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邓坎普感觉被玩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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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坎普的僚舰按捺不住，抢先盲目开炮，没能获得什么像样的战果。
上校不得不承认巴达维亚的海军素质确实很有问题。多年来巴达维亚海军遇到的战斗环境一直是：虐弱绰绰有余，却又害怕对抗强敌。其实邓坎普也不好过分责怪自己部下，这不能全怪他们。手下的这些老水兵和老舰长，一直以来根本就找不到合适的对手。
一方面英国人太过强大，没法打，另一方面印尼和马来海盗，以及逃税的奸商又太弱，不需要认真去打，漫不经心也能搞定。
这样一来海军根本就得不到旗鼓相当的实战对抗机会。毫不费力虐弱的战斗经验越多，越是助长了海军官兵的坏毛病。在某种意义上讲，这些实战经验相当丰富的老练官兵，在很多方面甚至还不如新兵。新兵至少不敢轻易违抗上司的命令。
荷兰老兵的定位十分尴尬，对英国人的战败经验让他们遇到强敌的时候很大概率会找个借口脱离战斗，遇到渣海盗的时候往往又很不认真。偏偏海战的特点就是风向和战局瞬息万变，海军条令并不禁止下级舰长随机应变。军事法庭仅仅只对优势情况下逃跑的舰长处以极刑。对于其他各种自作主张的胡来行为，惩戒的力度一向很低，一般就只是罚款而已。
荷兰人崛起于一个商字，后来败也败在这个商字。对过失军官除以罚款这种事情，也就只有这年月的荷兰海军干得出来。
僚舰的盲目发炮，真不好说他到底是怕了对手呢，还是藐视对手粗心大意。也许是两者兼而有之吧。真是一种很复杂的心态。
作为正规海军四级舰，猎犬号明显比五级的白雪号更强大，上一轮邓坎普的队伍在一百码距离上连白雪号的护甲都没能击穿，这一次在两百码开外冲着猎犬号开炮，有用吗？
接下来就只能祈祷了！但愿在僚舰重新装填弹药的十分钟时间里，别再出什么乱子吧！
然而，邓坎普的祈祷没用。立刻就发生了新的变故。
不只是僚舰有问题未解决，邓坎普自己也遇到了麻烦。
猎犬号没有进入100码的抵近射击距离就提前停船，让邓坎普一时失算，于是他的旗舰没有开炮。邓坎普果断下令起锚，打算利用上风的优势重新起跑。
既然你们不肯靠近，那我就主动迎击。
虽然这起步速度略慢了些，却足以抢在猎犬号的前面。当邓坎普的旗舰起锚的时候，猎犬号顿在对面，毫无开走的意思。只顾着继续抛出一个又一个燃烧的火油桶。这么目测下来，邓坎普完全能够顺利抢到猎犬号的前头，这并没有什么悬念。
就在猎犬号跟两艘荷兰军舰对峙得时候，勇敢号和稳重号也从猎犬号的背后相继杀出。从右翼去迎战荷兰人的另一条柯尔维特。
在右翼，很明显，即将形成海盗二打一的局部优势。
白雪号的速度最快，这时候已经沿着火线开到了头，快速右旋，冲着邓坎普旗舰的船头方向拦了过来。
白雪号最早是跟邓坎普队伍相向对开的，硬抗了五连击之后，在双方屁股冲着屁股的一刹那，用尾炮重创了荷兰第五舰的船尾楼。此后，白雪号快速右转九十度，跟邓坎普队伍的剩余四舰平行，隔着一道火墙并驾齐驱。
白雪号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后发先至，现在已经撵到了邓坎普的前头。
邓坎普之前下令抛锚，不单是为了给予猎犬号迎头痛击，也是为了避开白雪号可怕的船尾怪炮。
现在，邓坎普的旗舰重新起锚，缓缓提速，白雪号再一次右旋九十度，意外放弃了地狱火墙的掩护，径直冲着邓坎普的船头拦了过来。倘若邓坎普毫无作为的话，他是肯定要被白雪号迎头纵射了！
现在的战局大出邓坎普事先所做的预计，意外变得来犬牙交错。
从要塞炮兵的视角鸟瞰下来就是一横、一竖、一横、两竖、三横。
在战场的最尽头，白雪号利用速度和灵活性抢占了T字横头，当面拦住了竖线上的邓坎普。
邓坎普背后负责掩护尾部的一条柯尔维特，任务落了空。因为根本没有敌人来挑战邓坎普的屁股。
可是，这艘负责掩护的柯尔维特，现在不幸用船头对准了猎犬号的侧舷，分分钟会惨遭来自于猎犬号的纵射。倒霉的是，这艘直愣愣冲上前去挨揍的柯尔维特却不敢利用自己的灵活性优势转舵变线，TA不幸被夹在了三只福瑞盖特之间。最可恶的是，猎犬号不断专注于抛射地狱火桶，似乎是有一种先知先觉，事先料到了战局一定会变成这样。
