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兵仁坊
这队着黑色棉甲的军士簇拥着首领进入店中，那首领在店内俾睨四顾，神色傲然。王掌柜这番话说完，他却是两个眼皮上翻，看也不看王掌柜一眼，道：“这里就是兵仁坊？”说话嗓音尖细，带着京都口音。
王掌柜一听，圆脸上堆砌的笑容愈加地和煦犹如春日暖阳，堆起的褶子深不见底，都可以当成雪山上融化下来的泥水泄洪沟了。他躬身施礼，笑眯眯地道：“回这位大人，小店正是兵仁坊，莫河城城防军所需耗材及维修，均由小店提供。各位军爷有什么需求，小店都可以满足！”他见这帮军士说话语气不善，急忙在话中抬出与城防军的关系，以防这帮军士无礼。
边上一位军士接过话头，也是京都口音，声调很高、粗着嗓子说道：“这是我们呼延大人，如今有要案需要勘查。你们须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否则怪不得我们手段狠毒！”却是丝毫不在意适才王掌柜点到的与城防军关系融洽之事。
王掌柜闻听此言，又仔细打量了面前那位呼延大人的衣着，突然发现他的衣饰用料华贵不凡，颜色虽然低调，可是所用材质确实不凡，似为锦缎所制，他心中突然跳起一个词：内卫府。他知道内卫府专门负责查办犯官罪将，但凡为官者，就算是官至极品，最为害怕的就是被内卫府请去喝茶，他刚才提到的城防军在这帮内卫府人的眼中，连个小喽啰都算不上。他愈加地陪着小心，笑眯眯地答道：“小店一惯遵纪守法，各位大人若有疑问，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请尽管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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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调很高粗嗓子的军士手中举起一物，问道：“你且看，这是什么？”
王掌柜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白羽箭。他急步上前，又仔细查看一番，这才退后一步，躬身施礼，陪着小心道：“回大人，这是一支白羽箭，从上面所印标记来看，好似是本店所售。”
他的话刚说完，呼延大人怒了，一声尖喝，道：“大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做好似是？到底是不是？”
王掌柜战战兢兢地答道：“是，看那箭枝杆上所印标记，确实是小店印上的去的，这支白羽箭的确是本店售出。”说罢，悄悄地用手腕上的衣襟擦拭着额头冒出的冷汗。
那声调很高粗嗓子的军士又问道：“你们店中，可有白羽箭的售卖记录，拿出来，大人要过目！”
王掌柜急忙放下尚在擦拭冷汗的右手，胼手一指两个店小二，道：“你，还有你，速速去后院库房搬来账簿，让大人们过目！”
那位呼延大人手一摆，却道：“不必搬来积年账簿，我先看一下最近一个月的售卖账簿。”
王掌柜连忙把呼延大人让到柜台前面，从案上拿起一个账簿，道：“大人请过目，这就是最近一段时间的售卖账簿！所有兵器耗材均记载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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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百夫长把账簿打开，从近日往前，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突然，他停了下来，用手指着其中一页上的记录，问道：“四天前，你售卖出三百枝白羽箭。这买箭之人，按账簿上面记载是两个猎户，你对此两名猎户可还有印象？”
王掌柜急忙道：“有印象！有印象！此二人，一个人身形普通，另一个是一条大汉，身形魁梧高大，气力不凡，．．．．．．”
还待往下说下去，那位呼延大人却打断了他，皱眉道：“此话当真？”
王掌柜连忙招手叫来一个店小二，道：“当日里，就是这位店小二首先接待的这两位猎户，大人若是不信，可以亲自问他！”
呼延百夫长转脸看了店小二一眼，说道：“把当日的情形说说罢！”
那店小二咽了一口唾沫，道：“回禀大人，四天前，有两个人来到我们店中。我看他俩，一个提着猎叉，一个拎着铁枪，穿着打扮象是普通猎户。问明他们想买弓箭，便向他们推荐猎户常用的柳木牛角弓，没想到他们看不上；后来把军用标配的桑木牛角弓拿出来，他们还是看不上；最后还拿出店里最好的金丝楠木弓，谁知他们都看不上。最后，还是王掌柜出来，令人库房里搬出了存放了好久的风之力，他们试拉以后，极为喜欢，才满意而去。离去时，又买了三百枝白羽箭，就这些。”
呼延百夫长闻听店小二的说辞，又把目光转到账簿，用手比划着几行字看了看，道：“风之力，嗯，这上面有记录。为什么两个猎户买了三百支白羽箭，却只买了一张叫做风之力的弓？是他们本来就还有一张弓么？”
王掌柜接过话头，陪着笑道：“这个小老儿倒是知道！那二人其中一个猎户眇了一目，使不得弓，因此他们只买了一张弓。至于白羽箭为什么却买了三百枝，这个却没问。以小老儿猜度，多半是他们离莫河城较远，补给不便，因此就索性多买一些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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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百夫长又随口问道：“这张叫做风之力的弓，有什么特别之处，他们看不上别的弓，单单就喜欢这一张？”
王掌柜脸上放光，躬着的腰也直了几分，道：“那张风之力是著名兵器大师欧冶子的第十三代传人所作，所用材质是冷钢，有七石之力，世间少有人能拉开这弓，因此一直放在库房。那日，见二名猎户对我店中各式弓箭挑三拣四、看不上眼，小老儿心中有气，就拿出这弓，本意是想为难他们，好让他们知道天高地厚。谁知那个大汉竟然拉开了那张弓，须知那张弓有七石之力，他居然随意就拉了三个满圆，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看他那样子，更强力道的弓，对他来说也是轻而易举。要知道，那可是七石弓，七石弓哪，他随手拉满圆就跟拉着玩是的，．．．．．．，”
王掌柜还在那里絮叨，呼延百夫长突然反应过来，被吓了一大跳，打断王掌柜的话，急问道：“那是一张七石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