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南人乘船北人乘马

心里头有了单刀赴会，单船入侵日本的想法之后，沈七就变得沉默起来。兹事体大，可得好生盘算盘算。

没有捋清思路之前，还是不要拿出来乱说为好。

于是郡主也变得安静下来。她的为人还算相当机灵，瞧出来沈七正在开动脑筋琢磨正事儿，也就不来打扰。

两人安安静静地终于等到了太监们过来传谕，宣召他俩一同前去见驾。

觐见乾隆皇帝的过程十分无趣，老爷子脖子上围着小孩子用的痰涎围脖，看上去挺可怜的。真正要觐见的目标人物，其实变成了李公公。

李公公的一双小眼睛贼忒兮兮的，在沈七和郡主的身上反复打量了好一会儿，什么话也没说，莫名其妙就把大家遣散了。

“我去！”出来之后，沈七在半路上忍不住口出怨言，“等了这么久，结果就这样？”

郡主掩嘴偷笑，“你本来以为会是哪样？”

“哎！不说了不说了！”沈七有点着恼，他对觐见皇上一事的期待值事先是如何的高大上，现在说出口来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赶紧打住不提。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某郡主渐渐对沈七心生好感，这时候她变得相当善解人意，莞尔一笑，开解说道，“小七你也不必失望，今天咱们就算没有见着皇上，单单只是见上了李公公一面，那也是相当有价值的。”

“哦？还有这个说法？”

“嗯！李公公是个愚忠的，他对和大人正在做的任何事情都没兴趣。他就是一心一意地察言观色，想要替爱新觉罗家仔细甄别每一个忠臣和奸臣。咱们且不去理论他老人家究竟会不会得出正确的甄别结论，单单只论他这份心，其实还是蛮不错的。李公公肯见你一面，就是想要看看你是忠是奸，这其实就是说，他把你当作个人物了。倘若不当你是个紧要的人物，他才懒得管你是忠是奸，是好是歹。”

“哦！是这样啊！那么依郡主之见，李公公今天对咱俩是个啥态度？斜乜着眼神看来看去的，一句话没说，这算是好评还是差评呢？”

“我觉得算是挺不错的好评吧！至少李公公一直没有皱过眉头。我印象中他是个动不动就要皱眉头的人，今儿个居然一点也没皱眉，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这时候沈七本来还想问问，李公公跟太子永琰之间是个什么关系，想了想，把这个不大妥当的问题留在了心里，没有问出口来。

沈七不是正经的朝廷公务人员，没有资格住进驿馆，他是以类似于门客的身份，临时寄寓在浙江会馆。

出了春和园，便想先回会馆，做足一番准备功夫之后，再接再厉，晚饭后再去努力攀登英国朱丽叶小姐家的小阳台。既然是要爬阳台，衣服鞋子都得换过，为了稳妥起见，还得预备下两条长索和两副钢爪。

其实，去萨克森爵士府上他完全可以走大门，不过，为了尊重莎士比亚的原著设定，尽可能学着罗密欧那样去爬阳台。原著中小罗就是每天晚上爬阳台去勾搭小朱的。

郡主却是亲自骑马来到春和园的，这时候出了园子，长随跟班们快手快脚地从拴马桩上解下马缰绳来，恭恭敬敬地交到郡主的手里……郡主这时候突然问了沈七一句，“小七！要我送你一程么？”

倘若她是坐轿子来的话，沈七说不定会拒绝这个友好的邀请。

然而，骑马……这样的邀请必须果断接受！从西郊回城，这段路程不算近，徒步走起来还真浪费时间。

除了节约时间之外，沈七这辈子还没有骑过马，很想趁此机会，立即学会这项谈不上有多复杂的冷兵器时代军事生活必备技巧。俗话说南人乘船北人乘马，沈七是个从小在海岛上长大的孩子以前还真没有机会尝试骑马。

恰好沈七自己的身份没有资格在京城骑马，此事跟富裕或者贫穷全然无关，不是贵族，便没有资格骑马。沈家不差钱，可是没有贵族身份，钱再多也没用。

难得今日遇到郡主兴致这么高，正好帮到了沈七这样一个小忙。他是迟早要走上一条军人之路，走得好也许会是一条指挥官之路。有朝一日成为将军什么的，岁数大点的男人也许会出于怕人笑话的缘故，不好意思承认这样的幻想。但是十七岁的少年人最是敢想敢干，才不会担心什么被人嘲笑的问题。不想当将军的男人不是好男人，将军一定是要骑马的。笨手笨脚从马背上摔下来的海军将领，会拖累整个海军军官阵营在陆军军官的跟前丢人。所以有机会学习骑马就一定要学。

于是，冲着郡主笑着说道，“你想怎么送？想让我跟你的跟班挤在同一匹马背上？”

郡主这次出门带来了四个跟班五匹马，一共是五人五骑。

沈七没有考虑过郡主会邀请他同乘同一匹马的可能性，虽然大清格格比汉族姑娘野性奔放得多，毕竟也是个没出嫁的大姑娘，她不至于这么不注重声誉和形象吧？即便她自己不在乎，未来的郡马大哥也会在乎的吧？和男同学相处的时候她也不可能太过随便，太随便的话，会增加日后出嫁的难度。

如果是跟四名跟班当中的某一位合乘同一匹马，沈七就不乐意了。那么做对于学习骑马术，没有半点儿裨益效果。充其量就是扮演了一个人肉大包袱的角色，双手紧紧地搂住某位络腮胡子大叔的后腰被大叔一路驼着走。马辔头马镫子马缰绳完全操纵在大叔的手中。这就没意思了。

沈七想要借此机会，顺路试练一次骑马术，那就要争取到自己亲自操缰。在这个古代社会，这是小事情，很容易争取得到。只需乔装出一副不屑于同跟班大叔之间发生亲密搂抱的小清高嘴脸就好。虽然沈七的心里其实并没有瞧不起郡主带来的络腮胡子跟班大叔们，但是为了亲自操一次缰，为了省去许多浪费时间的闲话，简单直截地表示说自己不乐意跟跟班大叔挤在一起。即便生出些小小的误会，不过都是些琐屑而已，又何须详加解释。

郡主皱了皱眉，意外地问出一个看上去非常脑抽的问题，“你不屑于跟大叔挤在一起，是想跟我同乘吗？”

这话说出来让人忍不住感觉羞臊，某郡主自己没有脸红，沈七的脸色先变红了。

心目中郡主姐姐是个相当聪明的姑娘，之前的表现也证实了她的脑子转得来确实相当快，观察力和分析力都很不错。为什么这一次她就想不到除了这两种挤之外，很明显还有第三个办法就是让沈七来操纵另一匹马的缰绳啊。四名跟班大叔中的某一位，完全可以自己走路回去。

郡主姐姐这是陈心装傻扮楞，有心想要调戏我吗？

既然是陈心调戏，她的脸上就应该露出一点略轻浮的调笑表情，为什么又会一本正经地皱着眉头？这个蛮族小姐紧蹙的眉头似乎寓意着，她并不是故意调戏沈七，她好像真的有些为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