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法厄同号的折衷选择

当樱岛丸号第一次集中火力纵射佛瑞盖特尾部之后，法厄同号立即就放弃了大沽炮台，试图掉头过来控制住这边的海盗内讧事件。

之前，法厄同号的态度表现得跟荷兰人一样傲慢。

英国人同样也是停了船，顿在海面上肆无忌惮地炮轰中国海岸炮台。

在更加严谨一点的正规决战之中，战列舰其实不该轻易停船。数艘或者十余艘战列舰排成一列，依次开过炮台的正面，轮流发炮，然后利用纵帆横帆以及潮汐的方向控制，巧妙地兜上一个大圈子，绕回来再度进行下一轮炮击，如此周而复始，才是正着。

法厄同号完全就是自负无敌，一心只想着尽可能让新募炮手获得更多的操练机会，所以才大咧咧地停了下来，从容不迫地发动炮击。

这样一来，完全失去了速度的三级战列舰，要想从零初速起步，循序渐进地一点点提速，然后顺利开走，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仅仅依靠风帆动力，起步和提速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尤其是，在深海想要尽快提速的话，船长一般会尽可能让船体顺着潮流飘行一段距离。潮流提供的涌力，比风帆鼓起的风力，效果更加显著。就好像放风筝的人，在最初的时候总会跑上几步。跑动的那几步，就是为了给风筝提供一个初速度。

当然，不用助跑，仅仅只是呆在原地，举起手中的风筝，在风势够大的时候也能放起风筝。

不过，实践过程中，急脾气的人总是没耐心慢慢等风吹来，他们总是忍不住跑起来，想要早点把风筝送上天。

大潮的涌力会直接带来一个相当不错的初速度，就好比急性子的人用跑动来为风筝提供初速度一样。

于是拉马克上校向舵手传达命令，顺着潮涌的方向操舵，让法厄同号尽快跑起来。

倘若这是法兰西或者俄罗斯的海岸线，这将是一个危险的决定。

渤海湾的最深处没有大潮，月亮引力带来的日常潮汐，现在是从远处涌来，一浪一浪地涌向岸边。

放任法厄同号随波逐流，也就意味着这艘军舰会进一步靠近岸边。

近岸的风险会变大。在法兰西的土伦要塞外的海面上，或者在俄罗斯人控制的塞巴斯托波尔要塞外的海面上，如此迫近海岸线无异于自寻死路。不过，中国沿岸时候并不值得英国人特别担心。

迫近岸边，会有一定程度的风险。

在法国海岸和俄罗斯海岸，风险很大，在中国海岸，风险很小。

风险很小，并不等于完全没有任何风险。

英国掌握的火炮技术远比清国强大，远远留在清国火炮的射程之外，可以确保绝对安全，单边虐弱，完全不担心遭到反击损失，其实这才是上策。

过于蔑视中国，在根本不了解中国海防部队有没有暗藏什么秘密杀着的背景下，盲目大意地逼近海岸，其实是鲁莽者才会采用的下策。

然而拉马克上校并不是什么鲁莽大意的家伙，脑残光环并没有毫无道理地凭空降临在英国战列舰舰长先生的头上。当地守将穆齐泰大人也从未指望过利用洋人的脑残来赢得一场不科学的战果。

拉马克上校是老练和睿智的。

他让法厄同号斜向飘出。这虽然不是上策，却也不是什么下策，这是非常有道理的中间策略。

按照这条斜线的去势，当法厄同号在X坐标轴上迫近岸边的时候，在Y轴上已经远离了大沽炮台的射程。虽然近岸还是会有一些难以预见的危险，不过，这样的危险不大，可以忽略。

法厄同号随波漂流的时候仍然控制住了相当精确的舵位，所取斜线飘去的目标位置，指向一片空无人迹的荒凉海滩。绝不会因为任何意外偏离这个既定的安全目标。即便遭遇什么意外的干扰，经验丰富的英国皇家海军士官和水兵们，也能够及时修正航向。

在到达那个荒凉海滩之前，法厄同号就能获得拉马克上校想要的那个初速度，在这个初速度的作用下，三根巨大桅杆上的大横帆以及其他组合帆，全都能够吃满足够的风力，鼓胀成半个气球的模样，那时候法厄同号便有足够的动力可以转弯，迅速开往佛瑞盖特和柯尔维特发生内乱的现场，强势压制海盗们失去理性的愚蠢内讧行为。

这样的起步动作，所冒的风险其实很小，带来的边际效益相当大。（倘若法厄同号坚持最保守最稳健的慢节奏起步姿态，晚半小时赶到内讧现场的话，两条海盗船和一条渔船上遭遇的损失将会变大很多。）

作为一个老练的指挥官，上校先生事实上是必定在这种情况下做出这样的决定，与脑残光环完全无关。

饶是如此，法厄同号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赶到佛瑞盖特身边控制场面。

沈七丢下了福岛和老舵手，追随着最新结交的亚洲海盗朋友们，顺着渔网软梯，迅速攀上荷兰海盗的佛瑞盖特战舰甲板。

当沈七成功登船的时候，上层甲板的血战已经宣告结束。

荷兰火枪手，操帆手，以及杂役水手们，全都死绝。

为了封锁住通往下层舱室的舱门，诹访大叔带着萨摩武士选择了死守舱门，而不是与荷兰火枪手纠缠着近身肉搏，结果导致了悲剧。

荷兰火枪队向后退避，收缩队形的时候，诹访大叔和他的得力手下没有及时跟进，被火枪手拉开了距离，然后遭到了二十多管燧发枪的近距离攒射，身受重创，血流殷殷，奄奄一息地倒在甲板上。

诹访赖良受伤过重，眼看已经没救了。他们的死拼，为战友们创造了生存的机会。舱门被守住了，下层的荷兰水手无法通过舱门爬出来增援。

岛津爱知在激斗当中也亲手刺杀了不只一两个对手，当诹访大叔倒下之后，看上去略文弱一点的爱知少爷俨然成为了战斗现场的指挥者。

七爷来得太晚，没能杀敌建功，在海盗队伍中没能树立起最起码的威信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