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密室

回音渐渐消失在通道内,机关已经开启完毕。塔兰特跳下躺椅,示意队友跟上,“走,机关在其它房间内。”

“希望没有其他机关了,我今天一天的美好时光就全花费在这个阴冷的巢穴,那帮该死的怪物,还让我被潜行者扎了一下,真该死!”对于久享太平的治安官马克,今天一天的经历已经顶的上他在小镇数年的治安经历,经过一晚的战斗,他已疲惫不堪,铠甲上还覆盖着先前踩中陷阱产生的一层爆炸黑灰,显得十分狼狈,他现在只想快点结束工作,回小镇上舒舒服服的睡上一大觉。

“事实上,它们也不过是在为了生存而努力,地下世界太多凶残的生物,灵吸怪这种羸弱的体格,在地下世界如果不能一击控制食物,就会被食物当成食物。能够坚持数百年而存在,就证明自然之主是眷顾它们的,如今它们作为食物链的高层,为自己种族争取更大的生存空间,无可厚非”,比安特里斯跟在队伍中,对马克的怪物说法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对于其他人,这个理论或许很新鲜,并且能把比安特里斯的教科书式看法摄入自己脑中,但对于塔兰特,却完全不行。走在前列的塔兰特停下了脚步,转身快步走向比安特里斯,一把抓起他的衣领,怒目道:“这么说,你支持它们的做法?人类活该被它们吃掉,我们还要敬仰它们!?”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马克和阿德里安吃了一惊,比安特里斯反而保持着一贯的冷静,双眼冷峻地看着塔兰特,“每种生物都有生存的权利,我们人类为了生存残杀其他生灵,与其他种族战斗,被摧残的土地上,在那些被残杀的生灵眼中,我们何尝不是血腥的屠戮者。”

“那些为人类开拓疆土的勇士被你称作‘屠戮者’?难道你不是人吗,他们在为我们更好的生存而奉献自己的生命,他们是真正值得我们敬仰的!灵吸怪这种软体爬虫,邪恶污秽,消灭它们是我们的使命!”塔兰特额头上青筋暴起,声调大大提高。

“那么,在这个灵吸怪的巢穴中,被消灭的灵吸怪,它们难道不是拓疆者吗,为了自己种群能够更好的繁衍而扎根在地面,为了这个目标不惜奉上它们自己的生命,仅仅因为你是它们的食物,所以你这么厌恶它们,如果你是一个灵吸怪,你对它们会怎么看,不值得敬仰吗?”

“住口!”比安特里斯的话已经大大刺激了塔兰特的底线,塔兰特的目光看上去能够把抓住的诗人撕碎,阿德里安察觉到现在的气氛充满了火药味,他不希望还没结束工作就出现内讧,赶紧上前搭住塔兰特的手腕,“够了,这个讨论结束了,继续前进,我们看看那个机关吧。”

调停工作起了点作用,塔兰特撒开手,看着比安特里斯,“如果我们要消灭灵吸怪,你要阻止我们?”

问话充满了敌意,如果是肯定回答,就意味着两人马上就成敌人,比安特里斯依旧无所谓的表情,笑道:“万物有序,存在的就是被自然接纳的,任何生灵都有生存的权利,我们不该打破这个平衡,如果灵吸怪被消灭,可能导致更可怕的结果,这些都无法预料。”

塔兰特冷笑一声,“可能导致更可怕的结果?是什么,请问,少了这种邪恶生物,会导致什么结果?”

