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景绩、马括得其一可得天下
确定不管琼州之乱后,刘恪便召集众将议事。
除却铃铛才是本体,本人日常掉线的甘文禁之外。
此时帐中有岳少谦、狄邯、雷兰、巴尼汉、赵宁、满怀英、马括诸将,还有个能文能武的傅玄策做为参谋。
与去年捉襟见肘相比,一时间,竟是称得上人才济济。
“乞颜宗元率部屯守合浦郡,虽说士气不振,也有五万兵马。”
“而那乞颜金瀚也安然脱身,必然已经汇合。”
“这两人,都是天下少有的名将。”
“虽说连番吃了败仗,只能苟延残喘退走,但依仗城墙,呈以守势,我军纵然想要强攻,只怕也有些困难。”
攻城历来都是老大难的问题,往往都得用填人命的本办法,来解决。
尤其是对于战斗力虽强,但数量不够的汉军来说,更是极为麻烦。
不过将领们就是用来解决困难的,满帐能人,总归能拿个办法出来。
刘恪出言问道:
“诸位可有夺取合浦郡的良策?”
狄邯想立些功劳,早日和岳少谦一样,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将,便提议道:
“如今我军士气如虹,可趁机奇袭各郡县。”
“乞颜宗元不攻,则可收复各县城,打击誓死抵抗,投靠东胡人的豪族、世家,取粮秣赈济灾民,同时补充军用。”
“若是乞颜宗元来攻,我军更可以强击弱,大破敌军。”
这就是狄邯的作战风格,利用自己的强点,对敌方的弱点,进行突袭攻击。
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
傅玄策则提议道:
“从其内部瓦解。”
“乞颜思烈一死,我军大可与城中部分倾向于汉室的官、将合作,从而搅乱其内部。”
“只要在城内引发混乱动荡,便可降低守军的抗击烈度。”
拱火达人就喜欢看别人自乱阵脚,而且他知道,士亥在高州留有内应,现在正是运用的时候。
见无人再言,岳少谦道:
“陛下可遣一将,率领部分兵马回援,而后再令一将,领一部兵马,去合浦郡城下叫战。”
“从而让乞颜宗元进退两难。”
“若是其按兵不动,固守城中,则不能借着琼州之乱,南下攻我军之尾,危及康海郡。”
“若是其主动出击,则可诱之合围,击破于一处。”
刘恪颔首,三个人的提议,都有可行性。
甚至能够组合在一起。
一部兵马由狄邯率领,围困县城,一部兵马由岳少谦带领,城下交战,再让傅玄策潜入城中拱火,大有可为。
不过刘恪还是看向了马括。
岳少谦在高州的时候,提拔了两个副将,一个是满怀英,一个就是马括。
满怀英较为年轻,且诈降有功,还趁着东胡军中大乱,死里逃生跑了回来。
因而刘恪准备好好任用一番。
而马括虽然年纪有些大,据其所说,还绝了后。
岳少谦称赞其才器过人,好论军计。
看面貌也是如此。
额头宽阔,天庭饱满,眼神显得十分睿智。
能力还真不弱,就是特性基本上全是负面。
但刘恪也不嫌弃。
有李景绩珠玉在前,马括其实也挺好用。
“马括。”
“末、末将在。”
马括听着皇帝点自己的名,还有些楞。
有大佬发言,他只打算当小透明。
毕竟就连刚结识没几天,就引以为知己的李景绩,都没说话,他觉得自己更没这个资格。
能坐在大帐里,都是托了岳少谦的福。
刘恪出言问道:
“倘若你是乞颜宗元,不知晓我军虚实,也不知道朕是否要救援琼州,你会如何应对?”
啊?
马括还在发愣。
没让他为汉军出谋划策,让他来给东胡人出谋划策?
刘恪却是很认真的看着马括,信赖有加。
废话,你这百谋百失,和李景绩一样,基本可以排除错误答案,当然得这么用。
之前没让李景绩这么干,是因为老李这牛鼻子,只是百战百败。
制定作战计划方面,虽说是最艰难的路,但未必一定失败。
马括就不同了,比之李景绩,是偏重于谋略上的百谋百失。
只要让东胡人按着他的计策走,那我们不就赢了吗?
