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没有人比朕更懂造反
注意看,眼前这个男人叫做种轩,他有一个祖辈传承三代的梦想。
造反。
他正在拜见一个造反头子,至于他的造反大业是否能够成功,让我们拭目以待。
“起来吧,你这一路跋涉,远道而来,也辛苦了。”
刘恪直接上前将种轩扶起,顺手还用拍打了一番,种轩衣襟上的尘土。
种轩只觉得受宠若惊,万万没想到,皇帝竟会如此平易近人。
他现在可不仅仅是没有正经官身在身,甚至蒲前部还因为种氏一族的原因,暂时还没去他的官职。
可以说,他现在的身份,可以是民间山匪,郊野流寇,东胡官员,种氏子弟。
唯独不是汉臣。
皇帝却能对他一个无名之辈,如此礼遇?!
种轩连忙道:
“陛下,草民此行,是代表汝南义士而来,草民之觉得荣誉,不觉辛苦!”
刘恪只是颔首,依然以礼相待,同时让人奉上了茶水。
管他呢,不是汉臣,那也是汉民啊!
人家为了大汉起义,抗击东胡人,那大汉肯定也不能亏待。
这符合他公羊儒的方针,投桃报李。
而且刘恪看过了种轩的能力,妥妥的顶流。
统率虽然只是二流,但掌书记是个文职,种轩应该没怎么带过兵,完全可以慢慢成长。
毕竟岳少谦早年刚转职的时候统率也才95,四年就刷到104了。
而武力足以和侯君延这种将领媲美,智略也足有90,理政堪堪够用。
关键在于,太年轻了。
刘恪都奔着二十四去了,种轩才二十二。
未来不可限量,多刷刷忠诚,肯定不亏。
稍加礼遇后,刘恪又回到了主位上。
种轩则按捺着激动的心情,什么叫明君,这就是明君!
如果当朝圣天子早生二十年,他那祖父也不至于被迫当了东胡的官儿。
更不会时常带他登高望远,指画山河,只能将收复失地的心愿,将造反大计,寄托在儿孙辈身上。
而后,种轩便将此行的目的,以及归义军和汝南蒲前部东胡人的情况,大致说明了一番。
“陛下,草民此行,实为南归一事。”
“汝南郡的郡守乃蒲前部宿将,所部兵马具是精锐,攻势如滔滔江水,汹涌而来,义军的情况,并不容乐观。”
刘恪微微皱眉,道:
“早前朕遣人打听,义军势大,又颇得民心,纵然那汝南郡守有些能耐,情况又怎么会如此急转直下?”
虽说汝南与汉军相隔甚远,又被襄阳郡的东胡哨骑暗探阻挠,沟通不便。
但渡江的时候,形势还一片大好呢!
这才多久时间,怎么就不容乐观了?
不过刘恪也没有多加怀疑,毕竟归义军得靠种轩这种猛男,轻骑冒险穿梭于数郡之间,来到江陵送信。
就足够说明,汝南义军的形势,确实不太好。
种轩见此,解释道:
“东胡人最开始只是用兵,虽然难以抵挡,但我们也可游斗一二。”
“但后来竟是用起了计谋,一面以兵威镇压,一面动用怀柔政策,用招安、减负,来瓦解各地义军。”
“大多数弟兄们,就.”
府中的气氛一时间有些紧张,文武们面面相觑,沉默中流露出忧虑之色。
刘恪的眉头皱得更深,他紧盯着种轩,让他继续说下去。
“东胡人双管齐下,又在弟兄们犹豫之间,突然加大攻势,以至于一些弟兄抵挡不住诱惑,各自离散。”
“虽说义军仍然占有几个小城,又可深入山林躲藏,但依然面临着战力不足,后续无以为继的窘境。”
种轩的话语中带着无奈和焦虑,下意识揉搓着手指,仿佛想要在严峻的局势之中,找寻一个破解之法。
府中的寂静仿佛凝固,每一个人都陷入了思考之中。
刘恪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凝重:
“种轩,你有何建议?”
种轩的目光坚定,道:
“草民不才,想要为汝南义士们求取一官半职。”
众将微微点头。
这倒是没问题,东胡人针对义军的招安,无非也就是用高官厚禄来收买人。
这点,大汉也可以给。
如果封了官,也能让这支义军更具大义,义士们也能更坚定的抗击东胡。
但种轩所想的,并非仅仅如此,他紧接着道:
“此外还请陛下派遣援军,支援汝南!”
“义军需要支援。”
府中气氛再度紧张起来,一时间变得压抑了许多。
不是朝廷不想发兵,而是多少有点不现实了。
江夏都还没拿下来,他们刚刚才计划着打新野、宛城。
如果真能顺利按着计划,取下新野、宛城之后,确实是有可能支援到汝南郡。
但完全没有可行性。
毕竟腹地还有襄阳城这么一枚令人忌惮的大钉子。
大汉北伐走的是精兵,战斗力十足,但着实没有分兵的可能。
而且支援汝南,等同于将蒲前部的东胡人也拉入战事。
到时候大汉要面对的,就是石周曷部、乞颜部、蒲前部的三部东胡兵马。
哪怕支援成功,让义军支棱起来了,也容易受到多方夹击。
到时候战线拉长,补给线吃紧,很容易出大事。
刘恪沉吟片刻后,开口道:
“种轩所言有理,义军此时的危局,不容忽视。”
“你可拿出一份名单来,义军为朝廷抗击东胡人,有大功,朕自然不会吝啬封赏。”
“但所言援军之事,非同小可,涉及到大量粮秣辎重和兵马调度,不能草率行事。”
种轩也能理解,要是皇帝真就这么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还觉得有问题呢!