“当然是天敌,自然为我们创造了一个平衡的世界,其中所有的生物都有自己的生存空间,也被安排了自己的食物链层,在地下世界,灵吸怪和眼魔是处于绝对的相克中,我这么说你可能无法理解,但确实如此,这两种生物同样可怕,眼魔的伤害可以瞬间毁灭一个冒险团队,如果没有灵吸怪来控制眼魔的繁衍,地下世界早就不太平了”,通过比安特里斯平静的语调,说出这么大的机理,让塔兰特的暴怒情绪稍微缓解些。

在地下世界存在着不少的邪恶生物,之所以称它们为邪恶生物,也是通过人类的观点赋予的,它们绝大部分都是食肉性生物,互相残杀,而人类也是它们的食物之一。像眼魔,就是一种十分凶残诡异的生物,它们的身体是一个完整的肉球,周边生长出许多的**,整个身体浮在空中自由飘荡,肉球正中有一个巨眼,充满血丝,每个**末端也各有一个眼球,看上去就像一个巨大的血眼,带着很多恶心的眼球须线。关于眼魔的资料,地上世界的人们知之甚少,因为它们的毁灭性力量,能见到而不死的冒险者鲜有。

对于眼魔,塔兰特不甚了解,但它们和灵吸怪的关系却是知道的,之前比安特里斯的回答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塔兰特继续问道:“所以你要实行灵吸怪保护政策?”

“大家应该在自然之主划出的空间里生存,不能越界,任何影响平衡的事情都需被阻止。在地下世界,灵吸怪的行为不值得注意,但是如果它们想延伸到地面,就会打破平衡,仅此而已”,比安特里斯的回答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和阵营。

起码现在两人的目标是一致的。塔兰特发觉在道德阵营上绝对中立的人,会是这么偏执,近乎愚昧,自然当然是能够改造的,那种平衡,只存在于固执者的心中。现在,他们的暂时目标一致,那么行动就可以继续了,塔兰特转身,继续朝前走去。

在第二个房间,塔兰特停住了脚步,原来空荡荡的房间,现在多了些事物。

正中间出现了一台简陋的升降机,机器上的齿轮正在不停的旋转着,是从房顶降下来,升降机的旁边地面上,升起一个控制台,透过房顶升降机降下来的地方,依稀可以看到上面有另一个房间。

显然顶上的房间就是塔兰特一直认定的隐藏的房间,他一阵兴奋,走向控制台。

控制台设计的很简单,上面只有两个黑色按钮,可能是单向操作的,在升降机运作时需要一个人来操作才行,“谁来控制升降机?”

比安特里斯走到控制台前,笑道:“这种重要的差事,当然是……马克来了,上面也许有陷阱,需要我们呢”,说罢他跨上了升降机,向马克打了个手势。

一脸无奈的马克瞥了一眼比安特里斯,走到升降机旁,“阿德里安,你也上去吧,我给你们操作。”

待三人上了升降机,马克按下一个黑钮,升降机上的齿轮开始慢慢运转起来,顶上发出“空空空”的摩擦声,机器开始慢慢向上移动。站在升降机上的比安特里斯朝马克打了个手势,说道:“等我们想下来时会给你信号,注意听。”

随着机器的上移,房间里的陈设也慢慢出现在视野中,一如其它灵吸怪房间的风格,一张石桌,和墙上布满的阴郁肖像画。待升降机完全与房间平行时,“咔”的一声,升降机顿了一下,停住了。

塔兰特走下升降机,往房间内唯一的一张石桌走去,比起那些躺椅,这个桌子制作的还算接近人类的工艺水平,有一个抽屉,他正想拉开,比安特里斯上前把住他的手,“我先看看有没有陷阱,我们离线索很近了,不急于这一时。”

这点塔兰特没有考虑到,桌子的粗糙外形实在不像是有精密的陷阱。比安特里斯上前俯身仔细查看抽屉的边缘,敲了敲侧边,又趴地上看了桌子的下缘,鼓弄了一阵,他正声道:“以我的观察,这个桌子……粗糙的一塌糊涂,完全不可能有机关”,他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阿德里安,你要检查一遍吗?”

法师微笑着说道:“我相信你的水平,塔兰特,看看我们的战利品吧。”

有了比安特里斯的安全认证,塔兰特放下心,拉开了抽屉,里面就孤单地躺着一封信,塔兰特打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只有半张,上面写着:

“亲爱的盟友:

塞伦索猎鹰真诚为你们服务,我们的负责人会在近期与你们会晤。

你们的忠实盟友”

信件是通常纸张的半张大小,下面有很粗糙的撕痕,在撕痕处,有印上的半个猎鹰徽章,明显地是半张纸。塔兰特把信递给队友,待他们都看过后,问道:“怎么看?”

