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过不去

萧衍的问话,换来的是无声的回答,在这一刻,萧衍的心里面一阵空洞洞的。

他知道,张筱珊应该是遭遇到了很可怕的事情,所以白木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霓裳的脸色也是变了,她早就知道了张筱珊的事情,但是却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萧衍。这样的举动,并不算什么,因为萧衍从来没有问过。

但是,在这一刻,萧衍并不是一个理智的人,他是一头愤怒的狮子。

萧衍的眼睛一片通红,万马奔腾的画面,在他的脑子里面踏过。他已经是感受不到丝毫的智慧光芒,无尽的摧毁愿望,让萧衍感觉到了痛不欲生的感觉。他抱着自己的头部,在地上来回的翻滚,一旁的几个人顿时手足无措。

白木膛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他的女儿,千叮咛万嘱咐,但是他终究是没有守住自己的底线。而小白的眼睛已经全是泪水,这样一个杀伐果断,谜一样的男人,让她早已经不可自拔。

霓裳张开了嘴巴,她没有想到,自己一句以进为退的话,竟然将萧衍弄成这副模样。这个时候,不知不觉,几乎连她都不知道,自己似乎有一丝心痛。但是,她这样的人,应该有感情这种东西吗?

她很自然的就将这种心情,完全的消除了。

时间缓慢的过去了,萧衍缓缓的抬起了头,他本来甚为清秀的脸庞,在这个时候,却犹如厉鬼一样。那一头乌黑的头发,竟然有一些,变成了灰白的颜色。那曾经犀利的眼眸,在这个时候,也变得有些黯淡了。

“霓裳,我不会恨你,是你告诉了我,我这一生犯得最大的错是什么?”

他永远也不懂得珍惜现在,永远只能够缅怀过去,这就是他最大的错。他总是抓住以前的事情,一遍又一遍的回味,但是此时此二陪在他身边的人,他又能够给予几分重视?他喜欢夏紫衣的时候,慕容巧出现在了他的生活之中,但是他并未在意。

他想念慕容巧的时候,张筱珊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他视而不见。

这是一种多么奇妙的感情?这是一种多么令人无法言语的生物?如果生活在过去,能够让一个人穿梭时间的话,那么这样活下去,也没有什么错?但是,即便是神佛,也难以成为那样的人物,更何况是萧衍这样一个凡夫俗子呢。

他沉浸于过去,永远也不知道珍惜现在拥有的,所以他会永远痛苦。但是,这种令人崩溃的习惯,他永远也改变不了。这就是萧衍一辈子的丧钟,他永远也忘记不了那些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

“谢谢你,让我知道了我是多么的愚蠢,更谢谢你,让我找到了一个威胁你的理由。你应该不知道吧,你的亲弟弟,已经在我的手里面了吧。”萧衍的嘴角,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天机阁固然是世间极为厉害的组织,可以控制世界上大多数的情报工作。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万无一失的组织,更没有疏而不漏的大网。当萧衍秘密调查霓裳的时候,的确遇到了一些难以想象阻力,但是,这并不影响事情的成果。霓裳的亲弟弟,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应该算得上是一个孤儿。

无论是他,还是他生活的地方,都没有人知道他有一个了不起的姐姐。

但是,在他十二岁的时候,他的乞丐生活,被莫名的改变了。并且,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名举人,也算得上是年轻有为。因为家里面钱财众多,是很多姑娘倾慕的对象,这样一来,也就让萧衍有了可乘之机。

霓裳是一个毫无破绽的女子,萧衍根本就没有多少把握,至于这种下三滥的招式,他本来是不想用的。但是在这一刻,他下了决心,张筱珊重要,还是自己的良心重要?萧衍宁愿不要自己的良心,也不愿意自己身边的人,受到任何伤害。

霓裳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因为它的存在,可能会让这个萧衍的很多事情,产生很多变数。这些变数,不但会为萧衍带来一定的麻烦,更会为萧衍身边的人,带来莫名的灾害。萧衍轻轻的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笑容。

