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血流成河

稍后应该怎么去拯救热爱知识的日本学生，七爷的心里头大概有了个数。

老舵手的这番话提示了至少两件事情：

其一、海盗们的传统略显得可怕，七爷倘若想要想要吃上海盗这碗饭，恐怕得下大力气重建海盗王国的新秩序才行。就拿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来讲，七爷身为雇主和老板，想保全一个有价值的学生都做不到，这样的老板做起来毫无滋味。必须得想办法树立威信，继而树立一种跟加勒比传统完全不同的新规则。

其二、此刻显然不是优哉游哉跟老舵手聊天的合适时机，为了不被崇尚勇敢冒险精神的海盗们瞧不起，七爷不能再磨叽了，得赶紧顺着渔网爬上荷兰人的战船去参战。没有体现出足够的勇气来，没有拿得出手的漂亮战果，只怕七爷在战后评定大会上根本说不上话。海盗的世界，大概不差钱。便如老舵手所说的那样，老板只是尊贵的客人，不是海盗的主人。要想成为这帮海盗真正的主人，必须努力战斗。任重而道远，不容懈怠。

“那么，植正同学就交给你了，”沈七说道，“不用打断他的腿。日后倘若有人要问及他的怯战之罪，一切有我来扛。”

说完这句话，匆忙离开舵手舱，朝着佛瑞盖特的甲板上爬了上去。

这时候，上层露天甲板上的白刃战已经杀得来十分惨烈。

日本、中国和琉球海盗队伍之中，已经有10人倒在了血泊之中。荷兰火枪手遭受的损失更加惨烈，以诹访赖良为首的萨摩武士，在白刃战中果然大占优势，一口气放翻了接近40名荷兰水兵。

甲板上已经血流成河，滑腻粘稠的血污铺满船板，很容易让人失足跌倒。

荷兰人的火枪手收缩队形，试图利用满地的血污令得脚底打滑这个契机，趁机与对手拉开距离。一旦拉开距离，火枪队会重新夺回优势。

后方的樱岛丸号继续进行又一轮的贯通纵射。

这一轮纵射之后，下面两层船舱的炮位上彻底安静下来。不知道有多人惨死在疯狂飞舞的弹幕绞杀之下。侥幸没被打死的，要么是躲了起来，又或者通过楼梯逃向上层甲板。

然而佛瑞盖特诺大的船体，半点也没有下沉的迹象。

这样的炮击根本揍不上大型战舰的龙骨，就好像法厄同号无法撼动大沽炮台一样，来自于樱岛丸号柯尔维特型武装快船，在超近距离抵近发射的高速炮弹，携带着可怕的动能，在船舱里纵横乱窜，好像死神的镰刀在挥舞，不断收割水手们的性命，却撼动不了佛瑞盖特船身的主体骨架。

B1、B2这两层火炮甲板上的的炮手和搬运夫，竭力想要逃上露天甲板，却被堵在了楼梯口上，无法逃出。

诹访赖良一开始就猜到樱岛丸号的尾部炮击奏效之后，下层的荷兰水兵肯定得向上涌，这对甲板上正在进行的白刃战十分不利。赖良带着身边最给力的三个助手，冒险突进到楼梯口，从上面锁住了通往下层的翻板门。

荷兰人也意识到日本海盗的这项策略相当毒辣，努力想要夺回翻板舱盖的控制权，想要释放更多的下层水手上来参战。

被壅塞的楼梯一带，人员最密集，遭受实芯弹打击造成的损失也最惨烈。

顺着楼梯，从下往上，已经堆满了荷兰人的尸身，楼梯两侧，散落无数残肢断臂，血水已经流成了潺潺的小溪。

一部分荷兰水手感到绝望，认定通往上面的门已经彻底封死，无法打开，于是掉头逃向B3。

佛瑞盖特是两层炮甲板的四级战舰。拥有两层炮甲板，意味着佛瑞盖特其实一共有四层半的结构。

船尾楼等于半个五楼。

露天的主甲板等于四楼。

B1、B2两层炮甲板等于三楼和二楼。

在B1、B2之下，还有一层底舱，相当于B3，那才是真正的一楼。龙骨就深深埋藏在最下面的B3层。

大量的货物和奴隶，都被锁在最底下的B3层。

值钱的香料、备用的黑火药和弹丸、粮食、淡水、咸鱼、腌肉、没吃完的蔬菜和鸡蛋，都在底舱。

又不能让被囚禁的奴隶们轻易破坏这些重要物资，所以底舱设计了好几道坚固铁栅栏，把奴隶和货物隔开。

来自于樱岛丸号的炮弹，专注攻击船尾楼和B1B2两层，打不着B3底舱。于是向上逃生遇阻的荷兰水兵尝试进入B3层底舱暂避敌方炮火的威胁。

但是他们没有掌握底舱入口和若干铁栅栏的钥匙。那么重要的钥匙由船长和水手长轮流保管。

船长先生和水手长自从战斗一开始就已经失踪，谁也不知道那两位先生去了哪里。上层正在浴血奋战的火枪手们以为两位领导去了下层，下层的以为他们在上层。

于是B1、B2两层浑身浴血的幸存者们不得不使用水手斧，用海盗行会和巴达维亚海军均不允许的非法手段，强行劈开通往B3的逃生舱门。

当荷兰水手终于劈开逃生的舱门时，等待他们的却是更加惨烈的另一种死亡方式。

底舱羁押的奴隶，趁着佛瑞盖特陷于激战的这个时机，发起了一场暴动。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奴隶暴动。

聪明机智的奴隶们就好像越狱专家一样，用不知道哪里偷来的细铁签，耐心尝试了无数次之后，摸索出了撬开铁锁的窍门。

被困在底舱的奴隶们，被囚禁在黑暗肮脏的底层，他们有漫长的时间认真摸索，终于找到了撬锁的秘诀。

奴隶们其实早就可以打开铁锁和栅栏，却一直不敢贸然行动。

直到这一刻，积蓄已久的愤怒和仇恨，终于像火山一样猛烈爆发。

劈开舱门之后，首当其冲的几个荷兰水手当即遭到意想不到的袭击，几个人被各种临时改造得来的鈎状工具给鈎住了衣襟，生拉活拽地拽了下去。

一连串断断续续的惨痛嗥叫声传了回来。

此后，便再无更多声息。

不幸被拽下去的几个荷兰水手，很像是被愤怒的底层奴隶们，光着脚丫连续践踏致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