这次比安特里斯没有发言,而是优雅地向阿德里安挽了下手,示意让阿德里安先说。阿德里安却之不恭,说道:“一封接头信,猎鹰已经与灵吸怪结盟,相信地面上的巢穴就是猎鹰帮助灵吸怪才建立的,接下去追查的应该是猎鹰组织了。”

“我完全同意,上面说的负责人就是塞伦索地区的负责人,到时他拿着信件的下半张纸来见灵吸怪就可以了,撕痕对上,就证明是它们的盟友。塔兰特,你下面要对付的可不只是灵吸怪了,还要加上这个恶棍组织,据我所知,猎鹰还有其他的盟友,你正在面对大陆上最可怕的组织。”

面对怎样的对手并不是塔兰特所担心的,以庇护之光的势力不需惧怕任何其他组织,同时他也相信正义会引导他走向胜利,他只需思考怎么追查这条线索。这封信是很好的证物,可以证明猎鹰的确参与了灵吸怪的计划,并且已经和这种地下生物结盟,如果比安特里斯先前的推论正确,弗雷德瑞卡不同意手下人这么做,届时只需把这封信交给他,背叛组织的人员自然会被蒸发掉,任务就可以完成,如果弗雷德瑞卡已经遇害,那可以把猎鹰和灵吸怪结盟的事情通告所有国家,让猎鹰成为全民公敌,各国会清剿猎鹰组织。没有了猎鹰的助力,灵吸怪在大陆上寸步难行。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找到猎鹰组织了,这点很容易,等回了国都再说,塔兰特已经对今天的收获很满意,“下去吧,有这封信足够了。”

三人站上升降机,比安特里斯使劲的跺了几下,没有任何反应。

“你真的要用这么原始的方法发信号吗?下面听不到的”,塔兰特终于找到个机会奚落比安特里斯,同时,足够的收获让他有心情开玩笑。

“那你来”,诗人眨巴着眼睛,他脚底板因为跺的太猛,有些发痛了。

塔兰特拔出剑,用剑身在升降机的金属构件上敲了两下,发出清脆的“铛铛”两声,升降机“咔”的一声,开始下沉。刚才在拔剑的一瞬,让塔兰特想起一件事,比安特里斯的武器,为何他不肯把武器拿出来呢,好奇心上涌让他问起了此事,“比安特里斯,你是用剑吗?”

“这个……嘛”,狡猾的家伙露出一贯的吊胃口表情,“是剑,因为不怎么好看,我通常都藏在袖里,哈哈,你这也有兴趣?”他捻了捻手指,“作了一晚上的队友,我当然不会介意给你看,只要意思够了…”

没想到这也是收费项目,塔兰特兴致全无,这念头正想作罢,没想到阿德里安接口道:“一个金币,让我看看你的剑。”

面对阿德里安的友善微笑,比安特里斯顿了顿,“光看看就愿意给我一个金币?我自己都没想到呢。”

升降机回到了地面,马克一脸倦容的坐在地上,“还以为你们不下来了呢,我都快睡着了,有收获吗?”

“有,一个大收获,灵吸怪和猎鹰已经结成了联盟,证物我保管下来了”,对于本地的治安官,也是此行的队友之一,塔兰特不想隐瞒在上面房间的收获,哪怕证物可能被没收。

“好吧,你收着比放我这里好”,出乎意料,马克毫无意见,事实上对他而言,不管是庇护之光的人,还是国都派来的调查员,一样是为大陆服务,并无区别。

两人的谈话并没有把阿德里安的注意从先有交易上移开,“一个金币,怎么样?”