柯尔维特本来就比佛瑞盖特低了一级，一旦遭到迎头纵射，那下场不知道会有多惨！
猎犬号抛射出的火油桶，在柯尔维特和邓坎普僚舰的身后构起了一小片火海。似乎用意是想要阻止柯尔维特和佛瑞盖特僚舰的逃跑企图。
这样的阻止力，究竟是强大还是无效，就要看各舰指挥官对于教义的理解了。异教徒显然是敢于随意穿行在地狱火墙之间。事实上今晚这几条海盗船都是这么肆无忌惮地穿越火墙，像一只又一只的火凤凰似的，凶猛冲杀而来。
基督徒怎么办？基督徒敢不敢把自己的军舰开进所谓的地狱火里？那可就难说得很了！
邓坎普本人是敢于勇闯火海的，因为他的信仰其实并不怎么坚定。但他知道，他的部下肯定不敢那么干！
因为：按照教义，地狱火灼烧的对象，乃是是人类的灵魂。舰长们也许不怕失火，甚至也有勇气承受舰载火药发生殉爆的惨烈结果。但是这些虔诚的基督徒们，更加害怕死后的灵魂不能升天堂啊！
该死的教义！这一刻邓坎普知道这一仗肯定输！
几分钟前他还幻想着，如此优秀的荷兰轮式变阵，完全有理由成为教科书上的海战经典。
忽然就变成了毫无胜算。
邓上校现在很有怨言！他和他的手下显然是被愚蠢的教义打败的！输得很不服气啊！
一横、一竖、一横、两竖、三横……在这样一个混乱战阵的最下面，两竖当然就是对峙中的猎犬号跟邓坎普的僚舰了。最下面的三横就是海盗的勇敢和稳重，夹击荷兰人的另一条柯尔维特。
战斗的结果不用打完就可以预见到了……
在最下端的二打一局部，海盗必胜。
在中间部分，猎犬号会首先纵射柯尔维特令其瘫痪，然后再慢慢陪着邓坎普的僚舰慢慢玩。反正两个佛瑞盖特谁也啃不动谁。尤其是荷兰佛瑞盖特占到了倒霉的上风，炮口不得不倾向海面，根本无法取得水平开炮所需的那个角度。
四对四的战局中，荷兰四舰的走位全体吃亏，整个战场全面告急。
唯一在火力、装甲、人数，以及整体实力上丝毫不落下风的，也就只剩下位于最上端邓上校旗舰。邓坎普的旗舰现在跟白雪号形成了一对一的单挑关系。然而，让邓坎普欲哭无泪的是：在唯一对荷兰人有利的这个局部上……却被邓坎普自己给玩坏了！
佛瑞盖特一对一单挑柯尔维特，邓坎普的优势本该是巨大的……然而……可是……真是难以启齿的羞耻之事啊！邓坎普现在没了速度！该死的白雪号拦在了船头。白雪号的侧舷已经对准了邓坎普的船头。
该死的！邓坎普心中充满悔恨！劳资刚才为什么要落锚！整个战局忽然急转直下，现在看起来，两条佛瑞盖特落锚横栏海盗的佛瑞盖特，是个决定性的大败笔。可笑不久之前邓坎普还自诩那是个英明的决策呢！
就在邓坎普决心以死殉国的时候，白雪号横栏在邓坎普战舰的正前方，水手们把荷兰籍的俘虏们推上船舷，逼迫他们大声喊话。
喊话的内容是……
“特蕾西亚玛丽女王旗下远东私掠舰队的旗舰雪白号舰长安妮公主尊重和欣赏佛兰德号舰长的勇气和见识，提出双方暂时休战的友好请求，前提是要求巴达维亚海军四艘参战舰船，立即落锚，停在原地。只要双方保持当前的走位关系不变，我们承诺绝不首先开炮滥杀无辜的巴达维亚海军官兵www.shukeba.com。”
这一大段措辞严谨的喊话听上去有点让人头晕。
但机智老练的邓坎普上校还是迅速领会了对方的意图。
佛兰德号就是邓坎普的旗舰，用荷兰与法国边境上佛兰德省的名字命名。随后，邓坎普的佛兰德号旗舰上迅速打出旗语，让全队立即落锚，与海盗进行谈判。
邓坎普是个好人，在4V4的走位之中，他和他的手下全面受制于人，再打下去只会吃亏。
这时候海盗提出休战，无疑是大发慈悲。
这必须接受。
海盗休战的前提是第一时间落锚，其实也很容易理解。只要双方八舰一直保持这么一个战位关系，海盗们便不怕荷兰人会一边谈判一边突施暗算。这个条件显然是公平和高尚的，很有绅士风度。
于是所有的八条军舰陆陆续续都停了下来，继续保持着海盗们控制全场的犬牙交错关系。
当所有军舰都丢失了速度之后，这样的布局关系便很难逆转。从零开始提速的过程必定会非常迟缓，倘若有谁妄动，TA在获得足够的速度之前，便会被揍成筛子。
对方又喊，“雪白号舰长邀请机智勇敢人品高尚的佛兰德号舰长登船，妥善商讨善后事宜。”
邓坎普没有拒绝。
所谓的特蕾西亚玛丽女王旗下远东私掠舰队的旗舰雪白号舰长安妮公主，究竟是个啥玩意儿？邓上校根本闹不清楚，他也不需要闹清楚。
