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补刀
荷兰人用日语喊话,假意说是想要和谈。
那个年轻士兵有点心动。
但是李越断然予以拒绝。
马三寻思了一会儿,也支持李越的态度。洋鬼子的何谈显然是骗人的,不能信。
于是,李越不理睬荷兰人的呼叫,当没听见……而不是明确地驳回。
这样可以拖时间。
虽然拖不了多久,能拖一点算一点。
隔了好一会儿,荷兰人都没有朝洞口外出击。
李越催促马三,“三哥你快下山去吧,沈家少奶奶和福岛植正这两拨儿人马,现如今下落不明,也不知道大家是不是都安好。你赶紧去找到他们,别跟我这里磨叽了www.shukeba.com。”
马三心想,也对啊。虽然李公子口口声声不用别人帮手也能守住这个洞口,不过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知道接下来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呢。为今之计还是赶紧找到那些在暴风雨开始之后便失去联系的伙伴们,然后也好抽调五个六个人过来帮李越。
于是马三裹好腿上的枪伤,一脚高一脚低地赶紧下山去了。
渐渐的,风停雨歇,但是天色并没有变得像之前一样晴朗。
李越抬头仰望天穹,已经看不到黑云压城的厚重雨云。
按理暴雨过后转晴,晦暗的天空应该恢复晴朗的日光和良好的可见度才对,然而天色继续晦暗,想来应该是到了傍晚。这场暴风雨是下午来的,铺天盖地的乌云遮掩了一切,弄得来日夜不分。李越没有带怀表,只能大概做出一个估计:暴风雨暂停的时候,恰好黄昏来临。所以天色继续黑着没有放亮。
李越的判断是对的。
这天傍晚的时候,沈七的舰队绕到了风暴的侧后方,耐心追在巨大气旋的后面,慢慢靠近巴雅岛。
暴风圈向着西南方向,一边旋转,一边移动。赛文舰队出现在东北角上。
风暴中心终于离开了巴雅岛,天色已黄昏,看见朦朦胧胧的帆影,依稀出现在远处的海平面上,李越的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而,从东北角上开过来的?能肯定一定就是赛文舰队吗?
沈七他们应该出现在南方海面上才对啊!
东北方……是汶莱所在的方向。雅加达的舰队只是巴达维亚海军的一半,另一半呆在汶莱。虽然雅加达是荷兰人在远东最重要的军港,但是汶莱才是巴达维亚共和国现如今的政府机关所在地啊。远远出现的帆影会是另一只荷兰舰队吗?从李越的角度,吃不准。
不管是哪种情况,李越都没有什么可选择的,他只能守着这个出口,绝不退让。
远处开来的舰队速度迟缓。
火山坑里的荷兰兵再度发动了冲击。
因为是德鲁伊维克森老将军的参谋人员没能说服他。参谋副官怀疑外面的某中国人跟日本忍者或者武士一样精通杀戮的艺术,岩缝过于狭窄,排成一列挨个儿冲出去的人都会白白送命。
但老将军没有采信副官的说法。
他们佯装谈判,用日本语想跟外面的中国人聊一聊关于日本武士道的问题,没想到李越根本不作理睬。
没办法!荷兰人只好强行突出。
上次出击受阻后,经过了半个多小时的休整,这一次的队形更紧凑,木盾防护得更周密,突击队员们也都受到反复的叮嘱:总结上一次失败的教训,这一次大家要跟紧前面的人,不要给敌人从容下手的时间余暇。只要跟得够紧,洞口外埋伏的中国鬼子就会手忙脚乱,难以应付。最终顾此失彼。最终能够在外面站稳脚跟。
荷兰人的冲击开始了。
然而李越跟日本人切磋对战训练出来的杀人技巧,确实是很给力。
第一个荷兰兵自知必死,一冲出来就挨刀那是毫无悬念的。他就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对手,给身后的队友赢得机会。
所以这名士兵甚至事先放下了枪,左手右手各持一块木板充当护盾,一冲出来就采取蹲姿,试图规避对手的利刃袭击。这个荷兰兵心想:你肯定预期是要拿刀刃割我喉咙,又或者用刀尖刺我****或者腹部。我蹲下,你手里的刀会落空的吧?
