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马步

这真的是刚才那个优子么……

韩宇仅仅与优子的目光对视了一秒,就觉得双眼刺痛,仿佛凡人在直视恢宏炽盛的恒星;浩瀚如海的气息从优子身上散发出来,席卷天下,令韩宇心头本能地颤栗,几乎要顶礼膜拜。

他不由得再次看向了优子身后的那块碑,对于上面的碑文有了新的感受:

一生不败,万界无敌——优子殿下之墓!

“这也叫马步?差劲,差劲。”优子并没有给韩宇过多思虑的时间,俯视着他,冷冰冰道:“洪武拳,讲究‘盘’、‘势’、‘法’、‘理’!盘是基础,要身正步稳,下盘沉实。马步扎不稳,挥出去的拳头,也是歪的,虚的!给你看看,什么叫马步。”

说着,优子两腿一跨!

一步连天!

韩宇两眼一花,这个娇小美丽的少女,仿佛变成了一尊太古神山,覆压而下,又好似通天建木扎根地底,单薄的身躯仿佛与整片大地融合在了一起,厚重、沉稳的气息迸发出来,封绝十方,不可撼动。

韩宇眼睛发亮,盯着面前天柱般的女人,连腿上的剧痛都忘记了。

马步能扎到这种程度……哪怕腿断了,人也不会倒吧?一个不会倒下的敌人,该有多么可怕!

马步,马步,马步!

此刻,其他的一切思绪都被抛开了,韩宇瞪大眼睛,想要观察优子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丝神韵!

十三年,做牛做马十三年,在女人的脚下生存,还随时可能被宰杀……这种感觉韩宇已经受够了。

从捅向翠芳的第一刀开始,韩宇就明白!从此之后,要么变强,要么死,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曾经苦于无法修炼,连努力的机会都没有……但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韩宇看得如痴如醉,《洪武拳》经文在脑海中浮现,关于站桩、扎马的种种要领,在韩宇心中响起,与眼前欲要接通天穹的挺拔身影相互印证。

不知过了多久,韩宇下意识地站起身,挺胸、收跨、分腿、沉腰!

顿时,韩宇气势一变,仿佛一株稚嫩的青松拔地而起,任凭狂风凛冽、大雪压枝,我自巍然不倒。

优子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脸上重又浮现笑容。

悟性不错,可是……

砰!

又是一腿扫过,韩宇毫无悬念地栽倒在地,死死捂着小腿,疼得大汗淋漓。

“武者,讲究心、技、体!”优子厉声道:“你的意境入门了,但根基和体能太差,需要下苦工打熬。现在,起来!”

起来?

韩宇苦笑,他的小腿就像是被卡车碾过了,痛如骨髓。若不是这八年来的经历让自己更加坚韧,恐怕自己都已经晕过去了。

这么疼,腿骨肯定断了吧?怎么还起的来……

咦?

韩宇眼中忽然浮现诧异之色,手在小腿上摸了又摸,又掀起裤脚一看——别说断骨了,连一点淤青、红痕都没有,看起来完好如初。

“这方世界的法则有损,你不会受伤。”

优子似乎看穿了韩宇的疑惑,指了指天穹上残缺不全的星辰,开口道:“现在的你,只是一个投影。就像做梦一样,虽然感觉都是真实的,能够磨砺你的内心与技法,但你的肉体不会有任何变化。别说受伤,就连寿命都不会流逝!”

怪不得!怪不得一进入这里,自己的伤势尽复,连衣衫都修补完好!怪不得这么……这么疼!

韩宇面露恍然之色。

力道越重,感受到的痛感就越强烈!在外界,再大的力道,最多也就打断腿而已。异世八年,韩宇自问心态已经强大了不少,就算腿被打折了,也不会这般狼狈。

可偏偏在这方世界,肉体不会受到损伤!不管承受多重的力道,腿都不会断,但这也同样意味着,自己要承受比断腿还要惨烈的疼痛……

“五次。”优子伸出小手,五指张开:“刚才那一扫的力量,可以把你的腿踢断五次。”

踢断五次……那就是比断腿还要强烈五倍的痛苦!