“我的规矩是先钱”,比安特里斯伸出了手。

“我的法袍里可放不了钱,回去后给你。”

“哈哈,那行,回去后成交”,比安特里斯几乎笑了出来。

治安官对这段对话完全的莫名其妙,被排除在队伍之外的感觉让他很不好受,他叫嚷起来,“阿德里安,你要买什么东西?我这就有一个金币”,他从胸甲后掏出一枚金币。

笑容凝固在比安特里斯的脸上,三秒后才慢慢的化开,他恢复到面无表情的状态,“那么,阿德里安,你真愿意么,一个金币的代价呐,好好考虑一下。”

现在轮到阿德里安的脸上现出笑容,他一字一句道:“我不介意,请吧。”

法师的坚决让比安特里斯面露难色,“你这么坚持,着实让我很为难啊。”

对这种坚决,塔兰特也有些意外,但他支持阿德里安的意见,一天的经历,使两人之间产生了队友的依靠感,也让塔兰特相信阿德里安的判断和决定,“这样吧,比安特里斯,我已经欠你一个人情了,不如我再欠你一个人情,让我们如愿。”

现在是三对一的情况,比安特里斯不知道该怎么回绝两个队友的盛情,只好长叹一声,“好吧,其实我也并不介意你们看,何况你们还开出这么高的价”,他伸进袖口,手在袖中摸索了一阵,略一停顿后忽然之间拔出一把长剑,从三人眼前亮过,不待三人看清,迅速收了回去。

马克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手中的金币被诗人拿了过去,诗人笑道:“一个金币,还有一个人情,哈哈哈!”

“这……这算什么?我的一个金币!”治安官还未明白,他的一个金币只买了电光一闪,一种极度的被骗感。

“先前我们可没说看多久,我已经让你们看了我的剑,哈哈哈,我是一个守信的人。”

得承认,三人被耍了一次。塔兰特略有气馁,他已经领教过比安特里斯的速度和耍人功夫了,他只能和阿德里安交流一下那个金币的收获,“刚刚是一把剑……对吧?”

“我相信是一把银色的剑,而且长度超过一般人的手臂,如果放在袖中,手臂还能自由行动、放置陷阱、潜行,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银色能弯曲的剑,我不知道是否该从那些成名的武器中寻找它的名字。”阿德里安似乎已经想到了某个名词。

诗人拍起了手,清脆的响声充满了整个房间,“阿德里安,现在我实在后悔不该收这个金币,它的特征太过明显了。”

“我的把握可不大,我猜应该是……”,从阿德里安的口中,一个词呼之欲出。

“等等”,比安特里斯的语气已经有些着急,“让它成为秘密行吗?就我们两知道的”,他的眼神贼贼的朝塔兰特和马克遛了一下。

阿德里安笑了起来,他从比安特里斯那里学了一招:捻了捻手指。

“咳”,见到如此情形,比安特里斯已很明了,“应该的,应该的”,他掏进口袋,今晚收获的就两个金币,一个灵纹袋,和“沉睡”匕首,按照他吃进去就不吐出来的性格,金币当然不能还,只有匕首还能做笔交易,“今晚的唯一战利品,就留给你这位勇士了。”

见到递过来的匕首,阿德里安抱歉的一笑,“您留着吧,我并不需要,事实上…”

比安特里斯把匕首塞进阿德里安的手里,“你比我更需要它,在我的十尺范围里,该小心的是我的敌人,而你不同,在近身受到威胁时或许它能救你一命,不是吗,留着吧,不过记住,它只是几率的瘫痪,不能绝对,另外,如果让猎鹰的人知道这把匕首出现在你身上,你就要小心了。”

对法师来说,被敌人靠近到身旁的确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比安特里斯说的有道理,塔兰特也同意阿德里安收下匕首,道:“拿着吧,法师也需要小巧而出其不意的武器来防身,你现在的匕首杀伤力太低。”

待阿德里安收下匕首,一旁的治安官终于耐不住,“我们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吗?回酒馆继续怎么样?”

“不好!”比安特里斯失色大叫一声,窜向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