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空悲切

东野为民铁枪大锤虚晃一记，便欲回去救助妻子。内卫府四杰此时却又一齐冲了上来，刀枪斧槊一齐招呼过来，与他缠斗在一起。

四人见到东野为民关心妻子伤势，急欲回去，内心均是同一般想法：东野为民既然因夫人被内应刺客所伤，乱了心神，那就是杀他的最好机会，决不能放过，因此缠斗不休。

东野为民见四人上来邀斗不休，顿时勃然大怒，眼底余光瞥见蒋老大挥动着枣阳金顶狼牙槊从他身后砸来，却不管不顾，一声大喝，双腿一夹，胯下雄狮猛地向前跃进，右手中暴雪梅花枪如毒蛇吐信般刺出，正中杨老四小腹，由这前冲之势，一下将其挑在半空之中。他右手随即一抖，梅花枪头划开杨老四腹部，抽了出来。杨老四人在半空之中，一声惨嚎，肚肠化作满天血雨，纷飞落下。紧接着，噹啷一声巨响，东野为民后背被狼牙槊击中，幸好有护心镜抵挡，无性命之忧，却仍是一口鲜血激涌喷出。

其余二杰见杨老四被挑死在半空之中，登时红了眼，刀斧并举，一起杀来。

东野为民又是一声大喝，吐出一股鲜血，左手大锤愤然击出，呛啷一声响，青龙春秋刀在半空中划着圈飞走；他右手梅花枪瞬地刺出，正中韩老三的左手腕，一带一切，韩老三左手齐根掉落，手中宣花斧随之落在地上；梅花枪再顺势上挑，一下扎中韩老三的咽喉，枪头左右划动，韩老三的一颗头颅当即飞上天空。

蒋老大见到连续阵亡两个兄弟，红了眼，含愤出手，呜地一声，狼牙槊再度向东野为民后脑砸来。

东野为民听到脑后生风，又将左手大锤抡了个半圆，大喝一声，反手砸出。蒋老大措手不及，这一锤，从他天灵盖砸下，连人带马，砸个稀烂。

沈老二失了兵器，又见其余三杰均死，心胆俱怯，调转马头，急速而逃。

东野为民也不追赶，只是将手中梅花枪用力掷出，这枪飞得极快，瞬间赶上，自沈老二后心插入腹前穿出，连人带马，钉死当场。

内卫府众骑士见领头的四杰已亡，又怯于和东野为民交战，发一声喊，上千甲士顿作鸟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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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野为民惶惶然向伊李莎白赶来。

等他赶到，南宫霁月已出手将那名刺客一刀斩为两段，含泪道：“民帅，我，我，我，．．．．．．，”我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东野为民也不搭话，摆了一下右手，急忙去看妻子，一杆铁枪贯通后腰腹部，伤势严重，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下半身。见她眼光涣散，似在低语着什么，当即俯下身子，耳朵贴至她唇前，只听她喃喃念着：“这一生一世，这时间太少，......”知是她平常最喜欢吟唱的《贝加尔湖畔》的一句歌词，下一句便是‘不够证明融化冰雪的深情！’此时再度听到，不由得肝肠尽断，眼泪潸潸流出，一滴，又是一滴，接连滴落在她的脸庞之上。

南宫霁月立在一旁，发现伊李莎白伤势沉重，眼看不治，愧疚难当。他扔下三尖两刃刀，又拔出腰刀，搭在脖颈之上，便欲自刎。突然一只手伸将过来，牢牢抓住他执刀之手，他不敢看东野为民，大哭道：“民帅，我对不住你！”

东野为民流泪道：“不干你事！是庙堂之上有人要暗算于我！我命令你，要好好活下去，照顾好你的妻儿，照顾好你的家人！记住，这是命令，你必须遵从！”

忽听伊李莎白又在念叨什么，他急忙转身伸出右手，握住妻子的手，俯下头去听，只听她念道：“宝玉、宝玉，．．．．．．，”听到此言，他慌忙看向黑虎鞍鞯之后的那个婴儿床，只见揾在床角的幕布洞开，婴儿床内空无一人，顿时如五雷轰顶。他再抬头向黑虎身后看去，只见道路泥泞，被乱马踩过，早就稀烂不堪。

从早至今，这一番争斗，就是一个壮汉军士，若是从马上掉落，混乱之下，也会被踩作肉泥，何况一个六个月大的婴儿，还不会走路。东野为民不由得涕泪长流，无声而泣。

忽觉紧握的伊李莎白之手松了开来，抬眼一看，只见她的脑袋歪在一侧。他大惊，大叫道：“娘子！娘子！”伸手探她鼻息，已没了呼吸；再搭她脉搏，停止了跳动，已然气绝。

东野为民呆呆木木，伤心无比，想要嚎哭，却说什么也哭不出声。

他呆立半晌，大叫一声：“娘子！”顺手抽出她身体上的铁枪掷在地下，又将她揽在怀中，仰天长啸，壮怀激烈，纵狮在山林间狂奔，黑虎随后跟从。

南宫霁月见状大惊，喊了一声民帅，见他不理，急忙带着军士追赶。

．．．．．．

不知狂奔了多久，传来一阵阵连绵不绝的轰鸣声。又行不远，从几棵松树间穿出，轰鸣声入耳不绝，雄狮奔驰到了一条大江边上。

东野为民擦了擦眼泪，看到眼前这一片江水全为赤红。大江两岸高出江水约数十丈，对面江边一大片鹅卵石形成河滩，再远处的山峰高且陡直，犹如一面光滑的明镜，在朝阳映照下一片通红，反射在水面上，江水似血一般通红。

他略一思索，便知到了乌龙江边。当初和甄柳奇去天池时，曾经过此地。他又想起，有一次，妻子曾与他说，这乌龙江水向东而去，流至地心海。而地心海的另一端，便是魔族领地，那里有她的家乡贝加尔湖。如果有朝一日，她死了，希望能把她的骨灰撒到乌龙江中，这样，她就能魂归故土了。

东野为民笑了笑，双腿一夹，雄狮会意，开始小跑加速，一路冲到江边一座延伸出的高崖上，奋力一跃，耳听得远处南宫霁月惊叫了一声：“民帅，不可！”

跳至半空之中，东野为民回想自己这一生：青年时抵御魔族，立下无数功劳，为何功成后激流勇退，反而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难道不想变成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是真的错了？

正在他左思右想间，忽听得江面上扑通一声响，原来蓝瞳黑髯虎在雄狮身后随从，见它跃向江面，也跟着尽力一跃，只是它后腿有伤，力不能逮，不能跃高，率先落入江中，江水一卷，倏忽不见。

东野为民再向前一看，苦笑一下。雄狮太过神骏，一跃之下，居然从数十丈高的悬崖上，眼看着就要降落到江对面的河滩上，而江对面的河滩即是魔族地界。他当即想：我是人族大将军，这颗首级，可不能被魔族得了去。发觉自己右手揽着妻子，左手还提着大锤，便扬起手中八棱通天锤，反手砸回，噗哧一下，将自己头颅击得粉碎。紧接着，咚地一声，赤睛雪鬣狮嗷呜悲鸣，摔死在赤壁滩边鹅卵石堆中。

一代军神，就此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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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时：

江水滔滔，奔流不息，赤波拍岸，卷起千堆血。

鸟鸣瞅瞅，凄绝清婉，将士下马，隔岸空断肠。

青山依依，沉默不语，碧树垂首，世间风波恶。

白云悠悠，变幻苍狗，岁月春风，几度叹斜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