韩宇瞪大眼,似乎在谴责优子太过狠毒无情。

人的意志是有极限的,就像锻炼身体一样。一个虚弱的人,想变得强壮,很快就能做到;可一个强壮的人,想要再次突破极限……难如登天!

断骨切肤之痛,哪怕放大一倍,都足以让寻常人疼晕、甚至活活疼死过去!

五倍痛苦,自己竟然还能保持意识?

韩宇已经开始佩服自己的毅力了。若是再放大一两倍,自己也许会崩溃、发疯吧?

深深呼吸了几次,痛感稍微减轻了一些,韩宇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左腿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这就不行了?”优子冷笑,不留任何情面:“武者战斗,怎么可能永远保持在巅峰状态!实力差不多的两人对战,若一方在会因为疼痛而逐渐影响心态、甚至丧失战力,而另一方能一直保持镇定自若……结果毫无悬念!连痛都克服不了,还想变强?趁早抹脖子吧。”

“知道了。”韩宇狠狠砸了自己大腿两下,强行让他停止颤抖!

优子这个女人太过神秘。接触没多久,就流露出了两面性格:在寻常交流时,优子总是大刺刺,如同调皮可爱的邻家少女,令人哭笑不得;而真正开始修习时,她又化身成了冷漠、威严的女尊,粗暴而果断。

“现在,用洪武拳打我。”优子道。

打他?韩宇一愣,怯生生道:“这不太好吧……”

“让你打你就……”优子皱眉,与敌人厮杀时,如此磨叽可不是好习惯。

“吼!”

忽然,清亮的怒吼声响起,一只攥紧的拳头狠狠砸来,带着呼啸破风声,直捣优子面门而去。

偷袭?

优子眉角一挑,随即笑了。有意思!韩宇刚才装无辜的样子太像了,连她都被骗到。

韩宇沉肩展背,大筋拉动,一拳轰出去,势若崩弓,给人一种不可抗拒的凌厉感。

洪武拳——工字伏虎拳!

韩宇感受着体内咆哮的力量,嘴角有笑意浮现。一式洪武拳出手,力道、速度确实都上升了不少!就算是真的老虎,韩宇都有信心打死,伏虎拳,名不虚传!

这个优子,刚才竟然让自己那么疼!自己虽然打不过她,但现在猝不及防之下,也要让她体验下什么叫痛!

优子笑得更灿烂了。

她的脊椎一阵律动,仿佛大龙伸腰,浑厚的力量自下盘传递而上。娇小身躯,却展现出澎湃而汹涌的力感,

拧腰,举臂,出拳!

优子满头金发狂舞间,竟然也打出了一记工字伏虎拳!比起韩宇的凌厉,她的拳头,要厚重沉稳得多。

晶莹雪白的小拳头轰出去,却让空气发出阵阵噼啪爆响,凛冽的拳风肆虐,好似一片山岳横推过来,遮天蔽日,气势上已经盖过了韩宇的怒吼!

工字伏虎拳,对工字伏虎拳!

完蛋了……

不知为何,韩宇心头有绝望感升起。自己就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老虎,看似威风,可面对一座大山的镇压……

嘭!

两拳相碰的瞬间,韩宇像是撞在了一头发狂暴走的犀牛上,整个人直接被砸飞了出去!

优子收拳,金发重又垂落而下,双足却纹丝不动。

痛!剧痛!生不如死的痛!

手臂上每一寸血肉,都像是有千百只小刀在切筋削骨,比断了还要痛苦百倍;肺脏也火辣辣,仿佛被打碎了,痛觉如汪洋大海般席卷。

韩宇面色惨白,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了,瘫软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着,浑身大汗淋漓,时不时还会抽搐一下。

刚才那一拳的力量,足以把韩宇的手臂打成肉饼,顺便把他的内脏全部震碎。

值得庆幸的是,韩宇身处这方世界,才没被这一拳打死;但同样,他必须承受这种恐怖碰撞带来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