马括瞅着地图,仔细想了想,睿智的眼中仿佛有光,胸有成竹道:
“若我是乞颜宗元,必会引军出城。”
“毕竟琼州内乱已是事实,且有乞颜银瀚占据徐闻县,堵住门户。”
“以时局看来,配合琼州内乱,趁着汉军迫切回师之时,率军攻其尾,是最好的办法。”
岳少谦对马括的运用方法,也有一点心得。
只是不像刘恪那么信任有加。
但现在见皇帝问起,索性也试上一试:
“马将军,若是汉军有一部回师琼州,另一部分兵马,在合浦郡郡城之下叫战,你又会如何?”
马括继续道:
“自然是打出去。”
“汉军若是想救援琼州,还得攻打徐闻县,兵马少了,必然不成。”
“那么在合浦郡郡城之下,叫战的兵马不会在多数。”
“若能胜得汉军一场,就能挽回士气。”
得,想办法把乞颜宗元弄出城就行。
刘恪道:
“那就依照岳少保之策。”
“就让马将军领兵三千,去合浦郡郡城之下叫战,诱出乞颜宗元所部。”
“再劳烦傅爱卿,往合浦郡城之中,走上一趟。”
“剩下大军,由岳少保与狄邯率领,暂且驻扎在谢桥南端。”
内应要用在最关键的地方。
有马括出言,就有十成把握了,自然得用上。
至于让大军驻扎在谢桥,也是有考虑的。
一则是没有过河,做出一副可能是空营的模样,让乞颜宗元觉得汉军可能已经回师琼州,从而敢于出城。
二则是省粮秣。
要是像狄邯的办法,往合浦郡走,补给线又拉长了。
老百姓们用小推车运粮,朝廷也得体谅一下百姓,不能再添负担。
赵宁见此,跃跃欲试道:
“陛下,深入敌境之中,只恐有失,不如让末将来护送师兄。”
帐中诸将一脸古怪之色,傅玄策更是面露大惊之色。
算了吧,之前你给我带交趾去了,再来护送一下,还不得跑去缅国???
师兄我可就两个腰子,还未娶妻生子,经不住这么折腾啊!
攻取合浦郡之策,暂且就这么定下了。
只是更多人对琼州不放心。
包括岳少谦在内,也是如此。
皇帝当真就放心贾无忌?
还是说已经有了以高州、交州做根据地的打算,想要直接放弃琼州?
没有人和刘恪一样相信贾无忌。
毕竟世家之人,只是墙头草摇摆不定,且见利忘义,闻风而动。
但不是傻子。
如果贾无忌不做点什么,没有真的进行造反的实际行动,他们也不可能信啊!
而如果贾无忌真的进行了实际造反行动,从而得到了世家们的信任
那他不就等同于真的反了吗??——
谢桥和合浦郡城离得不远,不过两天的时间,便已经赶到了。
此时,收到前方探马传来消息,合浦郡城已经四门紧闭。
马括不由得有点泄气,那乞颜宗元无愧于少有的名将,竟然抢先一步,封锁了城门。
想来多半是料到了汉军的打算,即便有出兵的心思,但只要没确定汉军已经往南走入琼州,就不会贸然行动。
刘恪与马括在一处山林之中分别。
“好了,你率一千人去叫阵,将人引出来。”
马括只感到焦虑,双肩抖动,都快哭了:
“陛下,末将只是个偏将之才,岳少保也说过,末将只是好论军计,上阵杀敌,并非末将所长啊!”
他又抓着甲胄下衣襟,连声道:
“末将只带一千人去叫阵,那乞颜宗元有些勇力,若是领军出来,末将岂不是送死?”
刘恪倒是能理解,这家伙本来就是个怯懦的性子。
加之逐溪一战之中,又没了儿子,都要绝后了,更是怂逼。
不过正是因此,才显得真实嘛!
刘恪好生安抚道:
“谁让你跟乞颜宗元硬拼了?”
“东胡人要是出城,你就跑,把敌军引过来,朕埋伏在此处,打他个措手不及。”
马括稍微振作了起来。
跑路的话,他觉得自己还是挺擅长的。
逐溪县要不是被围困,他早就跑了。
而且又不是要令他强行攻城,一千人诱敌,跑个路绰绰有余。
另外两千多人在山林中埋伏着,只要将乞颜宗元引出来,就行了。
要是引不出来,也没事儿。
东胡人不追着他,岂不是说他就安全了?!
