂弯上的小丫,大步走过来,低声道:“兄长,方才在车上,我已经答应了奶奶,要尽快跟辛月完婚。”

“但眼下距离奶奶她请人算过的良辰吉日还有两个多月,你看……”

林中天哈哈大笑,抬手拍着云烨的肩膀道:“放心,包在我身上!”

说完,林中天压低了声音道:“不过,别忘了我教你的《九阳神功》,以你现在的进度,就算每日天道酬勤,至少也要三个星期的时间才能入门。”

所以,想要提前婚期,也只能提前到三个星期后?

想到这里,云烨一发狠,咬了咬牙,道:“好,就三个星期,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