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跟命运赌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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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港内没有军舰，也不能掉以轻心。

荷兰人随时会回来的。

沈七首先在西北方向上袭击荷兰商船，那是很有讲究的。那个袭击点距离巽他海峡的入口最近，会让荷兰人第一时间想到海盗是想要闯过这条海峡。不用怀疑，第一时间肯定会有一批军舰赶往海峡南出口试图追剿海盗。

这条海峡对荷兰人十分重要。

苏门答腊是个巨岛，向北一直延伸到马六甲。爪哇岛虽然没有苏门答腊那么大，却更加狭长，一直向东延伸到东帝汶的班达海。几乎快要接近到澳大利亚的达尔文。也就是说，爪哇岛绵延的距离跨度之大，几乎等于大半个澳大利亚。

这也就是说，方圆数千里，只有这一个缺口可以通向印度洋的安达曼海和孟加拉湾。下一个出口要么就是马六甲海峡，要么就是东爪哇的巴厘岛。

在英国皇家海军强势崛起之前，在东印度公司的英国山寨版发展壮大起来之前马六甲曾经是海盗的天堂。随着英国的海上霸气日渐强化，马六甲海峡对英国人变得越来越重要。英国海军对马六甲海盗的打压十分严厉，海盗舰队现在已经不可能畅游马六甲。海盗们不得不做出避实击虚的选择，把注意力倾斜到荷兰殖民地这一边。

除了巽他海峡之外，荷兰人的印度尼西亚巴达维亚殖民地这边，巴厘岛的海峡更加狭窄，更不利于海盗舰队的偷渡或者强渡。再下一个缺口就要绕道远在东帝汶的班达海，这段路程实在太远，不会有人考虑那么绕的路线。

所以荷兰舰队扼守巽他海峡，其实是保障了整个苏门答腊西海岸和整个爪哇岛南岸的贸易安全，海盗们无法通过巽他海峡的话，就被困在了印尼、马来、菲律宾之间狭窄的内海里，无法劫掠印度洋上更加豪华的大型商船，也无法袭击更加富饶的其他海港。

反过来讲：倘若荷兰海军疏忽大意，让海盗舰队顺利溜过巽他海峡的话，一直比较富庶平安的苏门答腊西海岸，以及爪哇岛南岸若干个安全港湾和繁荣城市，就要惨遭洗劫了。海盗们会发大财，许许多多海军军官会因为渎职被送上军事法庭。

这就意味着，一旦巽他海峡方向传来警讯，雅加达的主力舰队势必优先封锁巽他海峡。

不过，巽他海峡距离雅加达是这么的近，即便沈七成功调虎离山，荷兰舰队扑空之后也能够很快返港。

所以才会特意在下午晚些时候发动袭击。这样一来，荷兰舰队赶到巽他海峡南端的时候，天色刚好黑了下来。

夜航能力的限制会使吃水过深的战列舰无法连夜赶回雅加达。巽他海峡有个湾内火山岛，名叫卡答卡答，。卡答卡答这名字一听就是个活火山，这里的地壳随时都在发出令人不安的咔哒咔哒的震颤。以悭吝之名闻名于世的荷兰人，于是没敢把卡答卡答建设起来，仅仅只建造了一个连补给港都算不上的海军锚地。

其实卡答卡答就好像中国都江堰的鱼嘴口一样扼守在巽他海峡的正中央，本该成为一个非常重要的海军要塞。也就是因为荷兰人抠门儿，生怕活火山哪天爆发了，修要塞的工本费全赔进去。所以巽他海峡没有重兵扼守，却有能力临时性容留一个舰队过夜。

这样一来，沈七事实上是把荷兰军舰成功忽悠到卡答卡答锚地去过上一整夜。

但是巽他海峡如此重要，雅加达的开发历史源远流长，这里的灯塔建设十分完备，柯尔维特帆船是可以根据灯塔的指示连夜开回雅加达的。灯塔虽然不能指示正确的航向，却可以让柯尔维特不致于开错地方。倘若当地土豪有钱造得出万里长城一般蜿蜒连绵的灯塔连线的话，柯尔维特是可以顺利完成夜航任务的。

所以七爷的调虎离山计虽然成功，却并不等于雅加达彻底是安全的。雅加达直到巽他海峡，这一路上的灯塔连绵不绝。

拉马克上校向北撤退，就是为了把雅加达舰队的一半主力，引向危险的珊瑚礁群。

越是美丽的海景，对航海家而言，就越危险。

荷兰海军少将心目中天堂一般美丽的丹戎巴达，确实美得来教人心醉，同时，那些极度危险的珊瑚礁也会让荷兰海军指挥官为之心碎。

这天晚上沈七放开手脚，恶狠狠袭击雅加达的时候，他的手心里还是捏着一把汗，他要跟命运赌骰子。

荷兰海军只要有一半战舰连夜赶回雅加达，赛文舰队的四条海盗船就只能全军覆没，尽数战死或者束手就擒。

倘若对方只有三分之一返港，那就意味着赛文舰队需要力敌约莫十到十五艘敌舰。沈七认为：赛文舰队以一敌三，经过一番苦战，还是能够赢得一线生机的。他要赌的其实就是这个事儿。倘若有超过十五艘荷兰军舰堵住雅加达港狭窄的入口，七爷将无力回天。