马括磨磨蹭蹭的,带领一千人出发了。
他心里倒是没什么逼数,也没指望能诱敌成功。
甚至将什么阿弥陀佛、三清道尊、至圣先师,都念叨了一遍。
只求乞颜宗元过于谨慎,不敢出城。
马括带着千人,列在在合浦郡城城下。
虽说性格很差劲,还是个纸上谈兵级别的选手。
但和李景绩一样,列阵行军,还是有模有样的。
“城上的人听着,汉将马括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马括的声音都不大,生怕太大声,给人逼急了。
“马括?”
虽然听得不是很真切,但乞颜宗元倒是一眼认出了他。
抱着浮木死里逃生的乞颜金瀚问道:
“这是个什么东西?”
乞颜宗元替其介绍道:
“这马括颇有些名声,原是岳少谦的副将。”
“有些能耐,只是其人怯懦,人尽皆知。”
“当时汗王与我在围困逐溪县城之时,就是以其作为突破口。”
“若是多围上一阵,刘雉儿晚来些时日,只怕这马括就已经倒戈来降了。”
言语之间,还透着几分怀念。
几个月之前,大可汗还是意气风发,轻松攻灭大汉。
谁知道,现在就已经尸骨无存了呢?
“原来是这种废物。”
乞颜金瀚撇了撇嘴,忍不住笑道:
“一个怯懦之人,也敢来叫阵?”
“难道.”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个可能。
弃子。
琼州大乱,汉军没有琼州的粮秣补给,裁撤一些军官,放弃一些士卒,也很正常。
几百年前的曹侯,就是这么干的。
而把马括送到高州来叫战送死,既能省出粮草来,又能让他们这些守在合浦郡城中的东胡大将,不敢轻举妄动。
汉军就能腾出空来,不必担心被咬了尾巴,轻松夺回徐闻县,再进入琼州,平定叛乱。
“不愧是能打败汗王的刘雉儿啊”
乞颜金瀚叹息一声,这么一来,他们确实陷入被动了。
“还是守住合浦郡城即可,不用多理会那马括的叫嚣。”
乞颜宗元还是心有不甘:
“琼州大乱,如果让汉军平定了乱事,哪还有这么好的机会?”
“如果不能稍微打出一些威望,我乞颜部又该如何自处?”
乞颜金瀚看着乞颜宗元,又叹了口气。
他能理解。
东胡人都是武勇之辈,连妇女都能弦弓控矢。
大可汗年老体衰,也要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为他们殿后吸引汉军,让将士们突围。
固守城中,那是张淮阳才干得出来的事儿。
乞颜部的将领,差不多都是这个性子。
不然南军的主帅,也不会是张淮阳。
乞颜宗元思来想去,有了决定:
“我带五千兵马,出城交战。”
“你继续守在城中。”
乞颜宗元觉得自己知道马括底细,猜测其可能是汉军的弃子,而且也就一千人而已。
自己带上五千人出战,再小心一些,应当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乞颜金瀚劝了一句:
“区区一千兵马,你击败他,又有什么意义?”
“我要给汗王一个交代,给东胡八部一个交代。”
乞颜宗元已经执意下了城楼。
汗王拼了命,也要将他这一部兵马安然送离,要是都不敢和汉军一战了,怎么对得起汗王?
又让其他部族,如何看待?
乞颜宗元咽不下这口气。
而城头下列阵的马括,见城门打开,心里不由暗暗叫苦。
你妈的,一千兵马叫阵,都要赶尽杀绝啊?
不是天下名将吗?怎么看不出有诈?
乞颜宗元直接扬起马刀,冲锋在前,大声喊道:
“乞颜宗元在此,尔等宵小之辈还不割了脑袋来降!”
降个屁啊,割了脑袋还怎么降?
马括当即退走三步,乞颜宗元的能耐,他在逐溪县守城的时候,就见识过。
两军只要交战,他就得死。
于是乎,他哪还有犹豫?
调转马头,直接就跑。
好在马括在跑路上,还真有两把刷子。
不仅用的是之字型走位,带着将士们一同乱跑,还没磕着绊着什么障碍物。
乞颜宗元一时间,没能追上。
“以马括的脾性来看,见我亲自出阵便直接仓皇败走,倒也能理解。”
“只是.”
也有可能是诱敌,埋伏。
但乞颜宗元想了想,以往汉军用来诱敌的,都是李景绩。
李景绩着实难缠,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败,还是诈败,总是能让人上当。
以至于不少将士们,都有了共识。
见李景绩败走,不要深追。
可好不容易摸清了李景绩虚实,现在汉军换了个口味。
这马括到底是真败,还是假败呢?