他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情就行：就凭这个长长的奇怪的头衔，就可以确保邓坎普跟对方休战媾和的举动，不至于被送上军事法庭。
对方也不嫌啰嗦，让一整队荷兰俘虏一起高喊这么长的一串头衔，其用意明显也是很善良的：就是故意喊给所有人听见，让邓坎普能有个既体面又不至于被枪毙的下台级机会。
邓坎普很快就坐着小艇登上了白雪号。
年轻的海盗提督，年轻的冒牌公主，年轻的爱新觉罗土著郡主，共同欢迎和款待荷兰上校。
邓坎普并不认为对方这是想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显然对荷兰人更有利。
于是上校先生坦然接受对方的款待，大家非常友好地一起来到船长室，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
年轻的海盗笑眯眯的带头开始寒暄，“杰西卡想要得到佛兰德号，请问邓坎普先生，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说服您和平放弃您的旗舰呢？”
海盗旗帜上的骷髅头，名叫快乐的罗格，那正是一张笑哈哈的鬼脸。这是典型的笑里藏刀，所以邓坎普没敢跟着对方一起笑。
断然予以拒绝，“想夺取我的佛兰德号？只能踩着我的尸体过去取。”
“非得要杀死上百名荷兰水兵之后才能坐下来好好谈吗？看来杰西卡你是过分乐观了一点，”年轻的海盗提督回过头去，冲着在场唯一的红头发欧洲女性说道，“我看你是高估了邓坎普先生的智商。”
言下之意，这次媾和谈判，是红头发的所谓安妮公主一厢情愿提出来的。
听对方的这个语意，潜台词好像是，倘若按照海盗提督的意思，本该杀死一百个以上的荷兰水兵之后再提出和谈的意向来。完全是因为所谓的公主“高估”了邓坎普先生的“智商”，这才导致了这次谈判提前开始。
邓坎普觉得对方这摆明就是虚张声势，是一种谈判中常见的欺压手段，冷冷地哼了一声，没有搭理。
杰西卡很有礼貌的笑了笑，对邓坎普说道，“你们荷兰人贩卖中国奴隶，这件事情不符合基督精神。中国受害者要找你们讨还一些公道，完全是必须的。根据我的判断，欧洲多数国家都不会站在你们的一边。譬如我，我在原则上早已选择了站在正义的一边。你知道吗？仅仅只是因为不忍心看着如此优秀的一条佛兰德号惨遭炮火的破坏，我才站出来替你们主持眼下这样一次和平交涉。”
邓坎普渐渐听出来对方的意思了，这是典型的敲诈啊！
敲诈其实是很正常的行为。邓坎普也没少敲诈过印尼马来来往的各国商人。可是，敲诈方总得拿得压倒性的优势来啊！只有在炮口下瑟瑟发抖的战败者才会蒙羞忍辱，含泪接受极不公平的敲诈条件吧。
这样的压倒性优势，你们有吗？
虽然邓坎普承认自己在刚才的战舰走位博弈之中，吃了大亏。可是，这不是还没打起来吗？即便真的打起来，即便真的损失惨重，那也没有恶劣到全军覆没的地步啊！你们凭什么狮子大开口，一张口就要我献出我的旗舰？
开什么玩笑！当我们的要塞大炮是摆设吗？
邓坎普心里知道愚蠢的德鲁伊维克森带着主力舰队赶去丹戎巴达设伏，直到明天下午都赶不回来。雅加达这边的舰只不够，短时间，他是孤立无援。
海盗们此刻根本来不及知道这个秘密吧？他们肯定是不知道的吧？
那么，海盗们悍然焚烧了港区之后，应该是随时顾忌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赶回来的雅加达舰队主力，同时还得留神着要塞大炮的猛轰。
邓坎普拥有如此强势的谈判筹码，凭什么要在海盗面前下软蛋？！
他之所以敢于登上海盗船，就是不怕海盗的挟持或者撕票。因为要塞大炮一直是不忍心误伤友军才没有开炮的。海盗们一旦杀害荷兰海军上校，那么，要塞上的强大火力立即就会大面积覆盖下来。
虽然要塞炮的弹丸磅重也只有32LB，但是多出了高空坠落而来的附加冲击力，对木质甲板造成的毁伤力将会是极其可怕。
战列舰加农炮平射的原理注定了军舰注重侧舷的甲板厚度，谁也不会刻意跑去增加水平甲板的防护力。于是高空飞坠而来的炮弹击中露天水平甲板，势必会造成贯通效果，结果就会在下层舱室里带来惨烈的杀伤……这原理跟尾爆一模一样，威力和密度却比尾爆强大得多。
毕竟陆基大炮不用像军舰一样受到负载和尺寸方面的限制，要塞炮群的齐射是非常恐怖的一种存在。
海盗胆敢杀害邓坎普，那就等于是全员自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