他的时间比较仓促，所携的煤油不是太多，也就几百吨而已。

烧完雅加达之后，再烧十条军舰没什么问题，超过十五条就力不从心了。主要是因为军舰会乱跑，烧起来比较费油，需要用煤油桶进行大包围。这个坑实在太大了，圣赛文舰队的煤油生产量也不是无限的，根本来不及准备更多的煤油和煤油桶啊。几百吨已经很拼命了好不好！

在过去的一个半月里，赛文舰队的全体海盗都在满负荷加班加点，忙着赶制精炼煤油。这种黑材料，实在是来不及制备更多了。

因为煤油也是一个白科技，是地球人类早就可以制备的燃料，地球人类是因为大明大清两朝闭关锁国，足足晚了一百年才发现煤油的奥义。

整个地球世界使用煤油灯的文明进程，是被中国皇帝给耽搁的？真的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确实是真的。

制备精炼煤油需要的条件是：煤焦油，这个明朝就有了。稀硫酸，一百年法国人摸索出来的。150度-300度之间的分馏温度，这个大唐中国第一次酿造出白酒的时候就能够掌握了，主要是煤油分馏的温度范围很宽泛，150-300这么大的自由度，蒸馏的工业难度远远小于白酒。

乙醇也是相当给力的液体燃料，但沈七只能选择煤油。因为海盗成天打海战啊！酒精不能像煤油那样浮在水面上燃烧啊！

制备黄煤油比蒸馏白酒更简单，但是，精炼白煤油有点难。精炼白煤油需要的最后一种关键材料是带有芳烃根的有机粘土。

这种高科技的粘土加工技术要到1820-30年才会被俄国穷科学家、法国浪漫主义专家、以及精明的美国奸商们依次掌握。

然而，全世界唯有中国人可以早于世界一百年精制煤油，中国人炼煤油不需要芳烃，只要有硫酸就行。硫酸已有百年历史，所以，世界人民使用煤油灯的日子，事实上就是被明清两代给耽搁了整整一百年。

因为中国有个地方叫做景德镇，自大宋时代就制造出价值连城的青花瓷，全世界谁也无法山寨大宋青花。景德镇官窑的奥秘就在高岭土，中国独有的优质粘土。

高岭土天生自带芳烃，无须等待1820年以后的有机粘土化工技术，拥有高岭土的中国人，直接可以用硫酸和煤焦油提前一百年干出煤油来。

老天爷在铁矿和煤矿方面对中国不厚道，在粘土方面给予了中国人最独特的恩赐。中国被老外称呼为“a”，“秦呐”跟“瓷器”完全是同义词，这不是偶然得来。高岭土真是好东西，主要用来烧瓷器，边角废料可以做化工。

这一百年领先的机会其实被中国人给浪费了，前面已经白白浪费了七十五年，沈七赶到了后面二十五年的小尾巴。

弄明白这件事情的时候，赛文舰队已经在澎湖会合了早已守候在此的毓敏郡主，得到郡主和郡主爸爸以及整个沈家的暗助，弄到硫酸和高岭土实在太容易了，澎湖列岛当中最不起眼的白沙岛，被七爷改造成了史上最早出现的煤油工坊。

白沙岛其实不是一个岛，而是由一连串环形礁组成，这些环形礁将一切大型战舰挡在外面，只有中型渔船和轻盈的柯尔维特可以任由穿梭其间，是海盗盘踞的天堂，风景曾经如画。

美丽的珊瑚环礁曾经如画的风景，很快就被海盗们折腾得乌烟瘴气。一连串的酿酒工坊，没有酿出浓冽芬芳的好酒，成天冒着黑烟，制造出大量臭烘烘的煤油，并制备出无数航海者必备的黑色沥青来。

于是，这个位面的世界史被沈七所改写。白沙岛在后世的航海图上，被标记成了黑沙岛。

满载煤油的赛文舰队夜袭雅加达，荷兰殖民者注定逃不过有此一劫。尚不知道煤油为何物的欧洲强盗们，也许会认为这是魔鬼降下的地狱火吧？煤油那么臭，肯定不会让基督徒联想起天堂。

这东西能够浮在水面上持续燃烧，在暗夜之中看起来就好像极不科学的地狱鬼火。

一冲进雅加达港，沈七就知道火攻的策略必定能够大功告成，这里根本没有荷兰军舰留守，胜利来得太容易了。

但是，这也许并不是真正的大获全胜。

焚烧港口已经毫无悬念，有悬念的问题在于：放火烧港之后，还来得及安全撤出这个港湾吗？

世界上所有的海港都天生长得像个口袋，有些是圆的，有些是长条形的。倘若不是像个口袋的话，当初也就不会被人类发展为海港。

雅加达港像个大螃蟹，一左一右两个高高的海岬像螃蟹的两只前鳌，扼守在海港的出口处。荷兰人的四棱堡炮垒，就分别建造在这两个前鳌的顶端。

两鳌环抱之间，就是海港。

赛文舰队得手之后，将会挟持着掳获的商船，整队开出港外，最怕就是在撤离前的最后一刻被战列舰排成一行，死死封住巨蟹两鳌间狭窄的出入口。

七爷有信心在十条轻巡洋舰单列展开的火力封锁之下，用火攻法烧出一个缺口来，硬闯出港。

却没有信心正面突破超过十五艘敌舰组成的双层阵线。

德鲁伊维克森将军到底会调集多少战舰去追击“落荒而逃”的法厄同号？到底会派遣多少艘战舰赶回雅加达来把海盗们死死封在港内？这就要赌赌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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