算了,追。
不管是真败,假败,都得抓着几个汉军士卒,最好能生擒马括。
这样才能问出琼州的具体情况,才能知道那刘雉儿下一步,打算干什么。
乞颜宗元往城头上看了眼。
城头上的乞颜金瀚挥手示意,表明了解。
乞颜金瀚整军,准备率领大军支援。
纵然有埋伏也不怕,只要有接应,就能应对。
马括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进到了之前埋伏好的山林之中。
乞颜宗元仗着后面有支援,也追了进来。
不过没有轻易深入,而是驻马稍微观察一下地形。
“这倒是个容易设伏的地方,如果真有埋伏,多半就是此处。”
果不其然,只听得一阵喊杀声,从林中各处,诸多汉军,将其所部五千兵马,堵在中间。
“不过是两三千人之数。”
乞颜宗元不急不慢的列阵迎敌。
就这么点人,谁埋伏谁?
更何况,他身后就是乞颜金瀚所率的五万大军,随时能支援过来。
这时候,他看着噤若寒蝉的马括,心中又有些明悟。
看来,这果然是汉军的弃子了。
没有琼州供应粮秣,汉军要是裁撤军队,让士卒们归农,也得供给路上的粮草。
什么遣散费之类,多少总得给点。
如果让这些将士们,在和东胡人作战的时候,身死殉国,粮秣就省出来了。
当然,这么做的话,最后付出的抚恤金,会比遣散费要多。
但如今对汉军来说,已经是非常之时。
只要夺回了琼州,把世家大族抄家,根本不愁抚恤金的事。
反而是现在省下了粮草,更方便之后的平乱作战。
“当真是奸诈无比!”
乞颜宗元暗自啐了一口,那刘雉儿当真是毫无道德底线。
不过这也正好,屠光这三千汉军,就能让将士们的士气回涨一些。
而且也算是探清了汉军虚实,可以考虑趁着汉军回援琼州的时候,攻其不备。
“杀!”
乞颜宗元大喝一声,五千人打三千人,手到擒来。
他手中马刀只是轻轻一磕,便将一员汉军士卒的长枪嗑飞。
乞颜部的名将之中,根本就没有武艺差的。
“杀得爽快!”
乞颜宗元越打,心中越发畅快,就像是在为大可汗报仇雪恨一样。
之前因为汉帝太勇了,一个棋盘砸飞一个铁浮屠骑士,以至于东胡一方的个人勇武,都没怎么发挥。
现在汉军之中,也就一个马括算的上将领,什么典褚、雷兰、狄邯、巴尼汉,统统不在。
也见不到那夺命驴车。
正是轮到他杀个痛快的时候!
这时,就见着一个穿着小甲的士卒,杀到外围。
乞颜宗元没有在意,这种都不敢上前的士卒,多半都有了溃逃的心思。
他只是漫不经心的挥着马刀,处理着身边的汉军士卒。
偷袭!
没想到的是,连着三个棋盘,迎面飞来。
乞颜宗元心中警钟大作,立时反应过来,先是嗑飞一张棋盘,又是一个侧身躲过,但终究还是被第三张棋盘命中。
“区区棋盘.”
乞颜宗元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棋盘这种东西,又不是锐器,怎么能砸着就死呢?
然后他整个就这么倒飞了出去,身体在空中旋转着,手上的马刀也失去了控制,随着身体一同飞出。
眼中只剩下惊恐的和无奈。
等他倒在地上时,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气,面容扭曲着,痛苦无比。
血液从头部涌出,染红了周围土地,身体都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姿势,显露出棋盘的破坏力。
好惨啊.
其他本来还在奋勇杀敌的东胡将士们,看到这一悲剧场景,愣在了原地。
有些人惊呆了,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绝望。
有人跪在地上,双手捧着兵刃,无力地颤抖着。
还有人傻在原地,眼神空洞,失去了所有的斗志。
是汉帝啊
这怎么打?
别说还有三四千的汉军,就算那刘雉儿只有一个人,都能追着他们五千人打!
东胡将士们,已经开始陷入混乱,嘶吼和哭泣充斥着战场。
有些人试图冲向乞颜宗元的尸体,但被其他士卒拉住。
傻了吧唧的,多几具尸体我也抗不回去啊!
