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战友
夜已深,我脚步不安的走向宿舍。我觉得,既然我还未来那里,那么那里一定有一张空着的床————一张留给我的床。再这样的念头的驱使下,我加快了脚步,毕竟我现在急需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大睡一觉,我不便顾不得脚上的的疼痛,直接飞奔着跑向营房。
还未进门,就已经知道里面根本没人。原因不难知道,今天是新兵连第一天,他们现在不是还在训练就是刚练完正在吃饭。我终于长舒一口气,没人就好,先进去睡一觉再说。二话不说,我提着行囊进了营房。
喝,真是一览无遗。
除了我那张空着的铺位以外,真是一片狼藉,不忍直视。临门的那张,上面的褥子还算看得过去,被子则不像话的蜷在一块,第一个大柜子,里面竟什么都有。几本跟这个地方根本不相干的书籍,有些小说外,竟然有漫画,哪个昏了头的,这要给老兵知道了,肯定得整整。在书的旁边,大衣,迷彩服,军帽,还有一些其他衣服,全被不成体统的丢在一起。其余的几个床,床头柜上,还竟然有一些武装带,乱放着揉成一团。
地上的杯子,几件衣服,都占满了地面,无处下脚。我抱着大堆行李,小心翼翼的跨过去,先开始还勉强支撑,几下之后就不行了。毕竟站了一下午,腿本来就没劲,再抱着这么多东西,根本支持不住,即使我意志再强,我全身的肌肉也在不断抗议。我倒了,又再一次起来,揉揉摔疼的膝盖,径直扔了行囊,倒在我的空床上,在硬硬的,全是刺的木板上什么也不铺就死沉沉的睡着了。我觉得那张木板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舒服的床了。就这样,在一天稀里糊涂的折磨之后终于睡着了。
我正睡得香,一个巴掌就直接打在我身上,虽然劲头不是很大,但是手却真的很大,差点让我一下被拍得喘不过气来,我连咳了好长时间,接着就转过身来。
原来是他们回来了,和我同班的战友。
拍我的是一个长得很高的,有点黑,满脸皱痕,咧着嘴嘻嘻的笑着,朝我龇着大牙。我一看,整个小小的宿舍里,瞬间有了那么多人,比起刚才的冷清,现在真是热闹起来。我一股脑猛地站起来,一群不认识的人,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我。我傻傻的望着所有人,他们也放下手中的活全部盯着我,弄的我有点不知所措。我呆了一会,竟无一人说话,我只好厚着脸皮,打破这沉寂。
“大家好,我是新兵连二排三班的新兵严肃,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大家。”说完我就哽住了,因为我说完所有人没有一点反应,我就像一个犯错的孩子见到家长时一样,向下斜着眼睛,深深低着头,仿佛头都要掉到地上。我呼吸急促起来,因为所有人的目光还是那么呆滞的望着我,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正当孤独之际,突然有了声音,而且很大,瞬间热闹起来,着实吓了我一跳。
“嚯,原来你叫严肃呀,真是人不如其名呀,你小子玩低调呢!”我抬头一看,紧张地气氛仿佛又舒缓起来,所有人放松下来,顿时轻松了许多。所有人都像朋友聊天一样在一起坐着,而我,一个人,仍然坐在对面。
“我是。”我嘟囔着。他突然站起来,“你好我叫葛继英,19岁,以后大家就都是战友了,多关照啊”。我一看这势头,就顿时全放下来了。“你好。”他点头示意我坐下,我就规整的坐在他们对面。这时,一个一级士官向我打招呼,我一看领衔,就知道是老兵,立刻站起来,敬了一个礼,说:“班长好,新兵严肃报道。”他向我也回敬,“放松点,现在是休息时间。”说着拉拉我肩膀,我说不出什么感觉,就觉得全身舒服,也全然忘了我当时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哦,你看我这脑子,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新兵二排三班副班长,二级士官,何天。其实我也是今年刚转的二级士官,也不算什么老兵,我才20岁,别拿我当班长,得当我是朋友,嗯。”我一听,立马说:“是,班长朋友。”