但于情理上,他还是想要援军:
“草民谢过陛下封赏。”
“但援军一事,迫在眉睫,若是不采取行动,等到东胡人彻底渗透义军,将会酿成更大的祸患!”
“只求陛下与草民一千兵马,草民愿意领军先行一步,为援军开辟道路!”
种轩跪在地上,一脸决然之色,他的声音虽然低沉,却传遍府中:
“草民种轩,虽无扛鼎之力,但在汝南境内,还有无数与草民一样的百姓,他们马革裹尸,与东胡人拼死血战。”
刘恪目光凝视着种轩,他并未打断种轩的话语,只是沉默地倾听着。
其实也不是不行,以种轩的能耐,加上一千汉军精锐,打开一条供给援军,直抵汝南的要道,并不算太难。
但其中风险显而易见,派兵支援汝南郡,在大多数人看来,无疑是目前局势之中的下下之策。
按着之前计划,稳扎稳打,取荆北全境,多稳妥啊!
大汉现在北伐能顺利,是占了东胡八部内乱的便宜。
若是东胡人合力,是否能继续这么下去,还难说。
何必去多招惹一个蒲前部呢?
侯君延想着其中利弊,面向种轩,傲然道:
“就凭你空口白牙,想要让陛下改换战略,支援汝南?”
他是个喜欢用奇谋行险的人。
但这可不是带着几千兵马,奇袭行险,考虑一城得失就完事儿的。
动辄数万大军的调动,后续还有无数粮秣物资,涉及到更大的战略方向。
乃至于整个天下的局势。
这种情况,可行不得险。
侯君延的反骨兄弟休屠弼也直言道:
“若是北伐失败,你死不足惜!”
种轩目光不躲不避,直视着两人,瞪着眼,悍然道:
“死,又有何惧?”
府中文武脸色凝重,暗自交换眼神,仿佛正在权衡种轩的言辞。
那俩人说话不好听,但大体上没什么问题。
你可以不怕死,但咱们得考虑到北伐的数万兵马生死啊!
种轩见众人如此,缓缓开口道:
“诸位将军可知,中原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南望王师又一年?”
“又有多少人为了归汉,而抛头颅洒热血?”
种轩紧紧咬住下唇,眼中透着几缕血丝:
“又可知,那些汝南义军,本该像这些江陵百姓一样,等着汉军入城?!”
“但他们选择拿起了兵刃,主动抗争!”
“朝廷在倾尽全力北伐,在兴复汉室!”
“焉知这天下百姓,没有在试图南归,在思慕大汉,抗东胡?!”
种轩站起身来,声音沉稳:
“若能看到九州归一山河一统,纵使死上百次千次万次,又有何惧!”
“种轩,甘之如饴!”
众人的目光,在这一刻聚焦在种轩身上。
仿佛能够感受到他心中燃烧的火焰。
然而,局势依然悬而未决。
北伐大计,绝不是凭一人之言,可以决断的。
甚至哪怕是皇帝,你如果威望不足,弱势了一些,也不可能乾纲独断。
众人都望着皇帝,好在他们的皇帝威望很足很强势,可以乾纲独断。
上首的刘恪望了眼薛嘉。
在墙角咳嗽的薛嘉,微笑着点了点头。
刘恪实属没看懂这病秧子是什么意思。
也不好意思多问。
于是沉吟一声,不咸不淡的道:
“北伐战略不变,依照朕先前的安排,调兵遣将,运输粮秣物资。”
“取下新野、宛城之后,围攻襄阳城。”
“至于汝南义军.”
他顿了顿,继续道:
“种轩,你先拿出一份名单来,朕来做些封赏。”
“.”
种轩沉默了一会儿,点头称是。
他大抵是明白了皇帝的想法。
维持原定的北伐战略,继续调度兵马、粮秣。
这种涉及大局的事情,真不是区区一支义军的生死,能够改变的。
不过皇帝也对义军表明了关心。
应该是想用更多的封赏,来收拢人心。
以弥补无法派出援军。
说实话,种轩是能理解的,毕竟现在这个局势,朝廷派遣援军着实讨不得好。
还容易反受其害。
皇帝这么做,能给足封赏,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打个比方,你肾亏要换个腰子,人家兜里十块钱,给了你五块钱手术费,已经够顶了。
总不至于让人给你捐个腰子吧?