少有清醒的将士们,选择了退走。
毕竟乞颜金瀚将军,就在后面接应。
“哎哟,不错。”
刘恪掂着手中的棋盘,格外轻松。
驴车棋盘的形象,让东胡人陷入了固有思维,坐驴车的才是皇帝,没有驴车,就没有皇帝。
同时有马括在,伏兵之中也没有有名有姓的汉军大将,也让乞颜宗元更加轻敌。
而刘恪自己,则以好些个演技系天命,扮作小兵。
直接偷袭,杀死乞颜宗元。
“马括,你有功啊!”
马括只是战战兢兢,提醒道:
“陛下,后面还有乞颜金瀚所率的五万大军,还是快跑吧!”
“跑?你说要跑,那就更不能跑了。”
刘恪继续道:
“给他一起杀了。”
现在计划发展的很顺利,乞颜宗元身死,乞颜金瀚与大部分东胡士卒,也都被骗出了城。
正适合傅玄策在城中搞事。
只怕很快,合浦郡城,就得改换旗帜了。
里头乞颜思烈特意筹备,供给二十万大军的屯粮,也都归他咯!
刘恪望着地上的尸体,忽而一怔,一阵鬼魅涌上心头:
“小马,你带人把这些东胡人的尸身,稍微处理一番。”
“怎么恐怖,怎么来。”
马括点头,觉得自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吓唬人嘛,尽量把战场弄得狰狞一点,恐怖一点,也能让后面乞颜金瀚的大军心生忌惮,从而不敢再追。
这样,他们就能轻松跑路。
反正他是没觉得,以三千兵马,要怎么抗击五万大军。
就算是伏击,面对碾压级别的兵马数目,你也打不过啊!
话分两头,逃出去的东胡将士,见着了乞颜金瀚。
“遭到埋伏了?”
乞颜金瀚皱眉问着,汉军在谢桥南端扎营,想要避开他们的耳目,渡过谢桥,兵马必然不多。
就算能设下埋伏,以乞颜宗元的能耐,应该也不至于伤亡惨重吧?
可那溃走的东胡将士们,就跟丢了魂似的,应道:
“汉、汉帝帝。”
“将、将军,死了。”
那刘雉儿亲自埋伏???
乞颜金瀚实在忍不了这结结巴巴的士卒,上去一个大巴掌给他扇的清醒几分:
“有多少兵马埋伏?”
那士卒捂着脸,一阵清醒,看着五万大军,又觉得安心了许多,这才渐渐回答道:
“三千。”
“三千?”
乞颜金瀚估摸着也差不多。
如果是大军调动,根本掩藏不了。
合浦郡可不像康海郡,多得是东胡人自家的耳目。
大规模兵马调动,绝对是隐瞒不了的。
乞颜金瀚因而也松了口气。
汉帝再勇,也不过是三千人。
而他,却有五万部众。
乞颜宗元看着是被阴了,但他也没必要退走。
那么
乞颜金瀚顿时升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能生擒刘雉儿,或是直接宰鸡。
战局岂不是瞬间翻转?
“这么看,琼州之乱应该很紧迫。”
“那刘雉儿甚至要冒着风险,带着三千兵马来埋伏。”
“多半是打着埋伏一阵,小胜一场,从而让我军固守合浦郡,不敢冒进,如此得以抽身,全力南下,平定琼州战乱。”
乞颜金瀚心头一阵嘀咕。
既然那刘雉儿这么想,那就不能让他得逞。
就算山林里有埋伏,他也不怕。
什么埋伏,能三千人埋伏五万人?
乞颜金瀚当机立断,趁着夕阳,入了山林。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就抵达了乞颜宗元被埋伏的地方。
乞颜金瀚过去时,围在一边的士卒们,一个个总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都让让,都让让,将军过来了。”
乞颜金瀚眼中,是无比骇人的一幕。
乞颜宗元所部大几千人,都被扒光了衣甲,割掉了脑袋。
溪水因为血液而染红。
恶臭弥漫在空气中。
乞颜金瀚皱起眉头,仔细在其中找着了乞颜宗元的尸身。
刚蹲将一个尸体托起,就见得一条蜈蚣窜了出来。
以至于一个士卒被吓了一大跳,表情充满了恐慌和厌恶。
乞颜金瀚也略显不安,他抬脚碾死了那只蜈蚣,扛着乞颜宗元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悲凉和无奈。
一同追着大可汗南下亲征的将领,有些名声的,就剩他自己了啊!