有冰冷,更有一些残酷。

屋子里面完全封闭,但是霓裳却感觉,仿佛袭来了一阵冷风。她的身子一下子就软了下去,她并没有否认,能够说出这样话的萧衍,绝对不会是危言耸听。因为那完全没有作用,更加不会让霓裳束手束脚。

但是,这如果是真的话,那么就好比给孙悟空,戴上了紧箍咒了。

她从沉默之中,缓缓的反应过来,眼中闪烁着惊人的光芒。这是毒蛇的光芒,谁想要让这条毒蛇吃苦,那么就需要小心提防这条毒蛇的一些手段。萧衍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并没有丝毫的畏惧。

“怎么,不说话了?”

“好吧,我承认我有一个弟弟,但是你知不知道,这个弟弟,我和他有多少年没有碰过面了?”霓裳轻晒了一下,眼中闪过美丽的光芒,虽然危险,但是更加吸引人接近。令人惊恐的光芒,终究是有些独特的人,会喜欢的。

“想要用一个和我没有多少交际的弟弟,来威胁我,萧衍,你想多了。”

萧衍笑了,他手中忽然多出了一些账单,上面鲜红的朱笔,让霓裳脸上的血色,更加惨白了一些。萧衍完全不顾及霓裳的感受,从上面摸出来了几张单子,那上面全都是她弟弟的进出账目。

如果,让朝廷知道,这位朝廷的举人,竟然和叛逆在一起的话,那么什么都不用说了。满门抄斩,那都是理所应当的。

“二千多两银子,一个一无所获的举人,竟然有这么多进账?这合适吗?”

“能不能是他中举之后,有些人巴结他,送给他的呢?”

萧衍笑了,霓裳的垂死挣扎,只能够说明,在她的心中,这位弟弟的分量很是足够。他暗暗庆幸,当知道霓裳是天机阁的人的时候,他就派人去查霓裳的老底。辛苦没有白费,终于到了收获的季节了。

萧衍甚至都没有反驳,但是霓裳的神色越来越是黯淡了,她那明眸善睐的眼睛,这个时候也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光芒。一种令人心悸的神色闪现,让萧衍只感觉到了一种浓郁的寒气。天可怜见,他真的不想和霓裳闹翻的。

“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不想要你做什么,我只想要你快速转移,只要你不出现在南疆的土地上,那么什么都可以。你的存在,只会让我离开的充满了后顾之忧。只有你离开了,我才能够心中轻松。在我的心里面,上官飞鹰远远没有你危险,他是天上展翅高飞的雄鹰,但是你,却是五彩斑斓的毒蛇。”

萧衍的话,似乎让霓裳淡淡的笑了笑,然后霓裳接口道:“好,我会申请离开这个地方,并且不会对他们不利。但是,以后这个地方的负责任做出什么事情,都和我无关……”

霓裳的这句话没有说完,就被萧衍打断了,萧衍的脸上充斥着笑容,道:“如果真的这个样子的话,你走不走,有什么关系呢?我需要你的保证,你明白的。否则……”萧衍的话也没有说完,但是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足以说明他在想什么了。

霓裳死死的盯着萧衍的眼睛,萧衍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两个人就好像蒙娜丽莎的微笑,永恒定格。

“好。”

“好。”

两个人,就这么爽快的定下了这个约定,只要他们没有死,就没有人敢随意毁约。因为他们明白对方,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泡,一旦出现了毁约的情况,就会迎来对方的迎头痛击。

即便,萧衍和霓裳都对自己有着绝对的信心,但是,他们都不希望鱼死网破。

送走了霓裳,白木也是缓缓的离开,萧衍并没有拦着他。萧衍静静的看着小白,这个小姑娘,为什么会对那一次的事情,那么的生气,原来是因为这个。他笑了笑,有些轻声问道:“你姐姐不会死吧?”