然后,蹲姿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后续跟进的队友可以一跃而过,或者,踩在他的背上冲过去。
倘若此刻还是马三和他的弟兄坚守此地,也许这个荷兰敢死队员的打法就奏效了。
然而李越不是寻常的农夫。
手中的日本刀刺向荷兰先锋的身后,这是个半虚半实的刀路。
一看到荷兰兵埋着头蹲着身子冲出来,李越就猜到了对方的意图。那么,格杀或者逼退此人身后的第二人,才是当务之急。
至于蹲地下的这位,拖刀回来的过程中,一个顺势的拖斩就轻松搞定。
这时候第二个荷兰突击队员正在加速,抬腿发力,试图踩在队友的背上一跃而过,结果迎面撞上了李越递过来的刀刃。
李越这一刀并没有直刺荷兰人的要害。
大家都在快速运动中,鬼知道对手的要害下一秒钟会移动到哪里?
李越是这个时代的军官子弟,又学习了飞天流高手领悟和传授来的格斗奥义,他的脑子里没有装着后世武侠类的荒诞念头。李越所知道的,就是两个要点:其一、对手不是停在那里等你去杀,对手是运动的。人类的运动必定有明显的轨迹可循,人类的身体其实很笨,不够灵活,永远不会像小猎犬那么神经质地转着圈子乱跑。人类身体的运动轨迹其实跟大象或者马和牛一样,很容易看清趋势。人类远不如犬类或者猫族灵活。一剑穿喉什么的纯属扯谈,但是,用刀子成功拦截运动中的人的身体,很容易做到。
其二、当一个人利用地形要连续狙杀几十或者上百人的话,要考虑刀具的折损问题。先秦春秋的时候中国古代军队就使用青铜武器了。青铜还真是个好东西,直到此刻,法兰西、西班牙的大炮还是青铜做的,也就只有英国大炮是铁质。为什么青铜如此有用,步兵的武器却早在汉朝开始就用铁器淘汰了青铜呢?因为青铜比铁更硬,硬则易折。青铜剑扎入人的身体,有很大概率会拔不出来,然而在中剑者扑倒的过程中,折断剑刃。春秋战国时数十万奴隶对阵数十万奴隶的那种垃圾战争,一个低级小卒能拼掉对方一个,就算没亏。不用考虑武器的破坏问题。
后来的战争就不一样了。一把刀只杀十个人就卷刃或者断折的话,显然是不合格的。唐朝最有名的御林军叫做千牛卫。所谓千牛卫,是指这些御林军军官配备了当时最好的利刃,这种唐刀据说可以屠宰一千头牛而不卷刃,所以叫千牛刀。配备千牛刀的御林军军官就是千牛卫士。
唐刀早已失传,日本刀是目前最像唐刀的准千牛利刃了。
所以李越出刀时考虑更多的不是斩首或者将对手刺穿,他又不是拍电影。为了妥善保持战斗的可持续性,得用最爱护刀刃的方法来杀人。
所以,没有击刺,也没有力斩,全是浅削。
刀锋削向对手的哪个部位,也是很有讲究的。
头盖骨是很坚固的,砍脑袋很容易卷刃的。
颈椎骨很容易卡住刀锋,斩首也是很损刀刃的。
****有大量的肋骨存在,平砍或者刺击胸或者背,都有可能损刀。
人类最柔软的,是腹部。
恰好日本人个子矮小,日本高手流传下来的好刀存世量也不多了,而且打造的秘诀也已经失传,日本剑道最重视击刺对手的腹部。
李越从日本人身上学到的,就是这两个窍门。
这一刀就迎着第二个冲出来的荷兰兵腹部,平削而去。
其实这不是疾刺,而是把刀刃以并不费力的方式递过去,拦在对方冲出来的线路上对准了对手的腹部,其实是要不了对手性命的。
可是,在生死搏杀之际,谁会有闲暇去思考对方给出的一刀是想杀人还是仅仅只想伤人呢?