乞颜金瀚默默地站起身,环顾四周。
他意识到,这只怕是那刘雉儿的恶劣手段,无外乎,是想要脱身。
按照东胡人的习俗,脑袋带不回去,可是无法回归于天地之间的。
乞颜金瀚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内心的情绪。
他知道现在不是悲痛感慨的时候,而是需要保持冷静,集中注意力。
他转身面向将士们,目光格外坚定,道:
“汉军对我们的族人如此残暴,说明已是黔驴技穷,想要用这样的场景,来吓唬我们,从而逃出追击!”
“那我们,就准备好战斗,让汉军付出代价!”
将士们听到乞颜金瀚的话,表情渐渐坚定起来。
将军说的也是。
乞颜宗元和其所部兵马,虽然死的很惨,但也帮他们探好了路。
用生命换来了情报,表明汉军只有三千人而已。
就算和之前不同,这些汉军将士的手段,残暴了一些。
而且还是刘雉儿亲自率兵。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说明真的没有办法了,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吓唬他们,让他们不敢再追,从而逃出生天。
“收敛尸体。”
乞颜金瀚下令,族人的尸体还是得收敛的。
于是乎,将士们顶着不寒而栗的感觉,渐渐收敛着族人尸身。
但越是收敛,越觉得心中惶惶。
因为他们发现了族人们被割掉的脑袋。
那些死不瞑目的脑袋,像是被摆成了什么阵势一样。
鲜血画着符箓,脑袋摆在阵眼。
仿佛是在献祭。
乞颜金瀚也是看得头皮发麻,他妈的怎么汉军还搞这种斜教??
“入林!”
好在很快就清理好了,将士们的情绪,也稍微缓解了一些。
进入密林之中,东胡将士们的战斗力,稍微下降。
踩在湿滑的苔藓上,有些打滑。
夕阳渐渐下沉,少有几丝阳光,也有些难以辨认方位。
而偶然窜出来的动物,也让人心中一慌。
好在乞颜金瀚无愧于东胡名将。
这种形势下,依然能让大军维持秩序,列队整齐。
嗖——
忽而,有箭矢射出。
“举盾,防御!”
乞颜金瀚有条不紊的下着命令。
成功防住了一波箭雨。
“依照箭矢数量,汉军不过三千之数!”
“搜山,找到那刘雉儿,以其首级,告祭大可汗在天之灵!”
乞颜金瀚神情振奋,甚至在心中暗笑。
那刘雉儿,果然已经没有办法了。
殊不知这看似密集的箭雨,却暴露了汉军的数量。
终日行险,今日总算是着了道!
乞颜金瀚颇有一种苦尽甘来的畅快。
大可汗身死,族人一个个战死,他甚至被逼的抱着根浮木渡江,全赖天狼神护佑,才得以生还。
今日总算找着了机会!
山林里的刘恪,倒是不急。
他已经乘上了先前准备好的驴车,就等着天色渐暗。
东胡将士们,还在乞颜金瀚的率领下,有条不紊的搜着山。
而刘恪则是一边逃窜,一边回身骚扰。
骚扰力度不强,也就偶然飞来一个棋盘,引来一阵混乱。
混乱之后,乞颜金瀚与东胡将士们,越发肯定了汉军兵力的不足。
夕阳已去,天空中挂上了月色。
随着夜色的降临,山林之中,一种诡异而深沉的氛围,弥漫开来。
树木在微风中,发出沙沙的声音,仿佛在私语。
月光透过稠密的树叶,洒下斑驳,影影绰绰。
在这幽暗的环境中,林木间传来奇怪的动物叫声,又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林中湿润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更添了一种凝重的氛围。
刘恪见着时机已经差不多,望向了自己的天命栏。
一边哭一边学驴叫,那是什么小天才啊?!
刘恪可不行险,他纯开挂的,当即放下面子,该哭哭,该叫叫。
怎么煽情怎么来。
“呜呜呜——”
“呃啊——”
驴的叫声充满了沙哑和刺耳的质感,宛如鬼魅在黑暗中嘶鸣。
与此同时,哭声也在夜幕中传出,带着无尽的悲伤和哀嚎。
也不知是在哭诉些什么,让人不寒而栗,渗透进人们的心灵深处。
驴叫声和哭声,此起彼伏,逐渐融为一体,愈发响亮而恐怖。
就在刘恪身边的汉军将士们,直接被感染了,也是一同哭泣。
马括更是首当其冲,他本来就怂,见着这个场景,已是鼻涕眼泪一把抓。
哭着哭着,又时不时发出一声驴叫嘶鸣。
驴叫和哭声,相互交织在一起,就如同一柄带着鲜红血液匕首,刺痛着人们的耳膜。
随着越来越多的汉军将士们,加入其中。
他们的声音,在山林中不断回荡,让整个山林中的环境,变得更加荒凉和恐怖。
什么玩意??