小白摇了摇头,认真的看着萧衍,她本来什么都不想说的。但是看着萧衍这种悲哀的神色,她终究是妥协了。有些默默的笑了笑,小白说道:“姐夫,我姐姐不会有事的,只是,要在一年的时间内,慢慢的抚慰心蛊,不能外出。并且,会在这个期间,容貌尽毁。只要能够在这个期间,降服心蛊,收为己用,那么,什么都可以恢复。即便是这一年来,身体那令人无法这抹的疼痛,也会给姐姐带来一些好处。”

萧衍听到这里,大致也算是明白了,原来这种反噬,竟然是这么严重啊。

老方在一旁沉默着,似乎在任何时候,老方都是那么的沉默啊。萧衍过去,拍了拍老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老方,你也辛苦了,好好去休息吧。”

老方的肩膀忽然往下一低,一道寒光乍现,这是一种无法想象的杀机。如果是出其不意,即便是盖世高手,也难以躲避平常人的一击。更何况,老方还是一个身手不弱的人,但是,这对于萧衍来说,并没有作用。

当他想要调查霓裳的时候,将消息传递出去的时候,身边的老方,也被调查的人顺便调查了。

事情的真相,真的超乎了萧衍的想象,这老方竟然是武之一脉的人。在南疆,像老方这样不显山不露水,在一些部落里面默默潜伏的人,并不在少数。而老方,就是这么一个成员。当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萧衍顿时觉得犹如霹雳轰顶。

如果不是因为传递消息的人,实在是让萧衍完全相信的话,他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对方才是奸细。

只是,他虽然防着老方,但是却并没有任何主动对付老方的意思。

老方在白雾部,可以说是养老的,难道会为了一个命令,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出手吗?萧衍低估了老方的忠诚,也高估了他的感情,所以这致命一击就这么来了。但是,这种攻击,自然是不可能发挥作用的。

萧衍的手,已经捏住了老方的脖颈,而老方手中的武器,也是落在了地上。

“你为什么要自找死路呢?”萧衍没有去看老方的神情,也不愿意去听老方的话,无论他是懊悔无奈,还是冷酷无情,阴狠,他都接受不了。但是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杀了老方,这个世界上,萧衍不可能会让一个对自己动了杀机的人,手下留情。

小白傻傻的看着这一幕,她有些发呆,老方是她很熟悉的人。也许,在白雾部,别的人将老方当做空气,但是小白却将他当做老爷爷。想到这个和蔼的人,此刻成为了一具尸体,小白的眼中,有些干涩。

只是,人生就是这么的任性,永远也不会让人们感慨它的温柔多情。

“他怎么了?”

小白有些不太明白的看着萧衍,想要从萧衍的口中,得到一个让她心中好受一些的消息。

“他是武之一脉的细作,刚刚是想要杀了我,这件事情我早己知道了。不过,这和你父亲没有关系,小白,你不用为难。”萧衍这样解释道,他并不想让这个女孩子,那颗干净的心上,充满杂质。

但是,萧衍也是别无选择的,他只有让这些事情更为真实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面。才能够,让这个纯净的女孩,不会遭受侵害。

只有真正了解,才能够去学会抵御。

“怎么会这样?”小白不敢相信的摇着头,眼中满是泪水,又是苦恼,又是喜悦。

苦恼的是老方的真正身份,喜悦的却是,这并不是父亲的命令。

萧衍看着这个女孩子,那近乎崩溃的模样,却只能够默默的看着,他做不了什么。

整片会议室里面的几个人,刚刚出去的一位长老,现在躺在这里的老方,已经死了两个了。只是不知道,剩下的三个人,又能够比他们多活多久?

人生不过是坟前跳舞。

我们是在坟前努力的蹦跶,还是默默等候跳进坟里面的那一刻?

萧衍有些眯起了眼睛,他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