刘恪望着种轩,还是那般平静:
“听说种轩你颇有文才。”
“那便替朕起草一封亲征诏。”
“一千兵马朕予不了你,数万援军,朕也派不出去。”
“但朕一人,当得起百万雄师。”
本来还有些沉寂的种轩,直接愣住了。
这话乍一听,只觉得狂妄。
可细细一些,竟然颇为写实。
当今天子,确实是气吞万里如虎,当抵雄师百万。
众将也都愣住了。
唯有薛嘉,稍微好一点,他点头是为了示意,让皇帝按着他自己的想法去做。
只是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大胆的想法。
稍稍一想,他便明白了其中缘由。
正待众将想要出言劝阻之前,薛嘉出列道:
“襄阳城易守难攻,即便陛下亲至,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攻下。”
“陛下正好可借此良机,轻车简从入汝南。”
“以陛下之威,足以稳定义军,而后只需要带着义军,往宛城方向撤走便可。”
“料得那时,我军已然收复宛城,双方则可会师于一处。”
“既能收了义军之心,让北方汉人受到鼓舞,抗击东胡,我军也多了一员大将,一支兵马,攻取襄阳更有把握。”
众将一想,还真是。
如果在不调度大军支援的情况下,还解决义军的危局,只有这一个办法。
皇帝亲自去一趟,一切迎刃而解。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皇帝孤身入汝南的安危。
但好像不是什么大事儿。
东胡人的马都没他的驴快,重甲铁浮屠都禁不住一个棋盘。
千里走单驴,完全不是问题。
不过众将还是规劝了一番。
无论是不是什么大事儿,皇帝的武力值是高是低,都不应该如此犯险。
刘恪态度倒是一如既往的坚决:
“诸卿不必多言,朕早先便曾言及,这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大汉子民,应该被放弃。”
种轩直接感动得热泪盈眶五体投地,对天发誓道:
“此生不复汉土,我种轩誓不为人!”
刘恪只是摆了摆手。
造反嘛,这个我擅长。
而且以他的观念,归义军肾亏要换个腰子,把东胡人的腰子噶来换上不就行了?
——
襄阳城,郡守府。
“江陵城被李景绩给拿下了,还能更离谱一点吗?”
“汉军几乎没有折损,只怕不日便会攻取襄阳郡各地,让襄阳城变作孤城!”
“还有那休屠弼,他作为我东胡的将军,竟然还投降给了大汉?!”
“石周曷部何时亏待过他!”
大贺履手中拿着百里加急的书信,在府中来回踱步。
老脸上满脸委屈的模样,让人看了都不免有些心疼。
他在侯君延绝北道时,支援江陵的意愿确实不强烈。
心里打着让江陵的石周曷先死守,多消耗一下汉军的想法。
这样才能让自己的襄阳城,能守得更久。
但谁能想到,石周曷先不抵抗,直接死了,休屠弼更是带着一众军将投降了。
这不是白白给汉军送钱送粮还送人?
这下好,你江陵不仅没消耗汉军,还让人家更难打了。
手下亲信见大贺履大倒苦水,心中也是无奈。
虽说李景绩夺城确实离谱。
但也别说江陵了。
就算是这襄阳,要是没您老人家镇压,等着汉军兵临城下,只怕是也降咯!
“将军,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抱怨也没有用了,还是快想想办法,如何应对那刘雉儿吧!”
“嗯。”
大贺履点头,他不是个情绪化的人,只是汉军让他实在没办法。
现在稍微宣泄一番情绪,倒也正常了起来。
“你们说说,如今我们该如何应对刘雉儿!”
那亲信拱手说道:
“将军,刘雉儿如今已经占据江陵,下一步应该是攻打新野、宛城两地,从而隔绝襄阳与北方的联系。”
大贺履颔首,道:
“既然如此,那就书信一封,让两地守军提前准备,多支撑一些时日。”
“同时,那刘雉儿初得江陵,其中我部族人不少,尚未真心归附。”
“理应遣一支轻骑骚扰,不说击败汉军,至少也不能给那刘雉儿收拢族人之心的机会!”
大贺履思来想去,这些应对之法,都不能让他太放心。
还是儿子之前出的主意,割让新野、宛城,强行拉蒲前部下水比较稳妥。
毕竟汉军现在攻打新野、宛城,估计也就是几个月的事儿。
与其让人家收复失地了,还不如给蒲前部呢!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蒲前部谈妥。
留给他们的时间,可不多了啊!
正当此时,一个声音传来:
“孩儿不负父亲所托,大事已成!”
大贺履抬眼望去,来人正是大贺楚材。
“不愧是我大贺部麒麟儿啊!”
大贺履颇为欣慰。
大贺楚材拱手道:
“父亲,孩儿此去,不仅与蒲前部谈妥,将城池割让出去,还使计协助汝南郡守,压制了那股大汉义军。”
“义军?”
大贺履愣了愣,道:“张议平的那支归义军?!”
“正是。”
大贺楚材点头道:
“那张议平颇有用兵之能,若非使计,还真有些难办。”
“不过现在蒲前部内部的乱局已定,必然会来接收城池。”
“到时候汉军与他们的兵马对上,襄阳城可稳如泰山。”
大贺履连连点头如捣蒜:
“既然如此,那为父就不派人了,就固守在这襄阳城。”
大贺楚材却摇了摇头:
“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