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约翰的答谢礼

夕阳一点点消失,映红了晚霞,像一千条彩带那样悬挂、漂浮在天边,在晚风的吹拂下,牵动着覃风悲伤的思绪。他背对着夕阳,坐在黄土地上,眼睛死死盯着那两块墓碑,在夕阳照耀下散发着光辉。

“节哀吧,覃风!”

他回过头去看,张济生站在自己身后,满脸的疲惫。“你怎么来了?”他问道。

“我的同志和朋友们都在这里,不来这里,又能够去哪儿。”张济生说着走过来,面对着他坐在了墓碑前,抬头开着远处即将消失的夕阳。

“你怎么样了?”他眼神盯着血茉莉的墓碑问道。

张济生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地笑了一声,说:“革命一天没有完成,我就舍不得走!”

覃风转头看向他,两人相视而望,仿佛都从对方的眼神那里看到了一份真诚和坚毅。

张济生再次笑了一声,将目光再次移向天边的夕阳,问道:“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

“您呢?”覃风反问道。

张济生又回过头看向他,注视了几秒钟,说:“这次我们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如今沃森·瓦格纳是否还活着都是一个谜团。”

覃风沉默了片刻,开口说:“你还记得昨晚问我的话吗?”

张济生疑惑的看着他,问道:“什么?”

“关于格哈德·戈培尔的。”

张济生回忆了一下,说:“我记得,当时我问你,他为什么要落在我们手中,你说除非他愿意那么做。”

覃风点了点头,说:“对,问题就在这里,你不觉得奇怪吗?”

张济生认真的看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分析,问道:“你的意思是?”

“我一直都觉得蹊跷,凭借格哈德·戈培尔的手段,一个斯斯文文的科学家怎么会有能力三番五次从他手中逃脱,并且漂洋过海,平安地抵达中国。”

“看起来,更像是在保护,而不是抓捕。”张济生茅塞顿开道。

覃风看着他问道:“所以,他为什么要落在我们手中?”

“他们的目标是我们!”张济生斩钉截铁的回道。

“不!”覃风否定道。

张济生投去疑惑的眼神。

覃风说:“是苏联!”

张济生顿时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巴,片刻后才说:“你说得对,我们与共产国际是直属关系,他们是要通过我们进入苏联。而上面,确实已经给我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所以,只要格哈德·戈培尔没有事,沃森·瓦格纳就一定是安全的。”

“而我们,只要找到了格哈德·戈培尔,就能够找到沃森·瓦格纳!”张济生看着覃风,露出了笑容,可转而又不禁忧愁起来,“可我们到又哪儿去找格哈德·戈培尔呢?”

“约翰!”覃风肯定的说道。

格哈德·戈培尔瞬间掉进了冰窟窿,全身一阵冰凉,缓慢睁开了眼睛,一个高大的身影手中提着一只木桶,站在他面前。他努力的眨了眨眼睛,抬头去看那人的脸,内心再次不由得感到冰凉。

“滋味如何,可怜的德国佬?”约翰看着他笑道。

他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约翰便一瘸一拐地上前,顺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木桶,使他狠狠地在原地翻了一个滚,整个人几乎快要没了知觉,只有存活的欲望还在苦苦挣扎着,或许那便是人对于生的本能渴望。但此刻,他很清楚,除了祈求眼前这个英国疯子能够保留理智的底线外,自己别无他法。

“痛吗?哈哈哈!”约翰发了疯似的大笑道,“没想到吧,这么快就落在我手中了!”

格哈德·戈培尔再次尝试着爬起来,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和双脚早已被约翰死死捆扎住了。便放弃了挣扎,咳嗽了几声,笑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伤害!”他转头看着约翰,说:“昨天,我就应该一刀一刀割掉你头颅的!”

约翰被他激怒了,扔掉手中的木桶,扑上去骑在他的身上,开始一拳又一拳的打在格哈德早已无法承受的额头上,发泄着心中的怒火,仇恨也罢,莫名也罢,总之,每一拳都是用尽了全力。

直到自己手打软了,他才停止发泄,失落的坐到了一边。

格哈德血肉模糊的脸上挤出嘲笑,用极其虚弱的语气笑道:“你的拳头……就像海绵!”

“呵!”约翰再次一拳打过去,格哈德·戈培尔当场昏死了过去。

黑狐睁开疲倦不堪的双眼,已经是第二天凌晨时分,他缓缓走到窗户边,点燃一支香烟提提神,然后盯着漆黑的夜空中仅有的几颗星星,大脑开始了高速运转。

他的思绪紧紧缠在沃森·瓦格纳身上,重亲方面早已经对他不满,倘若这次事件要是再办砸了,恐怕自己今后就真的是骑虎难下了,尤其是中统局那帮人,成天吃饱了,就想着怎么给人扣几顶帽子,好跟委员长献媚拍马屁。如今,自己又借弟弟世雄的手除掉了他们安插在血茉莉身边的特务胡三,中统局要是知道真相,一定不会就此罢休。

但话说过来,他之所以要除掉胡三是有着深刻原因的。早些年,胡三进入黑公馆时,他就派人调查过胡三的背景,迫于胡三是中统的人,他迟迟没有动手,但胡三却反而变得有恃无恐,向中统泄露了自己大量的情况,带来了好几次麻烦。所以,除掉胡三是他早就想做的事情,但还未来得及处理,四年前的细菌弹事件就发生了,接着自己就被撤到了重庆,成了他的一个心病!

他本来还想着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堵塞中统局那边的调查,然而有了昨天晚上发生在黑公馆的事情,似乎任何借口都已经显得多余了,因为那本身就是一个最好的借口——胡三死于日本人的枪下。

想到这里,他嘴角不禁浮上了一丝满意的微笑,可转念又想起沃森·瓦格纳,那一抹微笑却渐渐消失了。如果沃森·瓦格纳不是自己逃脱的,他想,那一定就是血茉莉搞的鬼。可她又是什么时候下手的呢?他想不到。

他掐灭燃尽的烟头,又重新点燃了一支。如果真是血茉莉干的,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在自己从车后备箱中爬出来,去地窖中见弟弟蔡世雄的时候。可那时候,血茉莉已经在地窖中,时间明显对不上。

他焦虑的抽着香烟,额头的伤疤迫使他皱着眉头,难道是沃森·瓦格纳自己溜了?他沉思了一下,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沃森·瓦格纳不可能自己溜走,因为他需要得到保护,而军统这把伞是最好的保障。

他再次掐灭燃尽的烟头,从盒子中掏出第三支烟,递到了嘴边。他擦亮了一根火柴,紧紧盯着闪动的火苗。忽然,他脑海中想起了一个人,雁云!

没错,只有雁云有时间,一定是她!他在心里坚信道,这个可恶的女人,都怪自己太疏忽大意了。她一定是趁着自己进了地窖,偷偷调换了两辆车的位置。他眼神中飘过一丝希望,所以沃森·瓦格纳一定在雁云手上,或者,血茉莉手中!

手中的火柴渐渐熄灭,他甩了甩丢到了地上,重新擦亮了一根,递到嘴边准备点燃香烟,突然他又停止了,心里寻思道:可雁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沉思一番后,他的眼神中突然略过了一丝惊讶。

“覃风!”他吃惊的叫道。

如此说来,沃森·瓦格纳或许已经落到了覃风手中,如果事情果真是这样,就变得更加棘手了,他想。覃风的身份不明,却与黑道有关联,尤其是精英汇。而雁云居然在自己身边潜伏了整整四年,一直都是覃风的人,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如今,自己反倒是希望沃森·瓦格纳落在血茉莉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