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海关

不管怎么说，只能先去北港看看，弄清楚渔港里现有的船只情况再说其他。

不一刻，一行车马来到了码头外。

天津卫的北塘渔港虽然是民用的码头，却也半封闭地实施了军事管制。高大的木栅栏围成了一个大圈子，把码头圈在其中。看上去好像驻军的营寨。

这倒不足为怪，舟山的渔港也是这样的。

官府为了征税，也为了严格落实户籍监管政策，对码头这种人口流动场所实行了准军事管制，用栅栏围住码头，只留下一个寨门似的的出入口，兵勇把守住大门，挨个儿盘查出入人员的身份执照，同时对搬运大宗货物的商户渔民课征税费。

这样的管理并无十分不妥，后世科学文明时代的海关飞机场其实也做着同样的事情。

之前和大人亲自安排下来几个人的身份执照，现在看起来确实很有用处。没有身份证的三无人员，若是严格按照规矩执行起来，还真是很难通过把关士兵的盘查。

武侠小说里的三无大侠们，遇到关卡其实是无法正常通过的，当然，大侠其实可以硬闯，也可以翻墙。沈七带着两个女的同行，不可能硬闯也不方便翻墙。看了看眼前的这道栅栏围墙，年久失修，很多地方都已破损，留下了若干缺口。大清兵勇仅仅只是派出四名小兵把守大门和大门扼守的路口。距离大门稍远一些的栅栏下，并没有巡逻队伍随时巡回监控。

这也就是说，海关码头执行的规矩原本是蛮严格的，不过，具体落实到每一个港口每一天的日常上，基层值勤的官兵其实早已经懈怠麻木，漫不经心的玩忽职守，关卡形同虚设。陈心想要违禁偷渡的人，完全可以翻墙，甚至还可以公然拆毁一段本来就已经老旧不堪的木栅栏，让马车也可以在夜间偷偷溜过。

沈七携有正四品御前侍卫出外勤用的腰牌，虽然这块仅限于外勤用的公事腰牌事实上已经作废，不过牌子上并没有注明有效期和适用范围，还是可以用来忽悠外地守军。沈福和沈禄也持有新办的身份执照，他们三个通关不是问题。

杰西卡和多莉就有麻烦了。

倘若不想跟守门清兵干上一架，也不想让两个大姑娘去爬墙头的话，最好就等到天黑以后再来拆围墙。倘若不肯等到天黑，那就得编造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来忽悠守关士兵。

其实最简单的忽悠手段就是用钱收买。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沈家七少爷本来也不差钱。可是，全天下所有清兵都已经完全腐败了吗？万一天津卫冒出来一个刚直不阿的守备官怎么办？与其贿赂失败，还不如趁夜间偷拆栅栏。

于是沈七把沈禄召到身边，问道，“天津卫守备军官的头儿是谁？为人怎样？你可认识？”

他问沈禄，没有问沈福，因为他知道守备盐田是个肥缺，盐是很值钱的，不然也不会导致几百年来私盐贩子和盐帮海盗一直屡禁不绝。

既然是肥缺，想必不会落在汉军旗的手里，此地的守备应该是满州籍贯。

守备是职务，千总是阶级，守备官通常就是由千总级军官担任。

昨晚不幸遇害的李承宗李千总，正式担当的职务就是京畿绿营第N营的守备。

天津卫驻军三千，应该就有三个千总守备官。外官的腐败程度比京官更严重些，李承宗身为千总守备，实足实地带够了八百多九百手下，那是因为京畿防务没人敢于疏忽。出了北京城，千总肯定带不满千人，旗下自有无数虚兵，空领饷银。这三个千总真实掌握的兵马也不晓得有没有两千。

在三个营级守备千总的上面，理应还有一个团级或者副团级，有可能是游击、参将，也可能是都尉，或者都司。

果然，沈禄认识这里的游击军官。

“七爷您可问对人了！”沈禄很自豪很得瑟，“这里的游击是我族兄，是咱镶红旗穆齐氏的好兄弟。叫做穆齐泰。前些年跟着大学士阿桂征剿大小金川，平叛勘乱有功，从千总升到游击，放到了这个肥缺上来。”

“别废话，我只问你这个穆齐泰约束手下严还是不严？这守门的兵勇吃不吃贿赂银子？”

回头看了看身边二女，“这两位女士想要进港会有麻烦，我想知道多少钱可以让守门的闭嘴。”

“那怎么能叫七爷破费呢？”沈禄笑道，“阿泰为人挺爷们儿的，我这就去找他说说。”说着就要打马前驱，为大家开路，去找本地的驻军领导套交情。

沈七微微皱眉，略一思忖，同意了沈禄踊跃提出的请缨办法，“既然你觉得此人可靠，那就去试试吧。可别跟那位泰哥透露太多，我们只要悄悄进港，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你懂的，某位大爷两日之内就会有所动作，到时候连和大人也罩不住我，我们只能逃走。你今日若是太过招摇，提前惊动了那位爷，恐怕我连最后两日的平安都保不住。”

此人提出的这个做法其实是很冒失，奈何沈七跟沈禄此刻名虽主仆，沈七一时间却尚未来得及树立独裁者的威权，迄今为止，他并不曾做过任何一桩足以令沈禄死心塌地俯首帖耳的大事儿，只好暂时尊重一下沈禄的意见。

沈禄点头，“七爷放心！我懂！”

说完拍马而去，杰西卡一双湖水绿的眼睛眨巴眨巴，问了一句，“赛文的意思是不是？你得罪了某位皇亲国戚，两日之后就要踏上一条逃亡之路？”

她忽然提出这样的问题，让沈七一时间很难作答。

沈七沦为逃犯之后，杰西卡跟着他继续混下去，所冒的风险就会大大超出预期。

她会因此拒绝继续同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