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八章 皇道紫气

宫殿中,李二端着乾坤镜,激动地望着镜中的紫气,良久之后,才缓缓平复下来。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神色平静地望着林中天道:“抱歉,朕一时失态,让先生见笑了。”

林中天微微一笑,表示并不在意。

李二望了眼手中的乾坤镜,又望了眼案桌后的林中天,犹豫一二,还是开口道:“不知先生,可愿在朕的面前入镜?”

林中天笑着答道:“当然。”

此时,李二的心态已经与之前完全不同了。

如果说之前的他对林中天还抱有一分警惕和疑惑,那么现在,在解开心结之后,他便莫名对林中天多了一份敬意和信任,甚至还有一丝隐隐的亲近。

“呀!”

就这样,李二失魂落魄地坐了很久,直到天色昏暗下来,他才缓缓回过神来。

不多时,李二匆匆来到了长孙皇后所在的宫殿,而后屏退下人,将不明所以的长孙皇后拉到了床榻之上,遮起帘子,神色凝重地说道:

看到这一幕,李二面露惊奇,心中也终于有一块巨石落地。

李二诧异地望着案桌旁的林中天道。

李二睁大了眼睛,隐隐有些急切地问道:“那这白雾……”

“确实如此。”李二随口回答一句,然后笑着说道,“先不说这個,林先生说,此宝每日只能使用三次,朕已经在他和自己身上用过两次,这第三次,自然要留给观音婢。”

李二怔怔地望着他,忍不住语气不甘地问道:“为何?”

都是老夫老妻了,他哪里不知道长孙皇后在想些什么。

这般逻辑自洽的理论,既符合他所知的事实,也符合史书中仙人不现,帝王不寿的规律。

李二身为人主的多疑依旧在作祟,顶多是眼下这一会,被看到紫气的激动和兴奋之情遮掩了下去。

林中天眨了眨眼,貌似无奈地说道:“陛下,这乾坤镜……”

长孙皇后狐疑地望着乾坤镜,皱眉道:“莫非是云烨?”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不愧是皇帝,这占有欲和不要脸的劲头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可陛下身处天下中心,身上却只有紫气萦绕,连半点红尘火都见不到。”

林中天微微一笑,当即转过身,飘然离去。

“朕方才喜获一宝,思来想去,只能与观音婢分享。”

长孙皇后微微一怔,旋即脸色微红,似乎想到了什么其他事情。

“陛下!”

说到这里,林中天长叹一声,有些感慨地道:“只是数月的时光,林某便沾染了半身的红尘火,将来也不知要用多少岁月才能将其抹平。”

林中天瞥了他一眼,轻声道:“陛下,还是莫要高兴得太早,就算林某替陛下解了惑,陛下也绝对没有求仙问道的可能。”

她当即盈盈下拜,伏在床上,欣喜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长孙皇后被镜中紫气萦绕的自己吓了一跳,忍不住满脸惊愕地望着镜子。

林中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确实出自白玉京,也确实算是仙人传承,但真正仙人,可不会有收弟的心思,我与云烨的师父,都是登仙路上的失败者罢了!”

李二闻言一愣,旋即下意识将手一缩,警惕地望着林中天。

李二拍手大笑,畅快道:“观音婢果然是紫气生云,合该你掌皇后之位,母仪天下!”

长孙皇后怔怔地望着李二,似乎还没明白状况。

李二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观音婢莫要多想,朕所说的,是真正的宝物!”

林中天轻叹道:“陛下,凡世间之人,身上皆有红尘火,哪怕是林某这般世外之人,也免不了要被红尘火所侵扰。”

长孙皇后若有所思道:“莫非……他是为云烨求情而来?”

李二若有所思:“先生的意思是,仙人术法,伤不到朕?”

李二笑着将长孙皇后扶起来,低声道:“此间无人,观音婢无需多礼,如今此宝已用过三次,待清晨晒过日光之后,还要麻烦观音婢携此宝,替朕走一趟太上皇的寝宫。”

其中一种是蒙蒙的白雾,如同仙气一般,萦绕在林中天体表。

李二回过神来,深深地望了林中天一眼,而后毫不犹豫地抬起手,探向劲气。

只见那一袭白衣的青年立于镜中,俊美的面孔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身边多了两种不同的颜色。

当然,心态转变,不代表之前的警惕和疑惑会消失。

林中天摇了摇头:“我知道陛下在想些什么,但这白雾并非仙气,顶多只能算是灵气。”

想到这里,他笑着说道:“原来如此,先生放心,朕只关他一夜,明日便会将他放出来。”

李二见状一惊,紧接着便看到林中天将那团劲气递了过来,示意他触碰一下。

想到这里,林中天笑着拱手道:“若陛下没什么事的话,那在下便告辞了!”

好在林中天本来就没打算收回乾坤镜,这只是个没什么用的小玩意,连法宝都算不上。

李二挥了挥袖袍,随手抓住一个老太监,望着他问道:“皇后在哪?”

