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神秘的胡管家

汽车穿梭在郊外的那片柏杨林间,上午的阳光透过顶上浓密的叶云,淅淅沥沥散到底部,投射在翠绿的苔藓上,与打在中间道路上的那束亮光相互映衬,在小汽车的加入下构成了一幅绝美的油画。

“3号,这个地方是?”她惊叹于窗外那美如画的景象,不禁脱口问道。

“怎么,你没有来过这里吗,香蓉同志?”

她轻轻摇了摇头,缓缓举起手指搭在车窗上,想象着抚摸那副美景画,感叹道:“不想,战火纷飞的年代,这里竟然还有这般宁静美妙的地方。”

他踩下刹车,汽车缓缓停在了路边。

她转过头,疑惑的看向她。

他从驾驶座的位置扭过头来,笑着对她说:“难道你不想下去走走吗?”

她脸颊上飘过一丝绯红,点头嗯了一声。张济生急忙从方向盘后面下了车,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她心里有一种说不上的感觉,情感很是复杂。

“小心碰头!”他替她拉开了车门。

她缓过神来,微笑着点了点头,欠身走出了汽车。车外面的环境比她从里面看到的还要美好,鸟儿的鸣叫使这一切显得更加和谐、轻柔,宛若一幅优美的山水画,缓缓拉开了卷轴。

“孟夏百物滋,动植一时好。麋鹿乐深林,虫蛇喜丰草。”她闭上眼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不禁想起了白居易的那首《首夏》。

张济生看着她俏丽的面容,涓涓接道:“翔禽爱密叶,游鳞悦新藻。”

她听罢,少露尴尬和害羞的表情,不知所言,却听张济生转头继续道:“天和遗漏处,而我独枯槁。一身在天末,骨肉皆远道。旧国无来人,寇戎尘浩浩。”

如画的美景并没有打消他心中对祖国前途的忧愁,一股国破山河在的离殇更是激荡在了整个氛围中,深深笼罩了他和她。

他们俩很是默契的沿着小路向前走去,车子在身后渐渐远离,宛若被人遗弃的小木偶,静静地望着他们的背影。

“你今天找我来,恐怕不只是为了散步吧?”她率先将话题切入了正题,忙乎了一早上,心中的谜题还没有解开,她开始变得有点迫不及待。

“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得到消息吗?”他转头看向她。

“消息?”她显露出疑惑的神情。

她确实不知道张济生接下来要告诉她什么,除了知道山本二郎那个家伙有一些即将发生的事情不想让她知道,而且似乎已经在发生了,因为张济生已经非常明显的表明了这一点。

“看来,军统的办事效率并没有传说中那么神嘛。”他笑道。

“军统那边的情况你们也是知道的,最近中统局那边又爆出了丑闻,两方都明争暗斗的厉害,不像我们党,有着明确的职能分工和统一的革命信仰。”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你急着找我出来,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似乎在为她的表现感到不可思议,然后继续迈动脚步,“我们得到确切消息,希特勒的那头狮子逃离欧洲,现在到了我们这里。”

“沃森·瓦格纳?”她惊讶的停滞了脚步。

“恩,”他没有停下脚步转过头去看她惊讶的表情,“日本人那边故意放了风给我们,欧洲的同志已经确认了这一消息的真实性。”

“日本人?”她思索道,“这么说来,山本二郎是想借助沃森·瓦格纳这块肥肉,除掉所有的猎人。”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沃森·瓦格纳太吸引人的眼球了,山本二郎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千古难逢的机遇的。”

“早上的时候,重庆方面发来电报,说将派黑狐来上海,处理重大紧急事务,我想应该就是指这件事了。”有些情报是她必须泄露给对方的,这是作为一个间谍,她应该有的敬业精神。但作为一个超级间谍,敬业就变成了她实现自己另一个目标的工具。

“黑狐?”张济生不由得停下了前进的脚步,转头看向她,“有说时间吗?”

“没有具体说明,”她迈步向前走去,“但是按照重庆以往的做事风格,我想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依你对黑狐的了解,觉得他到达上海的时间会是在什么时候?”

“不会超过今天,”她肯定道,“他一定会在中途换乘,所以最早也得等到今天晚上才能到达上海。”

“重庆方面之所以派人过来,并且申明是处理紧要事务,一定是跟沃森·瓦格纳有关系。”

“你是怀疑沃森·瓦格纳现在在军统的手中?”