他听完就笑了,全班的兵都笑了,我顿时就觉得自己是他们中的一员了。何班副说:“哎,我给你慢慢介绍,咱们班带上我和陈伟班长,一共是八个人。给你说啊,咱们班不像其他班,在这里,就全是兄弟,除了正规场合,休息时间就随意点,但有一点记住啦,内务一定得合格,这是一个军人的基本素质。”我点点头。而实际上,后来我才知道,何班副说的很片面,因为在这个地方,就是陈伟自己的私人帝国,什么都得听他的。根本就没有什么休息时间放松,就连吃饭,睡觉都得把你弄得好像很正式是的。他总说这是一个军人言行所必须基本具备的素质,我直到现在都不能具体了解他这句话的实际含义,后来那个问题就这样困扰了我很长时间,像一个麻烦,甩都甩不掉,因为陈伟总说我做不到他所说的军人的具体素质。
最重要的是,何天比陈伟大两岁,(陈伟和我们这些新兵同岁),但平时,何天就像陈伟的跟班,即使是在利剑,也是如此。
葛继英旁边,坐着一个有点低的兵,看样子应该比我小点,“杨利,今年18,在这里我先说明一下,虽然咱俩战友关系很亲,但我人生追随悲情一样的主调,所以没事不要和我经常说话,还有,如果你看我在发呆,其实我在思考,所以别来打扰我,总之一句话,没事别来找我”。这哥们,我还什么都没说他就来了一大堆,说完不等我反应过来就又坐下发呆,哦不,是他所谓的思考。我只好说一句,“你好,严肃。”这时,另一个兵说道:“装深沉,人家哥们给你说话你就是这样,没礼貌。”我说:“没什么。”他就对着我说:“,你看人家多有气度。”说完竟然拉起我的手,恭恭敬敬的弯下腰,在我的手背上留下一个吻,“萧旗,认识你很高兴。”他这么一来,我倒不自然了,手竟然都抖,勉强应付他。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了东北口音,他便是刚刚叫我的那个人,力气大的惊人。他以他蛮有腔调的东北口音说道:“哎呀,你看你,像个娘们一样。”萧旗就不服气了,“我那叫有礼貌。”他说:“你俩,真是的。”说完走过来,开玩笑似得捏捏我肩膀,可我着实经受不起,一下就不行了,连忙求饶。他笑着说:“呵呵,那个,对不起呀,我叫李冲,跟你们不一样,你们大多是陕西山西的,我是东北的。”说到这儿,他还摆个造型,说:“来自乌苏里江河畔,额,也不知道哪个昏了头的,给我乱分到这儿来了,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以后,可就是兄弟了。”我高兴的说,“一定一定。”
这时就剩两个哥们了,他们是同乡,但不是亲兄弟。他们两走过来说:“行啊兄弟,你今天的表现可太有腔调了,着实让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我有点羞涩的说:“嗨,那时就不提了,反正我已经红遍全新兵连了。”他俩又不依不饶的说:“何止呀,啊。”刚说一半,何班副就坑了一下,示意他们不要乱说,他就是善解人意。望着他的眼神,他俩立刻说:“我叫邱亦宏,老家山西太原的。”另一个说:“我是他同乡,邱元文。”我说:“额,咱陕西山西可是兄弟省份呀,以后多照顾啊。”他俩笑着应许。邱元文说:“哎,你知道吗,我们山西的关公可有名了,有时间带你去玩呀。”我说:“一定去。”
这是,何班副说:“哎呀好了,既然都认完了,就先休息吧。”大家就开始上床睡觉了。突然,我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葛继英就捂着鼻子说:“哎呀李冲,你小子怎么又放屁了,今天站队列放,吃饭放,怎么现在就连睡觉也不让人消停。”接着,萧旗又说:“就是,污染环境。”李冲一脸委屈:“什么玩意儿,我干啥啦?”我赶忙解释道:“额,是我,我肚子叫了。”所有人好像都明白过来,何班副说:“噢,我忘了,你还没吃饭吧。”我点点头。他说:“其他人睡觉,我带你去食堂,开看看你伙食关系转过来没有,再叫司务长给你弄点东西吃。”我高兴的点点头,饿了一天,终于有饭吃了。
他回头说道:“其余所有人,上床睡觉。”
那几个就全都乖乖上床了。当然也是先要收拾一下“猪窝”。
他便拉着我向外走,我也赶忙跟上。可刚走开两步,还没到门口,就听见一个熟悉而令人害怕的声音。“吃什么吃呀,臭小子,给老子呆着。”
是陈伟,我知道我又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