另外一种是雾状的火焰,其色鲜艳如阳,不断将那些白雾灼烧至沸腾。

“哦对了,没有灵气滋养,此宝每日只能使用三次,三次耗尽之后,陛下可于清晨时,将此宝置于日光之下,借此吸收日月精华,恢复灵韵。”

李二若有所思地望着乾坤镜,点点头道:“朕记下了。”

“只要有皇道紫气在,陛下就绝无可能接触灵气,更毋论成仙得道了。”

林中天轻叹一声道:“正是。”

李二连忙唤住林中天,犹豫一二,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朕方才失神了良久,先生为何不直接将此宝取走,偏要在此等着朕苏醒过来?”

李二怔怔地望着镜中的白雾与红火,忍不住问道:“这就是那红尘火?”

听到林中天的话语,本就聪慧的李二终于反应了过来。

“嗤嗤——”

听到林中天悠悠的话语,李二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林中天所言确实有理。

李二右手握着乾坤镜,跌坐在软塌上,望着镜中紫气萦绕的皇帝自嘲一笑。

难怪始皇帝权掌天下,搜遍四海,最终也是一无所获,含恨而终。

他睁大了眼睛,失魂落魄地跌坐在软榻上。

他们对殿中的事一无所知,如果换成其他时候,李二必然要治他们个看守不严之罪。

“诚如陛下所想,林某确实得了仙道传承,但距离羽化登仙,还有很远的距离,若非如此,林某也不会冒险临凡,前来寻找云烨了……”

林中天并不在乎这种东西,他摆出这般姿态,主要是为了在李二面前做戏。

李二端坐在矮榻上,把玩着手中的乾坤镜,直到确认林中天真的已经离去,他才连忙站起身,将乾坤镜小心翼翼地塞进怀中,急匆匆地朝着殿外走去。

“对,对,云烨也是这么说的,他说逍遥子曾经踏出过半步,但最终却退了回来。”

殿外候着的宫人见李二匆匆走出,连忙行礼。

李二笑道:“差不多,是云烨那个师兄。”

此言一出,李二松了口气,知道林中天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打算用这面镜子与他做交易。

李二并没有在意这所谓的红尘火,反而激动地问道:“所以,先生当真是仙人弟子?”

说着,李二从怀中取出乾坤镜,得意洋洋地说道:“此宝名为乾坤镜,既能驱邪伏鬼,亦可映照世间万物,观音婢可知,这是谁送与朕的?”

林中天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告辞了!”

“且慢!”

林中天轻飘飘的话语,如同一盆冷水,狠狠地浇在了李二的头上。

“知我者,皇后也!”

林中天轻笑道:“陛下也看到了,林某身上的灵气,会被这世间的红尘火所灼烧,陛下的紫气乃是红尘火的极致,自然比寻常的红尘火更加猛烈。”

“……林先生,你怎么还在这里?”

得到林中天的答复后,李二这才将镜子转了过来,照向林中天。

“莫……莫非……”

长孙皇后还是没有搞明白乾坤镜的功效,但看到李二如此期待,她也只能疑惑地将镜子端起。

待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李二老脸一红,咳嗽两声,正色道:“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先生此行应该不只是为献宝而来的吧?”

至此,林中天此行的大半目的便都已达成。

“原来是他!”

见此情形,李二只好收敛笑容,将林中天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林中天笑着点头道:“正是。”

“……陛下可知,这是为何?”

李二紧紧盯着林中天道:“那白日里的天雷……也是如此?”

听到李二着重强调的‘献宝’二字,林中天佯装无奈,叹了口气道:“那是自然,林某除了向陛下献宝之外,也是为师弟求情而来。”

半透明的劲气扭曲起来,发出嗤嗤的声响,眨眼的功夫便被李二伸来的手指完全消弭。

“没错!”林中天长叹一声道,“就如朝堂官服由红到紫,红尘火也是这般,陛下身上的紫气其实是红尘火的极致状态,比常人身上的红尘火还要猛烈千倍万倍。”

听到这句话,李二不仅没有气馁,反而还激动地连连点头。

说着,林中天抬起右手,自掌心凝聚出一团半透明的劲气。

李二得到仙宝乾坤镜,听到林中天忽悠他的话语,估计短时间内都会陷入贤者时间,难以对其他事情提起什么兴趣。

但如今,听到诸多仙道机密,又得到乾坤镜这件‘重宝’,李二只想着隐瞒此事,哪还有心思去惩罚这些不知情的下人。

无论是白玉京,求长生,还是白日里的仙人术,天降雷,如今都已经暂时告一段落。

长孙皇后听完后娇躯一震,又喜又惊。

林中天就等着这句话,当即轻笑着说道:“所谓凡间事,凡间了,陛下身系国运,想要伤到陛下,便只能用凡间的手段,如刀剑棍棒,弓矢强弩。”

看到这一幕,林中天嘴角一扯,没等他开口,李二便回过神来。

“凡有得,必有失,陛下身为人皇,已是人间之极致,自然无法长生久视,此即为天道定数,一饮一啄也!”

李二也是一怔,而后反应过来,面露无奈。

长孙皇后微微一怔,旋即面色复杂:“陛下的意思是……”

李二轻叹一声,望着长孙皇后手中的乾坤镜,语气幽幽地道:“朕想知道,退位的皇帝身上,是否还有紫气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