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八章 第一夜
听野村这么说，倒也让几人松了一口气。
“放心吧，没事的！”
钟艳红是笃定野村不会害他们，因为王小壮和张德贵不可能了解，他们所在的第三国际是怎样的一个组织。你要说野村是日奸也好，要说李群里通外国也好，把原本敌对的两个国家的人扯在一起还互相信任，普通人怎么能理解超过了国家民族意识的这种意识形态？
钟艳红没有对王小壮和张德贵强行灌输这种理念，毕竟知识分子和普通扛枪打仗的士兵是说不清道理的。
野村临走前，还特意把王小壮和钟艳红叫到了院子里，小声地交代了几句。
“这是一家普通的日本人，他们从来没有杀害过中国人。所以，你们对他们不要仇视。但是，我也不阻止你们对他们采取控制措施，毕竟这里是我们的租界区，巡逻队和警察署对中国人管理非常严格，而且你们的身份一旦暴露必定死无葬身之地，我也救不了……”
王小壮打断道：“那你干嘛不带我们去另外一个地方，万一他们要告密，被我们杀掉了，你的良心何安？”
野村笑了笑，道：“不瞒你说，我不是没想过。如果你们只是呆到天亮，我可以冒险让你们住我那，可你们的情况复杂，也不知道要留几天，我不能拖累你们，也不想被你们拖累。而且现在都快凌晨四点了，我也找不到别的地方了。主要，我也就认识他们两位老人家，其他人家我也敲不开门呐！”
“行了行了，长话短说吧。”钟艳红看见张德贵跪在门边朝他们招手，插话道：“伏尔加同志，你也去休息吧。记得，明天的事情！”
“我会的！”野村点点头，开门走了。
王小壮让钟艳红先进了屋子，自己围着院子转了一圈，这日本人的墙篱笆扎得非常高，扎得也很密，看不到篱笆的另一头是什么。他摇了摇，很结实。在屋后是一个茅房，茅房边种了几颗绿油油的青菜。在这种鬼天气下，也只有连霜雪都不畏惧的白菜能硬扛下来了。
王小壮就着马桶撒了泡尿，然后看见了这茅房居然还有后门。他轻轻地推了推，门纹丝不动，透过门外射进来的微弱光芒，一队人影“啪嗒、啪嗒”地迈着整齐的步伐正由远而近地路过。
本子的巡逻队。
那就是说，这间茅房，紧靠着临街的位置。
那不是放个屁都能被路人听见？
不过左右一想，这也不是坏事，玩意要跑，这里也能逃生。
王小壮提溜着裤腰带，出了茅房，抬头看见满头灿烂的星辰，黯淡的月亮正悄悄地向西沉去。东方的远处鱼肚白还没有泛起，但离天亮，真的已经不远了。王小壮徜徉了一会，这才回到正门，推拉门半开着，张德贵露着一个脑袋问：“死哪去了？”
“撒了泡尿！”王小壮钻进了门缝，后者悄悄地把门合上，又问道：“咋弄啊？”
“你站第一班岗，六点我接你。”
“我说的不是这个……”张德贵扭扭捏捏地道：“这日本老家伙家里只有一间客房，还说另外一件房是他小儿子的，不让咱们睡。”
“挤挤不就完了！？”王小壮完全不知道张德贵在扭捏什么，等他一猫腰进了客房，才发现问题所在。
这房间也着实太小了，伸手一撑，就特么能撑着两面墙。小日本家里的东西都矮，矮桌子矮柜子，连床都矮。矮也就算了，还窄。
王小壮看见榻榻米上钟艳红已经占了一半的位置，抓着头皮也犯难了。原来张德贵是在害臊？他不是一直都仰慕钟艳红来着，还说是女神嘛？
王小壮的心里恶作剧了一下，这机会不特么挺好嘛？
眼前忽然闪过了周亮的身影，算了。老实点凑合着睡吧。
他侧着身体躺了过去，拉了拉被子。钟艳红“嗯”了一声，让了点位置，抛来了一个被角。
“困了，我先睡。”钟艳红呢喃道。
王小壮拉着被角把自己蜷缩起来，感觉扑鼻的女人体香味和温暖的味道一起，让他觉得天都晴朗了。一时间，仿佛沐浴在阳光下。
“靠过来点！”钟艳红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王小壮抽搐了一会，感觉钟艳红自己靠了上来，两人背贴背地呆在被窝里。
“被子拱起来，风大。”钟艳红说完，便传来了均匀冗长的呼吸声。
王小壮迷迷糊糊地睡了不知道多久，听见张德贵喊他。一睁眼，得，天都亮了。
王小壮爬起来用手抹了一把脸，问：“几点了？不是六点换岗的吗？”
“你梦还没做醒呢吧？”张德贵一巴掌扇在王小壮的脑袋上，“八点了，大哥！我六点来叫你，钟艳红起来替你站的岗。你是不是觉得你越睡越香啊？搂着我就不撒手了啊？”
王小壮闻言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八爪鱼一样把张德贵抱得死死的，脸上顿时就一阵红一阵白，真想找个洞钻进去。难怪这一晚上是越睡越暖和，原来是抱着个人睡呢。
张德贵从被窝里爬了起来，“滚滚滚，要抱滚回孤鹰岭抱张护士去！你跟我老实交代，你昨晚是不是这样抱着钟艳红了？”
“哪有啊！”王小壮羞赧地起床，勾着脑袋到了客厅，正好见着钟艳红和老头儿盘腿跪坐在桌子边，两人正在一边喝茶，一边交谈着什么。
见王小壮和张德贵从客房里出来，老头儿礼貌地朝他们点了点头，钟艳红笑了笑，“你们醒了？”
“嗯！”张德贵没好气地应了声，他是在怪王小壮太没眼力劲了，本来是他的岗，结果让钟艳红替了，也白瞎了两个小时能和女神共处一个被窝的宝贵时光。王小壮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他发现钟艳红穿了一身和服，梳着发髻，从背影上看，完全就是一个日本女子。
“钟……”王小壮茫然道。
钟艳红跪在那，微微一勾头，“衣服脏了，欧巴桑这里有一件，我刚好能穿……”
“王育才！？”
王小壮听见张德贵叫他，一回头，看见张德贵一副要杀人的目光，他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裤裆，摆着手道：“德贵，你冷静，你别乱想，真不是我弄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