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章 路遇（五）

敌机呼啸而来，并没有因为十一师的反击而停止，实际上，十一师的轻机枪的确是扫中了敌机，但是也只打到了飞机的机翼，令日军飞行员感到了机翼的震颤，这个鬼子飞行员并没有因此而怯懦，相反，这更激起了他的怒意，方向都没有改变，便是冲着十一师机枪手的阵地而来，那种张狂，仿佛真得把国家当成了木偶。

眼见着敌机俯冲而来，几个机枪手马上感到了死亡的威胁，凭着条件反射一样的感觉，纷纷丢下手中的机枪，向两边迅速地滚去。

便也在他们刚刚滚到一边，敌机的机关枪便响了起来，如同下雨一样从前面直洒过来，从水塘中一直到打公路上，打在水塘之中时，将塘中的水溅起了老高来，打出了一阵的水雾；打到泥地上的时候，把湿泥打得四处弄溅，在地上留下一溜的土坑；打到马路上的时候，将结实的柏油路都打出眼来，整齐并且均匀地排列成一行，好像是有人故意拿着尺子量着，凿出来的眼。

这一串的子弹却是没有打中一个人，萧凌虎不由得佩服十一师的那几个机枪手的本事，想来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战火的磨砺，他们都已经成了比猴子还要精的兵油子了！

的确，在战争中死亡比例最高的就是机枪手，正因为战斗中机枪的强大，所以很自然双方的机枪手也便成为了对方重点儿打击的对象。要杀伤机枪手的办法很多，最常见的就是神枪手的狙杀和炮火及手榴弹的打击。

在残酷的战争中，一个能够活上三年以上的机枪手，那就真得是成了精的妖怪！

也许是觉得并不过瘾，两架敌机飞离之后，并没有准备离开，明显得又跑到前面去绕圈子，准备再重新回来，定要取得一次大的战果。

萧凌虎也觉得有些奇怪，很显然，这两架敌机并不是孤立存在的，它们定然是护卫着日军的轰炸机前往南京进行轰炸，正常情况下，鬼子的飞机会以长江作为地标沿江而上，而这两架敌人的战斗机，或许是离了群。也或许是仗着他们是比较先进的一种新型战斗机，在中国大地上横冲直撞，几无对手，也便越发得胆大。

“小江，咱们也准备一下，用机枪打！”萧凌虎当即作出命令来。

机枪手小江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他刚才也看到了十一师机枪班的操作，那是最少两个人的配合，他们卧在路边的沟里，正好可以把机枪架到路基上，对着天空鸣放。但是他们这边的沟跟那边的沟不一样，那边的沟里没有水，而他们这边的沟里却有一尺多高的水，踩在里面都有些不适，更何况还要躺在水里呢？

“怎么打呀？”小江终于还是问道。

“躺着打！”萧凌虎说着，来到了他的身前，抱起了这把捷克式的轻机枪，躺倒在地，把枪抱起来，以整个身体承受机枪的重量和反作用力，但是支架还是有些沉重，才抬起来不一会儿，手就酸了起来。

“小江，你跪下来，托着支架，让我省些力气！”萧凌虎命令着。

小江按照萧凌虎的要求，跪下来，用特别难受的姿势托起了机枪的支架来，整把机枪便朝天而立，仿佛是张着嘴随时准备随时喷火的邪龙。

“嗯，就这样！”萧凌虎感觉这样应该不错，对着小江道：“鬼子飞机来了，一会儿我们就这么打！”

“连长，你打，还是我打？”小江有些担心，他觉得以这种姿势打飞机，虽然有一定的威胁力，但是如果打不中敌机的话，等敌机的子弹扫射过来，只怕躲也躲不开了。

仿佛是猜到了小江的心思，萧凌虎道：“我来打，你扶着！”

“好吧！”小江只得答应。相对来说，跪着的人逃跑更加容易，只要往一倒，然后向一边滚开。

正说之时，耳听着第一架敌机又呼啸而来，萧凌虎看到前面的水塘边有一丛高大茂密的茅草丛，凭着感觉，他能够知道这架敌机应该会从水塘上空滑过，当即想也不想地快步跑到了茅草丛中，用茅草掩住自己的身形，将机枪抬了起来，对着飞机来的方向。小江默契地也躲在草丛中，半跪半倒地托着机枪的支架，将这把捷克式轻机枪高举向天，准备着反噬敌机一口。

张顺冷眼看着这两个人的姿势，有些不以为然，他也同时端起了自己的步枪，再一次瞄准着对着这边俯冲过来的敌机。对他来说，哪怕是咬上一口，咬得只是一块小皮，也要让鬼子感到痛。

只有林惊寒，趴俯在路边的水沟里，也顾不得将自己的身上搞得满是泥水，诧异地看着对面的三个人。也许他觉得那三个人都是疯了，两个人用机枪还有可能会打下敌人的飞机来，而顺子更是痴人说梦一样，竟然还想着用步机打飞机，也只有他那样的傻子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来！

顺子是傻子吗？林惊寒当然知道他其实精得很。只是孟繁伟一直要这么说，所以久而久之，他也就信以为真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其实与顺子相比，孟繁伟看似精明，他才是一个真正的傻子。

敌人的飞机呼啸着过来，他们也有着良好的习惯，见不到打击的目标，是不会轻易的机枪射击的，毕竟他们从训练时开始，就接受了要爱惜子弹的教训。

的确，日本人的子弹大多就是6.5毫米口径的，适用于三八大盖、王八盒子等多种通用枪械，这种九六式舰载机，却只能使用7.7毫米的子弹，相对来说，这种子弹要少了很多。

“来了！”林惊寒不由得大声提醒着躲在草丛中的萧凌虎和小江，生怕他们不知道。

其实，鬼子飞机的噪音之大，就算是眼睛瞎的人，也能够感觉得到。

不过，鬼子飞机的飞行轨迹还是与萧凌虎事先预想的有些不同，往右边偏了一些，却是向着顺子所在的那个方向俯冲过去。

不管正不正，对于萧凌虎来说，他都势必要打一打的，此时，他有意的把机枪的枪管向右倾斜，预判着鬼子飞机的飞行轨迹。

“啪！”又是一声清脆的枪响之声，顺子当先地开枪，又迅速地拉动枪栓，又是“啪”的一声，再打出一发子弹，然后飞快的向一旁飞跃，跳到了一个水坑之中。

鬼子飞机的机炮声也随之响起来，但是却远非开始两次那样得规整，而是散乱无序，好像是仓促之间打出来的子弹一样，根本就是瞎打，没有一丝的威力。

萧凌虎只看到这架飞机已经有些摇摆了远没有开始的时候那么稳健。

“难道顺子打中了飞行员？”萧凌虎想着，却又来不及再去多猜，因为这架敌机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有效射击范围里。

“去你娘的吧！”萧凌虎大骂了一声，躺在地上终于开了火，“哒哒哒”的机枪连射的声音，一下子便响彻了整个田野，那声音对于**官兵们来说，竟然觉得比刚才鬼子飞机的扫射声意还要响亮。

一梭子子弹几乎是撸到了底，直到将弹匣里的子弹打完，萧凌虎迅速地丢下机枪，翻身向一边打了一个滚，脱离刚才的机枪阵地，这也是他的经验。

只是，当他刚刚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有来得及那架鬼子的飞机情况，便听到了“轰”的一声爆响，随之响起来了一片的喝彩：“打得好！”

他转过头去，正见到远处的地平线上，升起了一股烟烟，那架敌机因为飞得太低，一头撞到了电线杆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