“恩,值得怀疑。”

“可是,我对此并不知情。”她再次停了下来。

他也随之停住了脚步,并看向她,严肃的说道:“这说明,军统在上海还有一个秘密情报系统,就掩藏在现有机构之内。重庆方面,对你的态度有所保留。”

“你是说,军统驻上海情报站内部另有一个机构?”

“恩,极大地可能是一个秘密小组,”他注视着她的眼睛,关切的说道,“你可得加强警惕啊,一定要注意安全。”

她从他的眼神中看得出他是真真切切的关怀着她,有那么一瞬间,她从心底想扑进这个男人的怀抱,给自己找一个永远的肩膀。但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她所从事的职业。张济生虽然喜欢她,但他只是喜欢现在表露在他面前的她,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是一个碟中谍,他一定会选择亲手除掉她的。况且,作为一个超级间谍,她是不应该有感情纠葛的,那样只会扰乱自己的心智,就像刚才那般。所以,张济生注定只能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是她实现自己目标的一把工具。

从郊外回到公馆已经是下午2点多,时间刚刚好,因为要掌握整个游戏,成为真正的掌控者,她还有一个环节要去打通。

听到汽车喇叭声来开门的并不是管家胡成,而是前不久胡成亲自介绍来的那个小伙子阿三,来公馆之前在一家水果店当学徒。

汽车缓缓驶进大门,停在了院中。张济生下车替她拉开了车门。

“今天,谢谢你,”她露出迷人的笑容,“顺便说一句,烤鱼的味道不错。”

张济生会心的笑了,他们在一起确实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上午,并且享用了一顿美味的午餐,是他亲手烤制的。

“你喜欢就好。”

他们之间的对话,就像是一对恋人,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内心却告诉她,事实确实如此。

“那我就不留你了,”她报之以微笑,“有空到大上海来玩。”

“好,”他微微点头,而后朝着大门走去。

血茉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确实有千丝万缕的情感在跳动着,容不得她不去想他,以及他们之间的一幕幕画面。

“老板!”阿三走了过来。

“恩,”她应声道,“胡管家呢?”

“管家说有事出去一下,临走时特地交代我,万一您回来了,让我听您安排。”

“哦,”她没有去多想,随即对他说,“你把车上的那两幅渔具拿到库房,放回原来的地方。”

“是!”

阿三从车里取下渔具,转身朝着库房相反的方向走去,引起了血茉莉的好奇。

“阿三?”

他应声转身,“老板,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库房不应该是在那边吗?”她举起右手指到。

“是这样的,这副新的渔具是早上胡管家跟伙房的刘师傅借来的,他那边比较近,我先跟他拿过去,再去库房。”

她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胡成为何要骗她说那副新渔具是黑狐备用的,他到底是什么人,联想起早上地窖中的那一幕,她内心大惊。

“老板,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胡成打断了她的沉默。

她缓过神来,对他说:“胡管家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大概是上午9点左右,就在您和张老板离开后不久,前后差不多就半个小时的间隔。”阿三如实回到。

糟糕,她心想,胡成一定是发现了地窖中的密室。

“哦,没事了,”她面露喜色,看不出有任何问题,“你先下去吧。”

“是!”阿三转身离开了。

她看着他走远后,并没有去二楼的卧室,而是径直来到了后院中的地窖。掀开木桶的盖子后,她借着窖顶上昏暗的灯光细细观察着木桶中酒瓶位置的摆放,靠近底部机关瓶子的那一只瓶子上的标签任然朝向墙壁,说明没有人动过它。但她还是不敢放松警惕,因为如果胡成是一个受过培训的间谍,这些细节问题是可以完全被掩盖掉的。她旋转酒品,打开了密室的门,然后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她拉开了桌上的台灯,里面一切照旧,没有被丝毫入侵过的痕迹,就连盖在电报机上的那块帆布的角度和折叠位置都没有任何的改动,桌子旁白的那张床依旧在灯光的照耀下洁白如雪,而且没有一丝褶皱,堪称整洁二字。

密室虽然没有发现有人来过的痕迹,但是这个胡成的行为却十分古怪和可疑,按道理来说,他没有理由要欺骗自己,这使得她现在对他不得不去多想。

从地窖出来,她匆匆上楼换掉了身上那件洁白的旗袍,转而变成了她一度的形象——大上海血茉莉,然后下楼乘车向大上海奔去,那里即将成为她掌控整个游戏的最后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