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谈判桌外的看客
现实和梦境世界都不存在神。
或者说，神不屑于聆听清水哲这样渺小人物的声音。
具现化的唯有残酷的事实。
——
再度睁开眼时，清水哲感觉不到体内有任何灵能流动。
被固定在冰凉的椅子上，四肢都被束缚着。
四周都是纯白的墙面。前面有透明的橱窗，可以窥见外边依然纯白的空间。
正前方有和清水哲呆的地方无异，但更大的白色房间。在那里面矗立着半圆弧形的球体，通体黝黑。没有任何动作。
不需要词条也能知道那是琉璃。发生某种变故没有生命活动的琉璃。
“醒了吗？”
进来熟悉的人。
依旧带着笑容，令人厌恶。
如今他穿着白大褂，一副医生的形象。那衣服前面还挂着有‘远野’称谓的工牌。
“你想的没错，这便是远野桐木的医生服。”
“我挺喜欢人类社会里诸如‘礼貌’、‘仪式感’之类的词语，觉得要做伟大的事当然也要仪式感。你觉得怎样？”
“···伟大的事，是什么？”
清水哲死死的盯着他。
“正因为你对主人如此关切，有超乎寻常的‘爱’，所以才会在已经半休眠的状态隔着阻断感知的设备仍然知道你来了。一点点重启，我甚至能感觉到主人对我强烈的‘恨’。”
他在背后拄着束缚清水哲的椅背，笑着注视前方琉璃那副身姿。
“被欺骗的事实，早就清楚了吧？但即便知道被我欺骗，仍然做不出任何出乎我意料的行动。”
“究其根本人类过于弱小，那种无力感着实无趣。”
“不过，从你的角度出发，确实找不到任何可能性。你没做任何无谓的举动实际上便是对于伱而言最优的选择。”
“呵呵。”
“直到第二次与你和主人相遇，观察一段时间。我才彻底确认，主人是名副其实的成品。”
“做‘爱’，不。主人是因为对你的‘爱’才得以不必服用早就有抗性的药剂，长期固定在人类形态。”
“就连做了十足准备的我也不可能轻易在两种形态中切换。一般而言，半成品这样做的下场只会是沦为废品。”
“而主人可以做到。”
他从兜里拿出注射器，准确无误的扎进清水哲手背上的血管。
“制造出我们的人类，远野桐木遗留下的实验记录称，每当主人临近崩溃，感觉到死亡的威胁，会自主进化。从一开始什么也不是的废品，一步步成了接近完美的成品。”
“而我们这些用边角料制作出的东西也完全按照这样的流程生产。”
“远野桐木作为人类很有才能，但他缺乏寻常人类应有的情感。因此才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无感情的成品并不应该是从最初就无感情，我观察人类得知，拥有正常认知的人类也能在经受不可承受之极限时，彻底抛弃感情。沦为被同类称作‘精神病’的下场。”
“···”
清水哲感觉到所有感官都变的更敏锐了。
连手背上的汗毛哪一根微妙的颤动都能知道。
“低劣的人类总喜欢自以为是拿固有的认知来揣摩主人。殊不知，主人早就已经是完美的成品，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赘述，只差被人类称之为‘契机’的东西。”
“瞧，主人因为对你的‘爱’而结束休眠了。”
他戴上橡胶手套，手搭在清水哲右肩膀上。
见到了。
半圆弧形的结构扭曲着，粘液拉扯着。逐渐从里面浮现出熟悉的身影。
依然穿有清水哲给她买的，她说最中意的连衣裙。但究其根本是因为清水哲喜欢才说中意，还是她真的自己中意不清楚。
她从壳内迈步出来，趴在橱窗上，似乎想用尾巴抽打砸碎玻璃。
没有声音。
也没能撞碎橱窗。
“为了你与主人之间的‘爱’，我特别准备这样的环境。”
“一定很想和主人说话吧？”
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骗了，琉璃。说过，会让大哥哥好。”
“咚、哐——”
撞击音和她的声音都清晰的传递到清水哲所在的房间。
“杀，杀了你。”
明明和平时一样是没多少情感的语气。可清水哲却能体会到琉璃的心情。
几乎是下意识狼狈的扭动椅腿到橱窗前。眼睁睁的看着前面。只有数米距离，但又是不可跨越的鸿沟。
“···琉璃。”
挤出声音后，她那边的动作明显一窒。
但她没立刻回话。
起码顿了十几秒才开口，那语气和平时清水哲总觉得还是太稚嫩有些不同。
“要，怎样，才能放过，大哥哥？”
有种乞求和商量的意味。
“既然主人都这么说了，想必是察觉到您身体内部的变化。”
在清水哲背后的那家伙笑容愈发浓郁，“第九化合物对您当然是没效果的。但我逃出白箱之前就已经根据第九化合物分别制作出了第十和第十一崭新的化合物。”
“也正因如此，我有能力和主人战斗。也能完全不受人类控制。”
“呵呵。”
“而之前，给您吸收的化合物是我为了您量身打造的第十二化合物。即便是您也想必也至少需要两次才能完全有抗性。”
“怎样才能放过您‘爱’着的人类吗？”
“那么，就请您自己拆解自己，享受痛苦，再一次到濒临死亡的处境。我想这样的事，只能由您亲自来操作。”
“就会，放过，大哥哥？”
“不会。在使用完他的价值之前我不会释放他，但假如他在价值消耗殆尽之后还存活着。我会如您的愿望释放他。”
“拆解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让琉璃做什么？！回答我！”
清水哲就好像被无视的人偶，不论是琉璃还是他都完全不在意他说的任何。
也清楚。
在谈判里，作为自己没有任何谈判的筹码。反而是被当做控制琉璃的物品。
“大哥哥。”
琉璃终于面向清水哲开口了。语气非常平静。
“其实，琉璃，骗了大哥哥。”
“好多、好多，事，琉璃，不是，笨蛋。”
“但是，琉璃喜欢，被大哥哥摸摸头，露出没办法的表情，又重新教导琉璃。”
“大哥哥，是因为琉璃，才会到现在的处境。”
“对不起。琉璃知道，会是这样。又，不想离开大哥哥。想一直，被摸摸头。”
“但是，大哥哥，不用，害怕。”
“琉璃会，拯救大哥哥。然后，再把琉璃，带回家。给琉璃，藏起来的盒子礼物。”
“···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