第二个荷兰兵没料到中国人放过了前面的一个,一刀斩向自己的腹部。
为了确保这次突击成功,他的这么一冲,是蓄势之后,全力发动的,冲势一旦开始就无法逆转,刹不住车。甚至连左右方向上的闪避也做不到。
于是荷兰兵心中绝望,势不可挡地自己撞上了中国人手中横削而来的锋利刀刃。
倘若他不是冲得那么猛,利刃原本只能浅浅地划伤他腹部的肌肤。然而,巨大的冲能令这个荷兰兵的腹部跟横切而来的刀锋之间,产生了巨大的相对位移速度。速度X质量=力道。结果就是:李越的刀在第一瞬间只是浅浅地划过荷兰人的腹部表面,在第二瞬间,荷兰人自己的高速动作来不及刹车,顺着刀锋,在腹部拖出一道深深的刀口。这刀伤的前端很浅,后端越来越深,最后剖开了半个腹部。
李越单腿微屈,一矮身,利用单腿的弯曲让自己的身体重心快速侧移,借着重心侧移带来的力量,手中的刀在半空中顺势划出一道弧线。迴转回来,回削在遁地不起的第一个荷兰兵背后。
仍然还是腰部。
刀锋从荷兰人的身后斩上了后腰。
后腰,那就是人类身体最著名的漏洞所在之一了。那是肾所在的地方。拳手最喜欢挥拳击打此处,很容易彻底废掉对手,俗称“肾击”。
后腰是如此软弱,连一拳都受不起,何况是锋利无匹的一刀。
于是首先冲出来的两个荷兰兵在一个回合间双双仆倒在地。两个都没有死。者并不是什么一击必杀的招数。但这两个人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第一个本来就没带枪,他是出来做肉盾的,肉盾此刻已废。第二个腹部被拉开,因为人体在剧烈的运动中产生了很大的腹腔压力,在这个腹压的作用下,荷兰人的肠子直接就从伤口处凸出来一小段。
荷兰人已经心碎胆裂,扔掉了手中的刺刀,双手捂住腹部的伤口,顺着惯性继续前冲,被蹲在地下的同伴绊倒。
两个人一起面朝地背朝天,趴在了洞口。
这就阻挡了第三个荷兰兵冲出来的路线。
第三个荷兰兵战意也很高涨,冲出来拼命的决心是坚定的。他的反应力也算很快,仅仅停顿了不到一秒钟。就冲了出来。
这半秒多钟的停顿并不是迟疑和畏惧。这批突击队员说好了要连续冲击,不给对手喘息的余裕。
第三人略停顿了那么一下,是因为,那一刻前两人的身体将要扑倒还没有完全扑倒,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只能等到确认前两位队友扑地趴下之后,才能做出踩着队友的脊背继续前冲的动作。当队友还直立在面前的时候,他想冲也没地方冲啊!
其实这一刻第三个荷兰兵如果是蒙上了眼罩,两眼一抹黑不分青红皂白地望外硬闯,他还真的能够突出去,因为这一瞬间李越来不及掉转刀锋。
可惜!他没蒙眼。外面的风雨已经减轻,虽然天色黄昏却还没有黑透。马三之前点燃的篝火也起到了很好的照明作用。
第三个荷兰士兵看到很清楚,前两个队友的身体正在慢慢仆倒……
所以,他错误地等了一等,没有在第一时间接力前冲。
等到第三人确认前两人已经重伤扑地,打算踩着战友的遗体继续冲出去战斗的时候……
为时已晚,李越已经抽回了他的刀,重新蓄势准备拦截第三个荷兰鬼子了。
马三这时候早已下山去了,德鲁伊维克森将军的副官还在喊话的时候,三哥就已经走了。去寻找失联的七少奶是当务之急,马三哥一刻不敢耽搁。
三哥留下的最后一名看起来最年轻的弟兄,在李越连杀两人的过程中,一直没有出手。
这个小青年静静地看着,认真学习杀人的技术。
这时候他忽然问了一句,“地下这两个,需要我补刀吗?”
两个荷兰人受的都不是致命伤。或者说,在18世纪这其实也算是不可治愈的致命伤,只不过,不是瞬间致命的秒杀,是会慢慢流血而死的那种重伤。
这个小青年打算补刀,大概是担心重伤倒地的两个荷兰鬼子,说不定还会挣扎着闹出什么逆袭之类的事情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