东胡将士们,无不是头皮发麻,心情开始变得紧张不安,驻足间,神情无比凝重。
他们互相注视着,看清了彼此面上的惊恐神情。
甚至有人想到了之前,乞颜宗元所部将士们的惨状,以及那诡异的阵势、血符箓。
乞颜金瀚也怕啊!
但他作为一军主将,仍旧保持着理智。
他试图寻找着这些声音的源头。
只可惜,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在混乱之中,无法确定这些声音的具体位置。
仿佛它们来自于无尽的九幽之中,是无数冤魂的呐喊。
驴叫和哭声持续不断地响起,犹如噩梦中的咆哮,令人胆寒。
“汗、汗王也是深入山林.”
忽然有人顺嘴提了一句。
那些随着大可汗南走的亲卫们,回来之后,就曾提及过。
他们随着汗王一同入山林之后,遭到了难以言喻的东西,以汗王的勇武,竟是一时半会儿,拿他不得。
最后汗王,更是莫名身亡了。
之前大家都觉得,汗王毕竟杀了一路,可能是力竭身亡。
可在这种场景之下,想到此处的东胡将士们,无不是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和恐惧。
汗王难道是.撞了鬼?
除了那刘雉儿,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拦住汗王呢?!
想到这里,将士们只感觉,仿佛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正在包围着他们。
让他们的心灵深处,产生了无法抵挡的恐慌。
一时之间,山林之中,全是噪音。
就连乞颜金瀚,都有些崩溃了。
他不得不咬着舌尖,通过刺痛感,来让自己清醒一些。
可东胡将士们,显然没有他这样的意志力。
有的人已是脸色苍白,眼神迷离而惊恐,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有些人不禁打了个寒颤,双手不自觉地颤抖着。
他们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声音,试图摆脱这种诡异的氛围,但却无济于事。
还有的人,身体紧绷着,肌肉紧绷,紧紧握住兵刃,指节发白,力求给自己一种安全感。
但即便如此,动作也是变得僵硬迟缓,腿脚已是开始发软,步履蹒跚,难以保持平稳的姿势。
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着了魔。
“我就知道,那刘雉儿不是那么好对付!”
乞颜金瀚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不深入山林了。
不过他还是保持着理智,毕竟手上五万大军呢,再怎么恐怖,汉军也就三千人而已。
而且他一直仔细听辨着声音,依稀能够从杂乱的哭声、驴叫之中,辨别出一些东西。
“声音是汉军发出来的,这点肯定没问题。”
“来自四面八方,很是散乱,说明汉军没有结阵。”
“既然如此,汉军只能靠声音唬住我们,但堵住不我们!”
“我们加快速度,往北抽走,不能被困在山里!”
乞颜金瀚见多识广,倒是拎得清楚,汉军就是在装神弄鬼。
只是这个场景之下,将士们已经没有战斗的心思,还是先做退走的打算。
可乞颜金瀚这道命令一下,东胡将士们,就彻底乱了。
本来就是深夜,伸手不见五指的,还是缓慢行军。
大家还觉着,搜山能生擒刘雉儿,替大可汗报仇。
结果现在要被生擒的是自己。
甚至,马上就得去陪大可汗的冤魂辣!
哪个不慌?
再加上那山林中传来的哭声、驴叫声,实在过于有感染力。
一些将士,无法忍受这种恐怖的压力,脸上流露出恐慌和绝望的神情,慢慢发出哀嚎和呻吟的声音。
声音中,透露出无法掩盖的恐惧与无助。
以至于他们自己也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还发出了驴叫声。
他妈的,怎么还出现了人传人迹象?
乞颜金瀚看得头皮发麻:
“维持秩序,大军”
“呜呜呜呜.”
军令才下到一般,他竟也是情不自禁,心中一触。
想到来到高州的半年,族人死伤无数,同僚连连阵亡,大可汗七窍流血,一时间,竟是心中悲痛,也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